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上帝会保佑一切平安。
那之后的几天,有两个人在我的生活中完全失去了痕迹与踪影。
其中一个是楚瑾,这我并不稀奇。因为他不可能突然像电视剧那里面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肉麻兮兮地说什么“夏忽尔,谢谢你”,或者是“钱我会还你的”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我深信,他会把钱还我,但那需要时间。至于对我说“谢谢”,我分析,这两个字眼在他的字典里从不曾出现过。
毕竟他是那种骄傲得如同太阳一般光芒四射的存在。
只是,另一个与我几天都不曾打过照面的人,则是我最亲密的林眠舒。自从那天凌晨我匆匆地见到了她的一个背影,她就没再回过家,更没在我的视线里出现过。她只是在第二天发给我一条短信,说“妈去出差了,柜子里面有钱,你先拿着用吧”。
她是这么说的没有错,只是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是去出差那么简单,她一定有事情在瞒着我。
可是,我却一点头绪都猜不到。
或者,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吧。
这一天的英语课,早读。
身后突然有人把一个纸团撇到了我的脑袋上,接着是幸灾乐祸的嬉笑声。我决定不去在意,这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程度上的“欺负”而已,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没必要去大惊小怪。
只是第二个纸团撇过来之后,紧接着还有第三个纸团,直到第四个纸团的时候,我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捏紧手中的笔,皱着眉头抓起桌子上面的纸团刚要撕,却听到岑小北慌慌张张的在我身后小声地说:“别撕别撕,千万别撕!是有关楚瑾的!”
岑小北的话让我心里猛地一缩。
我想了想,迅速地把纸团展开,上面写了一句话:
楚瑾家里面出事了,大事儿!
我一愣,脑子里面轰的一声炸响,拿起笔用很快的速度回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家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然后我立刻把纸条揉成了一个团,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扭头,想要撇给身后的岑小北。可是,我一个失手,心里大喊了一声真糟糕!因为,我居然把纸团撇到了柯笑的桌子上面!她被突如其来飞到自己面前的纸团惊了一惊,一边嘟囔着“要死啊”之类的脏话一边很利索地把纸团展开,她在看完纸条上写的话之后,便一脸不屑的瞪了我一眼,又气鼓鼓的看向岑小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暗叫倒霉。
倒霉,真的倒霉。
下课的时候,柯笑经过岑小北的身边,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怎么那么贱,什么事都往外曰曰!”
曰曰,这个词汇真新鲜。
岑小北无辜地看着她:“我曰曰什么啦,你又没对我讲不准我说出去啊!”
“靠!行!你就继续放屁吧!”柯笑说完,骂骂咧咧地走出了教室。
岑小北看柯笑一走,急忙贼眉鼠眼地靠近我,小声说:“夏忽尔,你怎么不知道啊?楚瑾家里面的事儿。”
我没有转回头去,继续低头在本子上写英语单词,故意装出一副一点都不在乎的表情,心不在焉地问:“我为什么要知道?”
“啊?那个,我说啊,我和柯笑那天晚上看到你和楚瑾一起坐上出租车的啊,我以为你们两个关系不错,难道不是啊?”
哦,原来被人看到了,巧的是看到我和楚瑾一起坐出租车的人居然是柯笑与岑小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PART 1 夏忽尔(下)(7)
“你究竟想要跟我说什么?”我有些着急。
“噢,也没什么,就是以为你和楚瑾认识,反正听说他家有警察找去了,楚瑾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你要是想知道具体的,就去问莫七七呗,楚瑾犯事儿八成都和她脱不了关系。唉,也不知道楚瑾沦落成那样子图什么,要是和莫七七,还真比不上找个妓女……”岑小北似乎是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这也难怪,谁让他和蛇蝎心肠的柯笑会走得那么近呢,他们两个还真是地造一双,天生一对。
不过,话说回来,岑小北是没什么正经不假,可是,在整个班级里面,会同我说话的只有他和柯笑而已。
想到这里,我不知道究竟是哭好,还是笑好。
原来如此,楚瑾没有出现在学校的原因,是因为他家里面出事了。其实,我心里面还是非常在乎的,可是,我又不敢去问莫七七,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和她那样的女生说话,潜意识里觉得,我只要一看到她的脸,我的自卑就会开始作祟。
没错,我左脸颊上的胎记,就是我自卑的源泉。
不管那块胎记是不是燕尾蝶,我只知道,它终究会让我羞于见人。
也许将是一生一世。
总觉得这一切,仿佛被事先预谋好了一般。
中午的时候,我因为楚瑾的事情而觉得心里有些乱,于是跟老师请了假,背着书包准备回家。我并没有想过要去找楚瑾,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够找到他。
而且,我深信,他绝对不会想见到我这种女生整天去缠着他。
我只不过是有些累了,想回到家里去好好睡上一觉。
当我经过学校里的剧院的时候,我听到有悠扬的钢琴曲从剧院里面传了出来。有些透明,又有些哀伤的音乐。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就像是被那首优美的钢琴曲牵引着一样,竟然奇迹般的向剧院走过去,走到了剧院的门口,钢琴曲的声音更加清晰。我略微的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一把推开了剧院的黑色木门。
“吱呀——”
沉重而又古老的声响钻进了我的耳膜深处,剧院的门缓慢地向两旁敞开,顿时,扑面而来的是足可以让我连打好几个喷嚏的张扬灰尘,我被这里浓厚的发霉味刺得双眼通红,窗台上放着外表老旧的录音机,钢琴的曲子就是从那个录音机里面传出来的。
飘散在整个空旷的,落满了尘埃的剧院里。
阳光从一旁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有些炫目。
我抬眼望去,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摆放着一架黑亮的钢琴,却没有人去弹奏抚摸它,而是宁愿放着录音机里面咿呀不清的钢琴曲子。
忽然,我的瞳孔一闪,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黄头发男生正坐在钢琴旁的地板上面。他略微低着头,金黄色的刘海如同浮云一般流淌在他的额前。
他白皙的手指正握着一把红色的刻刀,而那把刻刀的刀刃就停留在他的手腕上,仿佛就要割破肌肤表层,深入血管。
我被他的这种举动吓到,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听到我的声音,缓慢地抬起了头,清澈的眼底像是有水纹闪过一样,精巧的水晶般耀眼的耳环在他的耳朵上细碎地迸射着刺眼的光点。
我轻呼,他竟是戚陌染!
