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无聊的侦探一般的想法，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我今天整理武器的时候发现了一样东西。〃
〃哦？〃Finch挑了挑眉毛，和他梦中感觉到的一样，只是这一次是真实的。
〃是一枚戒指。〃Reese接下去说道。
如同Reese预料到的，Finch的脸色变了，他一向平静的面容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地方。〃Reese回答道。
Finch看着他，沉默了。
〃他不会回来了；Finch。〃Reese决定还是要说出来。
Finch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似乎是一片空白，又似乎夹杂着很多东西。
〃但是Alex需要一个父亲。〃Reese硬着头皮说道，他没有办法再继续忍受这一切，假装自己和Finch就如同普通的工作伙伴一样，之前的他很有可能就是这么做的。如果他遭受拒绝，那么他就……〃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很不合适……但是你觉得；我怎么样？Harold；别等他了；和我在一起吧。〃
Finch的反应与Reese想象中任何一种都不一样，他仿佛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一般勾起了嘴角；他眉目间的阴影仿佛在那一霎那全部散去，他的眼里充满了笑意和慰藉。〃John，你一点都不晓得（You have no idea）……〃Finch忽然顿住，他的嘴角还仍旧微微挑起着，笑容仍未完全散去，但他皱紧眉头捂住肚子，仿佛正在忍受巨大的痛楚。
Reese也没有心思去思考Finch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亦或是他的回答，他立马扶住Finch，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想……Alex想要出来了。〃Finch断断续续的说，他握紧了Reese的手，“John，我……”
“我们要马上送你去医院。”Reese说道，一边把Finch从椅子上扶起，“至于那件事……它可以等。”
* * *
Reese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Finch的手机屏幕上停留的那个号码是Dr。Ryan的，所以在他进图书馆之前Finch肯定就已经……准备打电话；结果却被他打断了……真是最糟糕的告白时机不是吗？他自己一定是被Alpha的荷尔蒙烧坏了脑袋才会这么沉不住气。如果他知道Alex要在今天出生；无论如何他也会等到明天。他在产房的门口不停地踱来踱去，Finch才刚刚被送进去，生产日期比预产期早了22天，算不上早产，但是……那又不是你的孩子。Reese苦涩地想，而且Finch也还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Reese觉得这种焦虑简直都要把自己吞没了。
〃嘿，别紧张；我有经验；一切都会顺利的。我老婆今年生第二胎了；老大是个儿子；如果这一胎能生个女儿就好了…你呢？〃Reese这时候才发现产室外面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是个Beta，他的双手不停地在大腿上来回磨蹭，似乎也并不比他不紧张多少。
Reese勉强扯出个微笑：〃不；那不是我的…〃
〃你说它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希望她是像Leila那样可爱的小女孩就好了。〃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它健健康康；普普通通就好。〃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Rooney先生？〃
Reese回过神来：〃嗯…我是！〃
Ryan冷冰冰地对他说道：〃Mr。Wren的剖腹产手术；需要你的签名。〃
Reese从他恢复记忆之后曾经和这位Dr。Ryan遇上过一次，两人莫名的不对盘，他不晓得之前和他是否是有什么过节，反正就是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他皱起眉头：〃为什么会是我…〃
〃这一栏：紧急联系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名字。〃Ryan直接将那张表格凑到他的鼻子底下，神情很是不耐烦，似乎不想再和他浪费一秒的时间。
Reese纵使再不爽，还是一声不吭地签了字，毕竟Finch的命也许都要靠那个人。Ryan立马拿着表格走了。Reese留在原地反而感到不知所措了；有些事情仿佛已经呼之欲出。
他坐到走道边的椅子上，之前那个Beta笑着伸过手来：“Wallace Benson，幸会。”
Reese出于礼节还是握了握他的手：“John Rooney。”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手伸进了口袋；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那枚戒指。他把它拿了出来；又仔细地看了看：〃J&H Always〃。H显而易见地是Harold；那J不就是…John。他把戒指戴到自己的手指上；大小正合适。Jesus Christ。
他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Harold；Alex的父亲就是我；对不对？〃
本章完。
Chapter XVI HAPPY ENDING
就像忽然触发了扳机，所有这两年以来的记忆瞬间涌入Reese的脑海，Reese狠狠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抵御脑部的疼痛，让自己不至于晕过去。大约五分钟之后疼痛才缓和下来，Reese无视隔壁的那个Beta欲言又止的惊恐表情，一言不发地坐回了位子上。
Reese一动不动地坐着，六个小时了；除了有医生和护士时不时地进进出出以外；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感到坐得屁股发麻；前一次爆炸之中还未彻底愈合的肋骨在隐隐作痛；但他不打算理会；他紧紧盯着那扇闭合的门；等待最终它被打开。
