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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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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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会想到是文翰良?就算有再多可能,她或者胡为庸,大约都没对文翰良有过半点疑心。

到底人的心里能藏多少秘密?

到底人生在世是否都必须一世算计?

这情景叫苏竹取一下觉得委屈起来,抓着戚从戎的衣襟,就想一口咬下去……又或者大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呢?”

戚从戎的话里尽是无奈,他也未曾想过今日会是如此。

“先找胡为庸。”

二人真的往后院寻去,结果发现胡为庸安然无事,只是呆愣愣坐着,手里拿着一页纸。

“胡为庸?!”

苏竹取心急火燎,拍他的脸,他都似半天才有反应。

“谁给你的?”

“太子呢……”

戚从戎自他手上取下那一页纸,看了上头写的字,脸色也变得煞白。

“写的什么?”



64、归+番外 。。。

是戚从戎的嘴唇翕张,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苏竹取夺了那张纸,定睛一看,上面只得聊聊数字。

“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这是谢轻容的笔迹无疑。

她果然是都知道的!

“知死不可让……”

苏竹取欲要哭,又想笑。

当年她是未雨绸缪,众人为忠义,苦守营救,有一丝离宫希望,都不肯放弃。

早知如此结果,恨不必有当初!

苏竹取咬牙,不叫自己哭出来。

谢轻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咬着牙,忽略满身伤患,倚仗手中的刀,要往烟雨楼走。

因为太过严重的伤势,她的姿态并不如往常一般从容优雅,那楼外的守卫,竟还要拦她。

她的确满身是血,大约在别人眼里,还是蓬头垢面,不似他们心中的君座,不过此时谢轻容也不在意,她只是下意识地提刀,然后斩了过去,反正淋在身上的,也不过是更多的血。

血是热的,身上是冷的,她现如今的模样,比当年被困宫中还狼狈数十倍。

她踉跄走进烟雨楼,楼中一派冷清。

一步一步,攀行楼梯,都变得十分艰难。

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不能倒下去呢?谢轻容想不明白,意识渐渐模糊。

还差一步……

再走一步……

总是在心里如此劝慰自己,可是再往前一步,实在太难。

终于,她跌在了地上。

等到再醒来之时,已经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毫无意外,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之上,全身动弹不得,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又或者是别的。

再努力半点,终于微微别过了头,显见不是因为受药物禁制,只是受伤太重;可是这样一来周身只有眼珠子能动,她努力地看向地面四周,觉得这里的景象,有些眼熟。

再一想,是了!

这里是楼主的别苑。

她咳了一声,口腔之中都是血味,显见身上的伤势十分不妙。

这次赌得越发大了去,虽然,也不曾让两名对手占了便宜,但是她这一身伤痛,加之当年旧患,只怕要命。

血味在口中蔓延,很不爽快,谢轻容干脆试着说话:“有没有人?”

还好还好,尚且能出声,虽然也是如蚊音般细小无力。

静默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谢轻容十分失望的时候,门似乎开了,吱呀一声,让她心中半是欢喜半是愁。

一面是欢喜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一面是愁将来说不定生不如死。

朱红衣角朱红靴,这叫人怎么说好呢?看得眼睛都要刺痛了。

“是你啊……”

文翰良看着她,他还端着茶水。

宫中惯来,太子色用朱红,别有沉稳之感。



64、归+番外 。。。

后把茶水放到了一边。。

“母后哪里痛吗?我叫大夫来好不好?”

他扶着谢轻容坐了起来,习武的孩子,虽然娇生惯养,力气倒也不小,谢轻容的身形并不高大,且是女子,所以他并不是十分吃力。

谢轻容笑了。

“有像胡为庸那么好的大夫吗?”

文翰良道:“没有这么好的,只有略差一点的。”

谢轻容叹气:“那随便怎样都好了。”

文翰良也笑,然后叫大夫过来预备着,他自己端了茶,过来奉给谢轻容。

谢轻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茶水,很清甜的味道,顿时身上都觉得舒爽了许多。

“我们什么时候回宫?”

文翰良惊讶起来。

“母后想回宫吗?”

“一点都不想。”

“那……”

“现在不回不行了。”

文翰良瞅她一眼,道:“母后再喝点水。”

“不必了,我原只打算送你回宫,并没有要买一送一,把自己也搭进去。”

“是啊……”文翰良收回了手,状似漫不经心地又问:“舅舅去哪里了呢?他怎么不来救你?”

谢轻汶不在此处,行踪成谜,始终是一种变数,莫说远在宫中的文廷玉,即使是年幼的太子,也知道其中可能有诈。

谢轻容一笑,道:“我要躺着了,大夫呢?”

避而不答,文翰良也不追问,他母后的性子一贯是这样,即使身处劣势,她有总有办法,叫你对她无可奈何。

大夫来了,瞧着眼熟,谢轻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

“大人也是太医院里的人吧?”

当年的左右院判,太子还未出生,便在宫中供职,如今几年过去,头发都变作花白了。

那老太医道:“皇后娘娘好记性。”

谢轻容道:“是啊,记得那年,我都还活着呐。”

这话叫太医的脸色变得煞白,只敢低头专心号脉。

他不说话,谢轻容又觉得无趣,便问文翰良:“你也在我身边许多年了,偏等到我得了麒麟玉的消息才有动作,是偶然,还是什么?”

文翰良道:“我告诉你,父皇会气的。”

谢轻容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气的。”

文翰良愁眉不展:“麒麟玉在好几年以前,就在宫里了。”

“哦……”

“付佩原本是季苓的下属,与他不同,原就是父皇的人马。”

“你父皇是楼主吗?”