没错,戚陌染,他的脸孔比上次在楼顶上的时候还要显得苍白,眼神有些呆滞,好像已经不记得我。
我看着他手中的美术用的刻刀,以为他又打算自杀,急忙问:“你在干什么?”
空气中依然流动着悠扬但却有些跑音的钢琴曲子,戚陌染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木然得简直就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可是令我意外的是,好半天之后,他竟然对我说了一句:“你好,好久不见。”
你好,好久不见。
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去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对我来说,或是对他来说,这句话难道不是太深奥了吗?他是依然把我当成“萧萧”,还是记得我是“夏忽尔”?不过,在那天那种危急而又神志不清的状况下,他又怎么可能记得我是谁?
PART 1 夏忽尔(下)(8)
“你还认识我?”我疑惑地问他。
“不认识。”他摇了摇头,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就犹如四月春风,异常暖心,他接着说,“可是萧萧说过,不认识的人一定要向对方问好,客套一点的话,还要加上好久不见。”
哦,我的天,他脑子真的有问题。
不,与其说他的脑子有问题,还不如说,他只是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活在那个拥有与“萧萧”有关的记忆的世界之中。
只是,我看着他拿着那把红色刻刀在自己的手腕附近比画来比画去的样子,我只觉得既揪心又害怕,上帝,他不至于连“危险”与“不危险”都分不清楚了吧?
我吸了吸气,有点慌乱地冲了过去,伸出手把他手里的刻刀抢了下来。
他却蓦地生气了,皱起眉头不怎么高兴地看着我说:
“你还我!”
“这个很危险。”我无奈地把刻刀藏到了身后,“你不是跳楼就是拿刻刀吓唬人,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吧!”
一说完我就觉得后悔了,跟一个疯子说他疯了简直就是废话,再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他疯不疯的问题?我和他又没有特殊的关系,也许,真正疯了的人是我才对。
“跳楼?”他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像个孩子般纯真笑了,“你是不是弄错人了?我从来都不跳楼,跳楼最没意思了,根本就死不了。”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气,他居然这么说,而且,还用一副天真无邪的语调说出那么残忍危险的话,看来那一次绝不会是他的第一次跳楼演习!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迅速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那枚燕尾蝶鼻钉,小心翼翼地递到了他的面前,问:“这个是你的吧?”
他静静地看着我手中的那枚燕尾蝶鼻钉,表情有些怪异。
“是不是呢?”我很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他摇头:“是我的,可是又不是我的。”
我疑惑。
什么叫做“是我的,又不是我的”?究竟,“是”还是“不是”?
我不懂他的意思,不过,我能够从他的脸孔清晰地看出,他并没有想拿回这枚燕尾蝶鼻钉的意思,所以我就只好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或许,他有故事。
他真的有故事。
如果说,我左脸颊上的胎记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那么相对与戚陌染的疯疯癫癫,是不是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不知道我愣神了多久,一旁的戚陌染突然就伸出他的五个手指在我的眼前晃了一晃,我吓了一跳,我敏感的以为他会来揪我左脸颊的头发,于是急忙捂住左脸颊,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
“呵,你在想什么呢?”他就像个顽劣却又可爱的孩子,冲我眨着大大的清澈眼睛,很好奇地问。
“嗯?哦!是的。”我急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放心地傻笑了一下。
“想什么?”他问。
“噢,也没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再多问,而是转身掀起了落满了灰尘的钢琴盖子,斜斜地倚靠在钢琴的架子上,手指开始在黑白琴键上面轻轻地敲击。
我有些好奇。
他既然会弹钢琴,为什么还要打开录音机放那些老旧的甚至已经开始走音的钢琴曲?
戚陌染,他真是一个令我琢磨不透的小疯子。
“原来,你会弹啊?”我问。
他笑,并不言语。修长白皙的手指仍旧继续在黑白琴键上游走,“哆”、“来”、“咪”,“咪”、“来”、“哆”。
“你怎么不弹录音机里面放的那首曲子?”我继续轻声问。
他突然抬头看着我,我紧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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