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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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宫-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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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容打断他:“太子,我不会信你。”

她心里虽早知有这么一日,但当真的发生,她少不得会恼恨,想着这个孩子再说的任何一个字,她都不会再信了。

原以为他会觉得尴尬,可文翰良却是立刻转了话题,再次试探着问道:“母后不要叫我太子好吗?”

谢轻容看他,眼神故作疑惑。

“你不是也叫我母后吗?”

如骾在喉,文翰良虽然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却还是被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压得似乎连头都要抬不起来。

是啊,他若不叫母后,她缘何会称自己为太子?

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可是太子心中的缺失并不在于此处。

大夫已经走了,谢轻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虽然是冷漠的,似乎还隐隐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是很好看的。

难怪父皇一定要她回去,不计任何代价。

文翰良的胸口还是很闷。

跟在谢轻容的身边多少年了?他似乎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症状,他抬头看谢轻容,等到自己醒悟到自己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充满了苦痛与疑惑之后,他突然觉得有什么话该问出口了。

“那么母后,我有一件事,从以前就想问你了。”

谢轻容没有应他,眼神不鼓励,也不反对。

“母后,大家都说,是你杀了我母妃,对不对?”

虽是如预料之中一样的问题,谢轻容却是难以自制地心往下一沉,血气却是上翻,一个未能忍住,竟吐出一口血来,那血染着青灰的丝绵被角,绽放出一朵血花来。

文翰良慌了神。

“滚出去——”

“母后,我让太医……”

“太子,莫再叫我说一次,滚出去……滚出去——”

最后一句,简直是歇斯底里。

文翰良落荒而逃。

谢轻容又呕出一口血来,但是这次,她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文翰良的背影,啐在地上。

“没出息的东西——”

收敛心神,她运气平复,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她生平第一次,想像那山野村妇一般,骂出那不雅的三个字来。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了。

却不是太子,而是付佩。

他恭恭敬敬地请安,然后对谢轻容道:“皇后心中有气,我们君臣上下皆知,恶言相向,人之常情;然太子年幼,还请皇后三思。”

谢轻容道:“但凡我还有一根骨头,也不会留在皇宫里。”

她从前是不会这样的说话的,如今正在激怒之时,自然失了分寸。

付佩还是那副模样,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望见了从前的那个季苓。

他道:“皇后娘娘说的很是,只不过最后皇后是否还有

65、归 。。。

骨头,这倒是未知的。”

谢轻容听了这话,暗暗一怔,转瞬儿,竟然笑了起来。

甜蜜又从容的笑脸,让付佩都以为自己刚才是说了什么好话一般。

只见谢轻容笑起来,那苍白清瘦的面孔,都仿佛突然蒙上了神采一般,变得灵动起来,明艳不可逼视。

她忽然间又不像是重伤未愈的可怜人了,倒像那个前往楼主私邸,明眸盛装的水君。

上善若水,任其方圆。

女人之为水,百尺柔肠,如花似梦。

“我倒也希望,皇上多留我几根骨头呐!”

付佩在心中笑,拜退。

一路且行且停,然而就算再慢慢走,终有一日,是要到终点。

江南早已经是一片枯败,北方更是山衰水败,彻骨的寒冷,入城之时,谢轻容安然卧在车内,车内今日不见太子,她一个人与一个面相生冷的婢女相对无言,却听外间有人叫喊着“下雨了”。

果然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谢轻容道:“把车帘子拉开瞧瞧。”

那婢女道:“回娘娘的话,外头冷。”

谢轻容只盯住她。

那婢女畏缩了一下,将车帘拉开了一条缝。

果然冷风趁势而入,吹得谢轻容脖颈之上浮起细密的鸡皮疙瘩,饶是她,也不由得手上一抖,。

只听侍卫策马而来,问道:“掀帘子做什么?这快要到了……”

那婢女委屈道:“皇后娘娘说……”

谢轻容也不待别人说话,懒洋洋地道:“帘子放下吧。”

那婢女点点头,放下帘子。

“我记得去宫里不是这条路。”

那婢女干笑了两声,才知方才她硬要瞧一眼的用意。

谢轻容又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奴婢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奴婢惶恐,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看她那一脸呆然的模样,谢轻容不禁笑出了声。

“去叫太子来。”

那奴婢摇头晃脑,但是片刻后停下来,问:“啊?”

“你去问太子,问他,我们是往何处去。”

那奴婢的呆滞变作了惶恐。

“奴婢不敢。”

谢轻容摸摸自己袖上的珠子,又大又圆,闪烁着柔润的光泽,她微微用劲,珠子掉进了掌心。

“你瞧这个。”

谢轻容柔声说话,令那婢女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上的那颗珠子。

“奴婢……”

“太子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武功很好,就这么一颗珠子,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温柔声调,说出来的话确实焚琴煮鹤,叫那婢女整个人抖得像只筛子,可见是有曾耳闻过皇后娘娘的威名。

谢轻容又是一笑,指尖一拈。

那婢女吓得要尖叫,连忙朝外面叫:“停下车来!停下车来!”

车马果然停顿,她连滚带爬地

65、归 。。。

爬了出去,外间的雨很大,她冒着雨往前面去了,约莫真是去找太子,帘子都没拉上,但谢轻容也不敢乱动,那赶车的,骑马的,都是些身手不错的侍卫,各个年轻力壮,冷面无情。

若是没受伤呢,早就走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过了片刻,果然见文翰良来了,旁边一名侍从,为他撑起油纸伞,那小小的鹿皮靴,踩出异地水花。

文翰良见她歪在车内的榻上,不由得别过头,问:“母后,何事?”

