《太上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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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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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句话放在这里也是那么好用。

    尹喜从怀中取出精心收藏的文王八卦开始起课,一下一下的推演起来,他功力尚浅,无法把这些神器收摄到体内去。

    很显然,尹喜比后世的诸葛亮给力多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洛邑就被满天乌云给掩盖的严严实实,星月无光。

    除了人为的灯火之外再也看不见任何自然光线,只有那座九层高台上依然闪烁着阵阵毫光,想来是禹王九鼎正在自明。

    四周的黑暗更映衬了周王宫的灯火辉煌,片片浮光透过大殿门窗传来,从里面隐隐传来丝竹编钟之声在殿外回荡,甚是悠扬动听。

    腐败啊腐败,一阵寒风刮过屋顶,吹得杜营银白的毛发乱舞,对于自己深夜在寒风中搞潜伏,而那个周景王却坐在大殿里起舞奏乐,喝酒吃肉,不仅有一种莫名的嫉妒。

    杜营改变主意了,他不想去厨房偷生冷熟食了,他要直接去大殿里弄新鲜热乎的酒肉来暖胃,哪怕用法术吓死周景王都无所谓。

    自己改变的历史还少了吗?

    呼呼北风渐渐变得狂暴起来,在王宫大殿前的空地上盘旋聚集,积蓄力量。

    正所谓南面为王,哪怕是身为天子,他的大殿也是坐北朝南的,不能和气候过不去,这样北风才不会刮进大殿去的,为了透气不至于煤气中毒而死,门户只是虚掩而以。

    周景王正在大殿之上和群臣共宴,举杯环请殿内群臣,案桌前摆着十几样各色菜点,其中一只烤的黄澄澄的羊羔尤为醒目,羊羔身上已被划出纵横数十道刀痕,已经被切成上百块,只不过经过庖丁的巧手拼装,又原样接回罢了。

    大臣们却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每人案桌前只有一个盘子装着一大块切下来的羊肉,有腿有腰,数坐在右首第一位的山羊胡大臣得到的最多,一个整羊头豁然挺立盘中,与山羊胡大臣对视,仿佛在默念着曹植的千古名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看着席中歌舞告一段落,乘着音乐少歇之际,鬓发微斑的周景王双手合掌拍了两拍,殿下顿时一片肃然,鸦雀无声。

    看着这票恭恭敬敬的大臣,周景王不禁微微有几分自得,虽然周王室衰弱,但是手下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并未因此对自己这个天子有所不敬,要是那些诸侯国也像他们那样俯首贴耳就好了。

    晋楚更霸,最为难受的只怕就是周天子王室了,其它诸侯国每年都要准备三份贡品,晋楚两国一定要一碗水端平,免得引来战祸,至于周天子这一份,能少就少,能简就简,就算是周王室至亲的鲁国,也是不堪重负,虽然拘于礼法必然上贡,但是也只是限于酒壶铜镜之类的小物件,诸侯国再也不会像穆天子时期那样大手笔的向王室进贡千金难买的稀世宝马了。

    当然,以上只是底层诸侯的辛酸,晋楚每年要收到不计其数的贡品,晋国还免了周王室的单,楚国早就不向周天子纳贡了,为此曾经被齐桓公修理过,可谓有进无出,齐秦这样的大国不需要向晋楚纳贡,只要在周天子那意思一下就可以了,至于三流小国,就是被诸侯盘剥的料。

    当然,羊群里也有好斗的种,郑国虽小,有个子产主政,国势却是不弱,给晋楚的岁币并不丰厚,但是晋国却也不敢把他怎么的。

    周景王暗暗叹息,自从死了一个帮助周天子讨要抚养费齐桓公,现在王室维持日常生活越加困难了,想起昨晚自己在无尽的恶梦中惊起,口中犹自高呼“尊王攘夷”的口号,不禁眼角斑斑,双目微红。

    收拾心情,周景王举起手中青铜爵,对着坐下群臣祝酒道:“神鬼共鉴,姬贵一愿大周万年永固,二愿王族百代和顺,三愿寡人我一世升平,尚飨。”