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麻木；不好的事情他一点点也不敢去想；否则他就要面对他之前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在Finch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他自己就是他想要千刀万剐的“那个人”。他甚至都不会去问Finch为什么不告诉他，那时候他的偏执与疑虑都处于顶峰；任何爆炸性的使他难以接受的消息恐怕都只能使他更远地逃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戒指——他在首饰店挑了很久的礼物。他回想起这些天Finch那些有意无意的暗示；欲言又止的神情；总是微微皱起的眉头；疲惫的眼神；无奈的微笑…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几乎是无动于衷。他——
门忽然〃砰〃地一声打开了；打断了Reese的思绪，Reese简直就要从椅子上惊跳起来，但是血液供给受阻的大腿使他无法完成这一动作，他只能扶着墙壁和椅背尽可能快速地站起。Ryan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还带着血迹的手套扔在垃圾桶里，然后扯下口罩，他的眉头就如同每一次见到Reese时一样紧皱在一起。Reese看着他，面无表情，只有目光中透出一丝急切。
“异卵双胞胎——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Ryan开口了，他瞥见Reese左手上闪过的一道光泽，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大人小孩都很平安，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们。”
Reese立马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几乎可以算是感激的微笑，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 * *
麻醉剂的药效还没有退去，Finch对于腰部以下的身体部位几乎没有知觉，这种情况让他感到些许的不安，但是他安慰自己，等药效退去疼痛漫上的时候，他可能又要抱怨了。他看向身边小小摇篮里的那两团粉红色的小东西，露出了一个虚弱却又满足的的微笑，医生刚刚把他们从他的肚子里拿出来的时候他简直不能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护士把他们抱到他的身边让他看看，但是那时间真是太短暂了——毕竟那时他的肚子还开着一个口子。
他艰难地伸出手去，触摸到摇篮的边缘——他的小天使们。他内心叹息道。
Reese站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幕；他的眼里忽然间溢满了泪水；这个世上他最爱的人，都在这里。
Finch看见了Reese，他想起他被送进医院之前Reese说过的话，真是哭笑不得，但是他心里却隐隐泛上一丝甜蜜，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Reese看穿了他心里的犹豫，他快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床边，执起了Finch伸出去的那只手握在掌心，那种热度让Finch有被烫到的错觉。“Harold……”Reese低低地喊了一声，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Finch因手术刚刚结束而显得有些许苍白和虚弱的脸，他感到胸口涨得发痛，剩下的话仿佛被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但仅仅是那样一眼，一个称呼，Finch就明白了——他的Reese回来了。他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眼眶发热。
Reese在病床前面陪着Finch，陪了很久，两个人一直静默无言——Finch很是疲惫，但渐渐漫上的疼痛又使他睡不着；而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直到护士进来要给Finch做另外一系列的检查，他才离开了病房。他看到Ryan站在外面。
“他的情况怎么样？”Reese问。
“和预期差不多，这几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也不尽如人意，”Ryan并不委婉地指出，“他的身体情况并不好，腹部的伤口恐怕要花上比常人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愈合——但是自然生产的风险更大。另一方面，他已经对大部分止痛药产生了抗药性……你懂我在说什么。”
Reese点点头，“我明白。”他简短地说，然后就一言不发。这段时间里他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病房里的Finch，他注意着Ryan说出的每一个字，也理解了Ryan的意思——Finch要承受很大的痛苦，为了他们的孩子，为了他。他想说：我会照顾好他。但是他回想起很久之前他对着Ryan说过一样的话，结果是：他没有——他甚至不知道Finch怀的是双胞胎。他受伤到失忆这之间两个多月的空白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间隔了一辈子，他敢肯定对于Finch，这时间要长得多。
护士小姐出来了，她对着Ryan点了点头，Ryan接过表格看了一眼，然后拍了拍Reese的肩膀：“一切正常。你还可以再陪他一会儿，但是注意，他需要休息。”
Reese再次走了进去，这回Finch的表情不像前一次那样犹豫，而是看着他微笑着。
“感觉怎么样？”Reese问道。
“还不错。”Finch回答道，似乎真的是那样。Reese知道无论Finch现在真实的感觉是怎么样，就是不可能是“还不错”，但是他也知道Finch对于疼痛的忍耐力有多强。“我们有两个孩子，Mr。Reese。”出乎意料地，Finch主动开启了话题。
“这对我来说可是个惊喜。”Reese应道，做了个滑稽的表情，“但我们只起了一个名字。”
“是啊，你起的。”Finch斤斤计较道，“所以我也想好了一个名字：Benjamin，哥哥的名字。妹妹叫Alexander，怎么样？”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但声音已经变得软绵绵的，眼睛也几乎要合上了。
“好，都听你的，”Reese轻柔地说，浅浅地吻着Finch的额角，“都听你的。”其实这样完全符合Reese的心意，Ben的名字会成为一个提醒，让他永远记得他因为一时的莽撞而错过了什么，甚至差一点永远失去了什么。
“……John……”Finch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却还挣扎着不肯闭上，望着Reese的方向。
“我在这，Harold，我就在这，哪里也不去了。”Reese轻吻了一下Finch的手背，轻声安抚道。
Finch仿佛终于安下心来，安静地睡着了。
正文完。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