语气却略比往常生硬。

“太子,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谢轻容一点尴尬的模样都没有,仿佛那天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文翰良没有问过她愚蠢的问题,谢轻容也没有叫他滚。

文翰良的面上露出了有些尴尬的表情,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但后来,几乎要听不清楚了。

“我原想着……母后的伤势……宫中……暂缓……城北……我的别苑……”

难怪呢,这条路,确实不是去往宫里的。

皇城在正中心,走的那都是康庄大道。

“付佩呢?”

付佩是文廷玉的手下,并不由太子调动,他怎么会让太子送她去那里?

“付佩前几日先行一步回宫了。”

谢轻容暗自思量,令得文翰良警觉起来。

“母后,就算是我的别苑,也有重兵把守……”

谢轻容柔柔一笑,道:“自我们入尹丰,有一盏茶的功夫啦。”

“是的。”

“那就对了,你父皇该来接我了。”

这话音未落,耳边已经闻得马蹄声,踏水而来,噼啪作响。

然后是勒马嘶鸣之声。

文翰良的眉毛皱了起来。

“太子尊驾在此,何人放肆?!”

这话并不是文翰良说的,而是他的侍从,太子只是抬起头,看那马上之人。

雨下得很大,令那马背上下来的人,模样都看不分明了起来。

但是那人上前来,并不顾着避雨,大步大步踩向前来。

“奉皇上口谕——”

文翰良面露不甘神色,但是还是屈膝,就在那泥水地上跪下,垂首听旨。

“令太子速速回宫,不得有误!”

他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儿臣……领旨。”

那人自点头告退,才站起来,膝盖以下全然湿透。

身上溅满了泥水,尊贵的太子变得像是踩进泥地落难了一般,他扭头看谢轻容。

谢轻容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察觉到太子看她,她才笑起来,眼中却是冷冰冰的,毫无笑意。

“太子,我已经说过了呀……”

那一脸“并不能怪我”的表情,刻意为之,实在无法令看的人高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该死的EMS;把我家可爱的妹子交粗来啊!!!挠墙!!!!

我家妹子那么可爱!!为毛这么多天了你们还不放他回家!!!!

66

66、骄 。。。

碧绫锦,绣牡丹,宽袖衣襟,皮毛饰之,裙长曳地,欲纵还收。

现在已经是夜间,也许天并不太晚,可是这样冷的北方,天总是早早就黑了,在这里,借着一屋的灯火,看起来还算明亮。

谢轻容喜欢这一身衣裳,在烛火中流光四溢;她盛装起来,即使是在病弱中,也显得十分好看,云鬓步摇,梳得比往常还仔细,因为面色苍白,所以在胭脂更显得浓艳异常。

她现在所在,应该是在宫中某处,她从来未曾来过。

之前从外间进宫城,路途太远,她撑不住,车辆微微颠簸,不经意间就干脆合上眼休困了。

等到醒来,还是太子唤她,令人将她扶下车来。

此时她才发觉这个皇宫,其实远比她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真好笑,若当年没有亡国,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她才是这土地上的君王。

那是个什么滋味呢?

像文廷玉那样忙碌吗?

又或者像先皇一样满心猜忌吗?

好像这些,都不适合她。

曾经听闻过,她们这一脉始祖,乃上古凤凰后裔,既尊且贵,世代交替,与凡人不同。

不过她觉得,这些都是从前的事了,现在她与这世间每个人都一样。

可惜啊,无精打采地进宫来,走的是道路,并不是正门,谢轻容觉得十分不高兴。

她就连走,都是光明正大地出去的,现如今却仿佛被人藏娇一般,要偷偷摸摸进出,真无趣。

来为她装扮的人都是面生的宫女,人很少,就两三个,每个人都仿佛有着一张要死人的脸,冷漠地回答问题,答案永远只有,是,不是以及沉默三种。

太无趣了!

最后来的那宫女,端了汤药进来,谢轻容盯住药半晌,从热到冷,整整一刻钟,她才抬起头问:“这里面有毒没?”

那宫女板起一张冷漠又恭敬的脸:“回皇后娘娘的话,这碗里是药,不是毒。”

“拿走,我不喝。”

原本以为她会劝说点什么,结果她真的应了是,端走了。

没有喝伤药,伤口隐隐作痛,谢轻容气得撇嘴!

这样的人,不用说,一定是文廷玉的主意,故意要人折腾她,想到这里,谢轻容的面目都似要扭曲了,好半天才稳住自己不要骂出声来。

叩门声响了三下。

谢轻容隐约记得这是谁人的习惯,但是又想不起来了。

沉思之中,也未去想到底怎么是个怎样的人,那人在外面也没声响,正在谢轻容以为对方大约走开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来的那个人,确实是很眼熟。

只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的绿袖罢了。

谢轻容走的时候,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人人尊敬,品阶却非至高;现如今看来,这一身的衣裳,已经是掌权的大宫女了吧?

真好,仿佛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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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去,唯有绿袖一人反而受益呢。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

污七抹黑的一碗子药,闻到味儿,胃里都疼,但是不喝,伤口更疼。

绿袖放下了药碗,还是笑盈盈的一张脸:“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轻容张口欲言,最后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你过得很好。”

绿袖道:“不如从前多矣。”

谁知道这是真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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