    地下这一票吃吹捧饭的演员们一个个神情肃然,个个举杯过顶,表现的比周景王还像个王族。

    忽然,大殿门窗一震,两下张开,一股恶风席卷大殿,一时间灯火俱灭,连大殿一角正在熊熊炭火边卖力翻滚烤肉的庖丁也只觉得眼前一暗,手中穿肉的木棍陡然间不见,堆积了上百斤赤红木炭的烤炉竟然莫名其妙的瞬间熄灭了,四下里顿时一片漆黑。

    猎猎狂风吹的刚才还温暖如春的大殿一下子温度骤降,众人如堕冰窖,几个刚刚还吃得满头冒汗披襟当风的大臣头顶的汗珠立刻化作冰珠,镶嵌在额头上。

    一众大臣瞬间成了寒风中的鹌鹑,缩成一团,个个如同抖筛般战栗起来。

    沧琅琅的兵器声响,众多侍卫抽出宝剑往天子架前靠近,借着微光和直觉前行,要去保护周天子。

    这阵狂风来得快去的也快,只在大殿里周旋了两圈就破门而出,逸散的无影无踪了,留下空荡荡的门框和参差不齐的边角如同巨兽之口一般黑洞洞的对着大殿中心的周景王。

    终于,一盏盏油灯被点燃,如同黑洞般的门框被卫兵用几张席子遮挡住,庖丁也升起了熊熊炉火,大殿内又暖和起来了。

    周景王在恶风来袭之时只觉得就像被人丢进了一个千尺冰湖一般,感觉自己每时每刻都在严寒彻骨的湖水里沉沦,整个脑子都僵硬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席子上,手中的青铜爵跌落地上,酒水洒了一身,难怪刚才会以为自己跌进湖水里呢。

    不愧是做惯天子的人,周景王稳了稳神,伸手去拿酒壶,打算给自己压压惊。

    令他更为惊讶的是,酒壶没了,定神一看,桌子上的菜盘全都一扫而空,被刚才的狂风卷携的干干净净,只有几颗茴香豆还孤零零的在桌面上不停的转悠。

    众位大臣桌上也少了不少物件,以荤菜为主,当然,山羊胡子大臣桌面上的羊头还在,仍旧和山羊胡对视着。



………【第六十一章 风中的思绪】………

    周景王略一沉思,突然一拍大腿,霍然起立,神情激动,对臣子们道:“刚才鬼神已经来过,收下我们的酒肉贡品,可见鬼神已经应承我的祷祝词,我大周必定万世永存。”

