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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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若影-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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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顷刻间,风又猛烈地吹过耳廓,似乘风而行。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并不适用于林海如。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也极快,迅速地带着我向山腰那处被黄衣人围了一个大圈的地方而去。

    我突然问了他一句似是不相干的话:“陈更一直带着那杆笛子?”

    他脚步不停,肯定地答道:“听说是的。”

    “哦,是杆好笛。”我没再吭声。

    再向下,就有飞镖袖箭射来。

    林海如右手紧紧地撑着我,腾出左手,在腰上一扯,一柄银光湛湛的六尺长剑酒到了他的手里。(此处按汉制,一尺约为21。35cm,不过汉制的尺可变过好几次啊……)

    剑锋挥洒,击开了那些暗器。

    越过的人越来越多,有黄衣的,有青衣的,林海如这次再不能顾到遮掩我的耳目,所以能清楚地看到纷杂的乱战,断碎的肢体,听到失却手足的哀号,嗅到铺天盖地的血腥。

    黄衣人杀得格外狠烈,即使肢体断绝、身中数刀,仍是奋不顾身地拼死攻击,竟是对自己的性命不管不顾。

    像中了邪般的狠决。

    看这状况,倒像是吃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药物,或是中了催眠。

    难怪陈叔会说司徒家用妖术,难怪青阳宫众无法抵挡。

    试问,谁能抵挡一群已经杀红了眼的疯子呢。

    没时间伤怀,也没心情惧怕。

    似乎所有惧怕胆怯的感情都随着那数日的生活消散殆尽,一丁点儿也不剩了。

    我本这么以为,甚至在心中十分高兴地松了口气,直到冲破了黄衣人的包围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圈中的争斗已经停止,黄衣人围成了一个大圈,牢牢地抱围着里面的青衣人。近来容易,要再出去就难了。

    心弦一阵颤动。逃出生天的无力和虚脱一下子、完全地消失不见。

    原来,我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放得开。

    曾以为自己的心境已经很平和,平和到可以忘记这一年半的所有,这数日间的变故。

    然而不,我只是下意识地在心底挖了一个大坑,把一切都填了进去,然后再盖上土,狠狠地踩平。

    实际上,一切都没有过去。

    当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时,那些黑暗、血腥、痛苦、彷徨,就又破土而出,淋淋漓漓地重新摆在面前。

    陈更脸上仍戴着那副过于熟悉的面具。

    他站在圈子的正中,右手捂着左腰,鲜血正汩汩地从指缝中溢出。陈叔想上去为他止血,也被他左手微微一拂,挥了开去。

    顺着他凝定的视线,只在不远的地上,躺着的却是小冉。血液从那个年仅十七的少年嘴里喷薄而出,眼见已经是不成了。陈更似在想着什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小冉,没注意到我们的到来。

    而他对面,一个冠带楚楚、银衣飘飘的少年正冷笑着盯着他俩。

    林海如默默站到了后方,将我轻轻放下,搂在怀中扶着。

    那银衣少年略看一眼林海如,就不屑地别开头,又看回陈更。

    在常人看来,他也许是个可人的玲珑少年,而我却从那少年的嘴角、眼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冷厉森狠。

    “没赶上?”林海如低声问陈叔道。

    “赶上了!”陈叔一脸焦急惶惑,答道,“我隔远就告诉宫主注意小冉了,他分明已经听到,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不动,才让奸人有了可趁之机。”

    “怎样,七皇子,被背叛的感觉很不错吧。”对面的银衣少年突然道,“当年你们刘家的祖先背叛我们司徒一族时,可曾想到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七皇子?刘家?

    想不到甫一到来就听到如此有趣的事情。

    不是没想过他为何时刻都要戴着面具,不是没曾想过为什么司徒一族会偏偏要招惹上青阳宫。

    只是没曾想到过,他,陈更,竟然是东齐的七皇子,口耳相传中已经失踪了十几年的刘辰赓……

    我虽一直住在青阳宫内,却不代表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其实他如今不必再戴着那劳什子物件,反正身份都已经暴露,再掩饰面孔也是白搭的了。

    此刻突然想通,他会对奸细这个话题如此神经质,其实也是正常。本来就是,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这个一无所知的笨蛋就这么不小心地被帝王家雷到了。

    “如果不是你们卑鄙无耻,宫主又怎会一时不查被你们所伤!”另一个少年的声音轻轻脆脆地响起,反驳银衣少年的说话。

    声音很熟悉,定睛看去,原来是小六子。这孩子就是这样,从来莽莽撞撞的,说话做事都不看时间场合。

    不由斜瞟了林海如一眼。真好,六儿能这样也是被宠出来的吧。

    陈更……不,刘辰赓挥了挥手,小六立刻闭口不语。他的视线缓缓从小冉身上移开,而后凝定在银衣少年身上。

    “司徒雨及,即使司徒家掘了东齐的龙脉,也不可能再统治江山了。”他沉沉地说道。

    “恢复江山是以后的事,但是龙脉时一定要掘的。”少年说道,语气里一样阴冷狠毒,“而你,是顺便要杀的。”

    听到这里,我突然有种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弄得这么复杂,损耗了不知多少时间精力,我还以为有什么万年不灭的深仇大恨,原来只是为了一条所谓的“龙脉”?

    那所谓的“龙脉”,只不过是东齐皇室为了保存皇室宗亲遗骨的风水宝地。因怕了被人骚扰,一直都是秘而不宣,连葬仪和祭品都是设在国都临淄里。因传说是以皇室遗骨守卫东齐国运,所以也有人说埋藏遗骨的地方就是东齐的“龙脉”。

    不是我跟不上时代,而是这个时代太过奇怪。或者只能归结为司徒家身为邪教人士特有的逻辑思维?非要掘了对方的祖庙才能去攻打对方?