文翰良摇头。

“也是,他若是得空,必定亲自天涯海角追我来了。”

谢轻容轻笑两声,内中竟有隐隐得意的神色。

“那是谁呢?”她又问。

这次文翰良不回答了,她只好自己想,那太医恰好换了一只手把脉,她便慢条斯理地道:“是付应谦,还是付涵芳呢?还是别的什么,我不认识的人?”

依方才太子所言,刀门必定与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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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来往,武林是这天下的一部分,同样也受皇者禁辖;任你江湖势力如何,莫非王土王臣,为文廷玉牺牲布局,何其自然也!

“烟雨楼,他从来都没下过决心要清剿,他知道这是我之后路,只是料不定其中关系究竟如何……现如今,烟雨楼对他来说也没有用了。”

所以这烟雨楼,忽然变得冷清了,再也没有那些能人异者;大概除了那些暗中浅埋,四散天下的人,其他的都已经遭了秧。

这可悲啊,烟雨楼,竟然要如此覆灭么?

她的师姐听音呢?又会是选了哪一方?如今平安,或者是……

“付门主在哪里?付家小妹又在哪里?”

她兀自念叨着,并不在意旁边的人;文翰良静默以对,倒是那老太医开口,以一种老年人颤巍巍地声调道:“皇后娘娘,忧心太过,不宜养伤。”

谢轻容品味了一番,最后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说的是谁?今上的皇后……已经死了很久了吧?”

那老太医讪笑。

“是……臣失言了……”

她不为后,何必称臣?

谢轻容一脸倦容,阖上了眼睛。

这样的胜利,她宁可不要。

谢轻容养伤数天,都不得见天日,浑身都要闷出另一种懒病来,这一日,文翰良又来了,道:“母后觉得闷吗?我们可以出去了。”

听了这话,谢轻容却不觉得高兴。

果然文翰良道:“我们回宫吧。”

他的表情看起来也似乎并不显得十分高兴,只是作出一种欢欣的模样来。

谢轻容冷眼以对。

“回去做什么?”

文翰良被这出其不意的问题困惑到,不知道怎么回答。

“太子。”

她叫的是太子,而不是文翰良。

“是。”

他还是低眉顺目的,可是谢轻容的话语却尖锐了起来。

“太子,我已经死了,你要我回去,一个死过的人……你知道会怎样么?”

文翰良的手不由得握紧。

“我只能再死一次。”

“不会!”

谢轻容却觉得好笑,她道:“太子,你看着我。”

文翰良没有看她。

谢轻容知道他是在防备自己,内心顿时生出各种莫名的微妙情绪,她讨厌这种苦涩的滋味。

文翰良不看她,她仍旧道:“太子,我会死。”

文翰良的手开始发抖。

谢轻容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像个游魂一样,干哑而无力。

“太子,他会杀了我……”

那个他,不必说出来,他们彼此也知道是指的谁。

他是谢轻容的夫君。

他也是文翰良的父亲。

他是当朝的天子。

他是文廷玉。

文翰良咬住了嘴唇,不消片刻,嘴唇便失去了血色。

他的脸还有些苍白,不过他看上去倒比方才镇定了许多,人也不再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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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母后,你不会死的。”

谢轻容对着他坚定的眼神,幽幽叹息。

****番外等闲变却故人心****

(外一章,一)

皇后的寝殿外,年年岁岁开的好海棠花。

皇后请皇亲贵胄,朝中大员的家眷前来赏花的日子,总是在海棠盛开的那几日,这一年也没例外。

内外命妇们,在赏花那日,都是盛装而来,有时候,皇后也会令她们带着自己的子女来。

常来的人里,有几个是最受众人喜欢的,那便是谢宰相家的两位公子以及一位千金,以及苏王爷家中的独女苏郡主,还有潼亲王之爱女赵郡主。

还有几个,是特别让人头疼,那就是潼亲王的爱子赵小侯爷,以及敬国公戚将军家的少爷。

谢轻汶与谢轻禾是最受夫人们欢迎的,他们两人都是文质彬彬,小小年纪,一人略显清高,一人颇是质朴,皆是少年才俊,言谈爽利趣味,哄得一群贵妇人们开心,心中都盘算着,是否能与谢府结亲。

而赵小侯爷与戚家少爷,总是在胡搅蛮缠,做些不得体的事儿,究其原因,竟是要在一堆美人面前吸引他们之注意力。

虽然调皮,倒也趣味,所以皇后每每都叮嘱,叫人盯住他们,别又滚在地上打得灰头土脸。

这赏花会上虽然人多,皇后却是一生无女,故此最喜欢抱着漂亮的小姑娘,这一日恰好抱着谢轻容,正好大家都围在一起说话,皇后起了玩心,指着赵大郡主问谢轻容:“把你赵姐姐指给太子好呢,还是指给恭亲王好呢?”

谢轻容看了半天,不知道该选谁好,那两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她,于是闭着眼睛胡乱一指,却是指着了文廷玉。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太子十分得意,赵郡主羞得别过了脸,文廷玉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只是大家都没理会,皇后也并不在意,又指着苏郡主道:“那把苏郡主嫁给你大哥好不好?”

“嫁?”

“就是从今儿以后,时时刻刻都跟你大哥一块的人。”

谢轻容想了想:“为什么指她不指我?”

众人下是错愕,继而大笑。

谢轻容觉得自己受了嘲弄,见苏郡主脸上还遮着面纱,心里越发不开心起来,立时从皇后怀抱里挣脱下去,伸手就要扯苏郡主脸上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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