    他当然不会说他刚刚敬给鬼神的一樽酒全部落在自己裤裆里了,就他站起来这功夫,还顺着衣角往席子上漏汤呢。

    众位演技派大臣一个个做恍然大悟状,纷纷举杯为天子贺,结果找遍大殿没有看见一壶残酒,只好装模作样的举个空杯子遥祝。

    山羊胡大臣大义灭亲,抱着他那盘硕果仅存的羊头一步一跪的献给周景王,说是此物为鬼神所遗,必有奇效,不敢私留,转呈君王。

    周景王当然要礼贤下士,与臣子同享,招呼满殿大臣们围着席案分羊头。

    当然,作为天子的周景王享用了尊贵的羊眼,至于山羊胡则被钦命与羊头亲嘴,看见两个形象酷似的脑袋凑在一起舌吻,众大臣纷纷以袖遮面,免得当场笑场,失了礼数。

    众位大臣们则是分到数片削下来的羊脸上的肉,一个破羊头让几十号贵族们个个吃的意犹未尽,猛添手指,只觉得是生平从未吃过的美味。

    吃掉两只羊眼,周景王偷偷把桌上几粒茴香豆纳入袖中藏私,准备一会儿散席躲到**独享,鬼神所遗果然不同,极尽凡间美味也无如此佳品。

    ---------------

    大殿之外,一道直径十余丈的黑色龙卷风在殿前盘踞着,在风暴的中心点数丈方圆却是一片平静。

    杜营丢了颗茴香豆进嘴里,嚼了几下旋即又吐了出来,不再看它一眼。

    在这个没有蚕豆的年代,用黄豆做的茴香豆成了特色小吃,但是在杜营看来还不如直接用盐炒呢,至少还吃个脆生,这种又软又怪的黄豆他还真没吃过。

    满满斟上一杯酒,随手扯了一只烤羊腿大嚼起来,顺便招呼杨朱尹喜同吃。

    看见两个人还在拘谨的你谦我让,杜营有些不耐烦了。

    “让你们做就做,让你们吃就吃,谁再扣扣索索女人气,我送他去君子一脉去,那里上个茅房都要弯腰行礼十八次,弄不好就扎坑里。”杜营边吃边说,也不忌讳什么,用牙把那黄橙橙的羊腿撕的四分五裂。

    杨朱尹喜看见恩师如此恶形恶状,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黑船了,这位老君大人不会是南方巨贼盗跖假扮的吧?

    但是木已成舟,头也磕了,师也拜了,秘籍都读了,后悔都晚了,只能乖乖的依次坐下,也伸手拿起刚刚从大殿内抢来的食品大嚼起来。

    他们下午一心读书,吃起饭来食不知味,也没吃进多少,此刻已然消化完了,看见许多美食,既然恩师有命,自然尊崇。

    三个人躲在旋风中心吃的开开心心,倒是把宫外守卫下了一跳,谁见过盘踞在一个地方不挪窝的风啊?哪怕是龙卷也会有一个运动方向啊,现在殿前一股黑风已然在原地逗留了半个时辰,还没有一丝移动的迹象,不禁让侍卫们感到压力巨大,战战兢兢。

    杜营其实也没想到自己本来想操纵狂风卷灭灯火,乘乱偷窃的,谁成想用大道之力驾驭的狂风出奇的驯服,极其好用,甚至能成为杜营黑暗中的触手,所有工作都能一一为杜营代劳,现在又可以在大殿前组成一道风墙,让杜营坐在里面悠闲地用餐,早知道狂风如此好用,根本不必尹喜去招来乌云盖顶。

    吃饱喝足的杜营眼看着地上还有一大堆残羹剩菜,干脆催动狂风卷起三人和地上的一切向城中飘去。

    离尹喜招云已经过了个多时辰,此时已经云破月明,清辉遍地,借着微微的月光,杜营在高空俯瞰整个洛邑,看见廊间屋檐下有无家可归的乞丐,便是几碟小菜一壶好酒扔去,那些东西如同被手握着一般,稳稳当当的落在乞丐们的身前。

    周王宫大殿中席位着实不少,被他裹胁来的菜品居然有数百份之多,很多都是动都没动过就被他卷包会了。

    那些躲在廊檐屋下准备在下一场冬雪来临前瞑目等死的乞丐只觉得一声轻响,身前顿时多出四菜一汤,另外还有一壶好酒,只觉得恍如梦中,看看四下无人,望着这实实在在多出来的东西,纷纷跪在地上大声叩谢天神。

    当然,杜营给不了他们更多,暖炉和慈祥的老祖母不是随便找找就有的,但是他们只要熬过这不算寒冷的一晚,明天应该就能靠着那几样价值不菲的酒具餐盘活过这个冬天,至于以后怎么办就不是杜营能管的了。

    看着城中一片祷祝叩谢之声,杜营微微叹气,心中暗道,自己还是道心不坚,才会有此幼稚举动,若是这群乞丐从此迷上不劳而获,自以为命运之子,天天盼望着上苍再次赐予的话,下场可能比现在还惨,这算是帮他们还是害他们。

    圣人都是这种自以为对百姓好就去做的傻瓜,没想到自己骂归骂,轮到自己一样傻。

    这就像水缸里的波浪,你越是要压制它的浪头,则水花越多,永不停歇,你不去理它,它翻腾两下自然就消失了。

    可惜世事不是水缸,而是大海,历史掀起一股股大潮永不停歇的拍打着一代代无辜黎民。

    而所谓的圣人则是拿着冲浪板在波涛中逆冲的人们,你可以说他们勇敢,你可以说他们智慧,你可以说他们伟大。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真正压制住这滚滚巨浪,汹汹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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