    刘辰赓上身突然晃了晃,复又努力站稳。

    “怎样,这毒王特制的‘飞雪凝香’感觉不错吧。你们家的‘小冉’,下手又怎会留后路呢。”说着,少年仰头笑了起来,颇是欢愉。

    不经意间,他的眸子扫到了我所在的地方。我冷冷地与他对视,不含任何感情。

    银衣少年似乎被震了一下,皱了皱眉,侧头向一个从人问道:“舞及来了没有?”

    “禀少爷,大小姐还未到来。”那人躬身恭敬已极地答道,与对待皇亲国戚一般无异。

    少年脸上立刻僵了,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直盯着我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司徒若影?”

    我自然知道这名司徒族人为何不确信。我身上脸上的狼狈,可以遮掩住曾经属于梅若影的活泼与生气。

    不过,司徒舞及?

    大小姐?

    如果是说周妍,她已经死了。

    银衣少年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直盯着我片刻,终于是确认了我的身份:“司徒若影!司徒舞及呢!”

    我站在刘辰赓身后,能清楚看到他背上的肌肉在瞬间颤抖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顺着银衣少年的视线看向我。

    陈叔立刻站向前去,为他掩护身后。

    他脸色青白,在看到我的瞬间闪过不易察觉的泫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已不复平常的潇洒自若,却让人看着鼻子发酸。

    他肯定知道,肯定知道的……

    在虎视眈眈的敌人面前转头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然而,忍不住吧。

    还是忍不住要回头看看,是吧。

    奇怪,我在激动些什么?有什么好感动的?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也许是认为已经无法从这样的劣势中扳回一城,又或许是知道了关于司徒若影的许多,眼里的情意再也没有掩饰。甚至于,连林海如的安然归来也没有察觉。

    何苦!何苦来由。

    虽然是司徒家设下的套子,但是自己跳进去的,却是你我两人啊。

    如今,还要怎么回去?

    回到一切没有发生的过去……

    

前传· 青阳宫 对阵

    22对阵

    “他是?”我问。

    “族长司徒荣及的儿子,司徒雨及。”林海如知道在问谁,在耳边轻声道,暖暖的气息缓缓地吹过,让因陈更而掀起的思潮平息了些许。

    我低声对林海如说道:“帮我个忙,从膻中援我一些内力,足够大声说话的量就行。”

    林海如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却没反对,默默地将我从后方揽着,手绕到前方抵住我的胸口,借着稍宽的衣袖遮住了他的手,柔润的真气便细细地传了过来。

    那气息温和,让我终于能够提起气力,抬首,并不示弱地对那稍微年长的少年道:“你是司徒家族长之子?”

    少年的脸更是难看,忍了数忍,还是忍不住地怒喝道:“废话!我司徒雨及何时需要你这贱人之子来认识。我姐姐在哪里!”

    “他姐姐?”

    林海如低声答道:“司徒舞及,就是周妍。”

    果然……我默然点头,又转而对那少年道,“你是不是只有一个姐姐?”

    “是又怎样!”

    司徒雨及又摆起了脸色。

    “呵呵,希望不是。若是,那这次你爹可就要立刻绝后了。”我的语气比他冷厉,眼神比他阴狠。后来回想起来,真的是好恶毒好幸灾乐祸的语气。

    “你!”他果然生气。

    “周妍早没救了,就是你姐姐,她自己喝下了冰魄凝魂。”

    他一脸不可置信,却又似乎信了一点,脸色变得厉害,毕竟周妍有冰魄凝魂之毒是很少人才知道的。

    “这不可能!没理由的!”

    想起那女人死前最后的叹息,我把谎言编得十分顺溜:“谁说没理由,她不能与司徒凝香在一起,想来想去觉得活着没意思,就用司徒凝香的毒自杀了。她还说要在司徒凝香带给她的苦楚的余生中慢慢地感怀思念。”

    “这……这,不可能!”司徒雨及明明知道是很可能的,却依然嘴硬。

    “少爷!”他身旁一个很有忠仆相的人低声提醒他,“别中了奸人之计,被分了心神。”

    “好个奸人之计。只可惜世事并不会都如你们所愿。”我笑道,“且不说周妍是生是死,就连刘辰赓身上的毒,也不一定会置他于死命。”

    “大胆,七皇子……宫主的名字可是你能直呼的!”

    我循声看去,原来是三宫之一的孙凤梅。三宫一直都是面覆轻纱,话也少,我向来把林海如之外的当做透明人。她如今虽已卸了罩面,只可惜我眼神练得厉害,司徒若影身体的底子也不错,光看体型就能认出人来。

    刘辰赓沉声说道:“闭嘴。”

    却不知这声住嘴是向她说的,还是向我说的,因为他单是支撑着不倒下去已经十分困难了,没办法再做出任何动作。

    我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轻轻拉扯林海如的袖口,他果然会意,就抱着我来到他身旁。真不可思议,为什么我会认为小小一个动作就能让他了解自己的意图呢?舞文弄墨的习惯真是潜移默化良深啊。

    而司徒雨及终是少年气盛,脸上都是不屑与鄙夷,冷笑着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牛皮要怎样吹破。”

    我不理他,反正能拖则拖,更合我意。

    “谁有干净的银针?”我问道。

    刘辰赓身后的人相互看着,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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