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办公室闷坐了一阵,百无聊赖的广胜冲朱胜利凄然一笑:“真没劲啊……走,去你家喝酒去。”
迈着沉重的脚步下楼的时候,广胜的心脏犹如绑着一只秤砣,死命地往腹腔里沉。
高悬在天边的太阳红色褪尽,变成了一个月亮那样的白瓷碗,曾经在大院里飘荡的薄雾也已消逝殆尽。
车子刚拐上大路,广胜的手机就在裤兜里响了起来。广胜烦躁,掏出手机没好气地吼:“说话!”
关凯在那头“嘿嘿”地笑:“胜哥,上那么大的火这是跟谁呀?”
“哦,是凯子啊,找我有事儿吗?”这小子终于还是出现了……广胜放慢了车速,示意朱胜利别说话。
“有点事儿……”关凯迟疑了片刻,讪笑一声,“胜哥,你还是一个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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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第二十三章 困惑(3)
“你问这个干什么?”广胜警惕起来:小子,你不会是又想打我什么主意吧?
“没什么……胜哥,我遇到了点儿麻烦。这次的麻烦真不小,有坐牢的可能……我想去你那里躲两天。”
“可以啊,”你还真想把我也牵扯进去?广胜皱起了眉头,“那我让我女朋友另找地方住去。”
“这……那就不麻烦你了,”关凯阴笑一声,说,“我再想办法吧,再见。”
“多保重啊。”挂了电话,广胜叹了一口气,预感到关凯肯定是遇上了不小的麻烦,没准儿黑白两道都在抓他。
在朱胜利家刚喝了两杯散啤酒,广胜的手机就又响了。
广胜看了看号码,眼睛蓦地一亮,连忙按了接听键,嗓音有些颤抖:“四……四哥,是我。”
胡四在那边笑呵呵地说:“广胜啊,这些天没想哥哥吗?”
“想,怎么不想?你在哪儿呢?”广胜很紧张,摆摆手示意朱胜利别出声,“快过来吧哥哥,我请你吃饭。”
“我在深圳,来了两个多月啦。”胡四的声音低沉下来,“多留意留意街上的事儿……好,就这样吧。”
“嘿!”广胜把手机“啪”地拍在桌子上,冲朱胜利哈哈大笑,“四哥真办事儿!”
朱胜利看着广胜,不解地问:“哪个四哥?你兴奋什么?做大买卖了?”
广胜一把搂过朱胜利的脖子,照脑袋上“啵”地亲了一口:“大买卖!”
喝完十斤散啤酒,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广胜意犹未尽,把钱包塞到朱胜利手里,胡乱摇手:“快,再去打点儿上来。”
朱胜利打开钱包,眯着眼睛往里瞅了瞅:“就这点儿钱呀,不够打三斤的……得,我去赊点儿吧。”
广胜嘟囔了一句。瞧这日子过的,拿着手机开着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俩大款呢。
朱胜利关门出去,广胜阴着脸想了一阵,突然笑了,抓起手机给老七打电话:“七哥,又在哪儿吹牛呢?”
老七很不满意:“我什么时候吹过牛?我在帮黄三料理后事呢。”
“什么?!”广胜一下子愣住了:四哥你也太猛了吧,怎么把黄三给弄死了?不是说好一条胳膊的嘛。
“这事儿你不知道?”老七蔫蔫地说,“黄三都死了两天了。”
“老七,我真的不知道,”广胜很紧张,压低嗓子问,“怎么死的?出车祸了?”
“出车祸?出车祸那算是让他赚了呢,是被人给杀了……可也是,这小子该死!前天他喝多了,拿刀子威胁一个在他家楼下吆喝卖蛤蜊的,说人家影响他睡觉,让人家拿一千块钱给他,谁知道那个卖蛤蜊的不是个善茬子,掏出一根扛包用的铁钩子就钩在他肚子上了,这小子当场就挂了……真他妈惨啊,尸体躺大院里晒了老长时间也没人管,有几个老人还在旁边放鞭炮庆祝呢……这傻逼混的。”
“杀人的抓住了吗?”这一刻,广胜觉得这短暂的欣喜犹如黑夜里的闪电,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深沉的黑暗。
“抓个屁抓?东北的,人家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无头案一个……行,你也算报仇了。”
“好了,改天我找你玩儿去,好好请你喝一顿。”广胜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谢谢胜哥,”老七很受感动,压低声音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也得表现表现啊,跟你汇报个情况。”
“别说什么汇报,应该叫‘透露’,”广胜摇着头笑了笑,“说吧,我听着。”
“胜哥认识一个南方人叫阿德的不?”老七的声音很是诡秘。
“阿德?认识啊,你不是知道的吗?最近你见过他?”广胜有些吃惊,他很想跟阿德见上一面,顺便问问阿菊的情况。
“没见过,可是我真真切切地听一个跟我玩儿的小伙计说过,他说那个叫阿德的人想杀了你。”
“又他妈来了!你他妈唠叨过多少遍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广胜皱了皱眉头,心里很不舒坦。
“反正你得注意着点儿,咬人的狗不露齿啊……还有,常青这几天抓关凯都抓疯了,你少跟关凯联系。”
“我知道了。”广胜闷闷地关了电话。阿德难道真的有这个想法?
广胜正在瞅着墙角发愣,朱胜利扛着一箱易拉罐啤酒上来了:“我发财啦哥们儿!”
广胜很疑惑:“喝这么好的酒,像个发财的样子,哪来的钱?”
朱胜利把酒“嘭”地墩在地下:“楼下一个‘膘子’倒车的时候压了我的脚一下,我赖上他了。”
朱胜利的表情兴奋得仿佛一条狗捡了一根极粗的肉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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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二十四章 孙明有了外遇(1)
第二十四章 孙明有了外遇
广胜和朱胜利从万里香酒厂大院里出来,两个人低着头,样子十分沮丧,一路无话。
他们从上午来了就一头扎进了酒厂,找到厂长,广胜几乎把嘴皮子磨破,人家还是不做广告,嫌位置不好,人气不旺,价格还贵。
路上,朱胜利似乎看上了厂长的母亲,一个劲地念叨要跟老人家睡觉。
回到宾馆,广胜连饭都不想吃,躺在床上叹了一阵气,拿出从酒厂带回来的两瓶白酒,两个人就着一包榨菜喝上了。
“老胡,我琢磨着我跟孙明的关系快要完蛋了,”喝了一会儿酒,广胜瞪着醉眼对朱胜利说,“真的,我怀疑她又找上人了。”
“戴绿帽子了?很正常,很正常。你想想,你整天这么胡混,哪个女人受得了?我要是孙明,我也跟你玩别的。别难受了,没事儿想想乌龟王八什么的,你就好受多了……哎,你还别跟我瞪眼,女人就那么回事儿罢了,谁玩还不是玩?完了怎么了?完了就完了,女人到处都是。想当年我也曾经被一个娘们儿‘拿’得不轻,后来还不是一脚蹬了?”朱胜利“咔嚓咔嚓”地咬着一根榨菜,嘴里胡言乱语。
“我舍不得她啊,”广胜摇着头嘟囔,“你不知道,我跟她相处很多年了,有感情了,我觉得我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她,确实有感情了。”
“感情?这年头感情值几个钱?你满马路扫听扫听,现在除了感情和良心没涨价,你还买得起啥……”朱胜利在一旁絮叨。
广胜不吭声了,想哭没有眼泪,想笑咧不开嘴,闷闷地喝自己的酒。
外面不知是谁在唱歌:“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
一把火,操,一百把火顶个屁用?广胜哼了一声,烧自己吧,谁你也烧不着,瞎忙活……广胜凑到窗前,把两条胳膊搁到窗台上,下巴抵在胳膊上看对面的一堵墙壁。这面墙壁似乎有些年头了,砖缝里长出了不少碧绿的青草,这些草被风一吹,簌簌乱晃。这番景象让广胜感觉很童年。那里面不会有蛐蛐或者蚂蚱什么的吧?抓起你们来——强奸!这么胡思乱想着,趴在那里微微笑起来,胳膊也忍不住扭了几下。
女人这玩意儿可真有意思,跟男人不一样呢,她们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这阵子到底是怎么了?广胜大睁着双眼看天花板,那里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暗,一点一点地模糊。
旁边,朱胜利在厚颜无耻地打呼噜,“呼哈!呼——哈!”
从酒厂回来以后,广胜大病了一场。他没有回家,在朱胜利家住了一个多礼拜。
病好了,广胜也不愿意回家,他害怕回到那个没有孙明,没有生气的清冷的家。
朱胜利分析说:“孙明恐怕是真的想跟你拉倒了,这么长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
广胜不让他说了,脑子乱得像被人直接灌了一瓢蒙汗药。是啊,孙明为什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难道她竟然会如此无情无义?
孙明的身影一直在广胜的脑海里盘桓,挥之不去。广胜住不下去了,他要回家,哪怕是看一看孙明留下的痕迹也好。
雨后的夜晚很凉爽,天上有几颗星星在眨眼。酒后的广胜和朱胜利拎着一袋子剩菜踯躅在夜色里。
一个漂亮女孩优雅地飘过,路灯下拖着长长的影子,一路蜿蜒。
朱胜利打着酒嗝站在门口招手打车,广胜过去拉了他一把:“你发财了?穷得快要尿血了还打车呀?”
朱胜利推开他,继续招手:“你懂个屁,越是困难越是应该扎起架子来。毛主席曾经曰过,我们的同志,在最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自己的勇气……”突然停住说话,一把将广胜拉到黑影里,用手指着一家饭店的门口,声音都走了调,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看,孙明!”孙明?孙明怎么会在这里?广胜一愣,一把将朱胜利拽到身后,顺着他的手指定睛看去——果然,孙明依偎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边,边细声说着话,边往门口停着的一辆红色轿车走去。广胜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好啊,果然证实了我的判断,她的背后还真的有人了。
朱胜利生怕广胜失去理智,紧紧地抱住广胜的腰,促声说:“别冲动,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再说。”
广胜猛地跺了他的脚面子一脚:“撒手,谁冲动了?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广胜掸着被菜汤弄脏了的裤腿,心想:还他妈冲动呢,我早就过了冲动的年龄了。
孙明被那个人搀着进了轿车。广胜几乎要站不住了,不停地推朱胜利:“快去打个车,跟着她。”
朱胜利把盛菜的袋子往地下一丢,像条狗一样,“嗖”地蹿到了路中间。
广胜抬脚将袋子踢出去老远,鞋子灌满了菜汤,一踩,“咕唧咕唧”响。
“跟上前面的那辆车!”朱胜利坐在出租车的前座,不住地催促司机。
很失望,前面的那辆车拐了几个弯,在广胜家的楼下停住了。
广胜的心情很是复杂,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沮丧,轻声嘟囔:“她回家了,她回家了。”声音飘忽,如同融化了的冰块。
◇。◇欢◇迎访◇问◇
第62节:第二十四章 孙明有了外遇(2)
“是啊,她回家了,”朱胜利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什么意思嘛。这事儿以后再说吧,车牌我记下了。”
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