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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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耽美)- 第4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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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钟愈走后,天却开始变了,北堂戎渡站在廊口,抬头看着天空中微微阴沉的云层,然后向着自己的寝宫方向走去,此时湖畔花树盛盛,潺潺流淌的水中有花瓣沉浮,北堂戎渡负手走在路上,鼻中闻到花香,可他却感受不到多少轻松惬意的情绪,一时北堂戎渡回到自己的寝宫,不一会儿,外面就开始下起雨来,北堂戎渡闲来无事,铺开一张纸,提笔作画,用来打发时间,半晌,他画下最后一笔,然后就有些怔怔地站在那里,旁边两个伺候的太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也还是感觉到了北堂戎渡的情绪有些奇怪,因此不由得屏气凝神,静悄悄地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见纸上画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俊美的青年与可爱的小男孩。 

  青年身材高大,嘴角噙笑,负手看着那男孩,似乎是在说着什么,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正手持宝剑奋力舞动,模样极专注,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眉目之间十分相象。 

  时光匆匆而逝,当年彼此初见,而县如今,青年已经成为天下之主,男孩也已经长大了,并且正竭尽全力追赶着对方的脚步……一时间无数记忆的片段重合在了一起,北堂戎渡的脑海之中最终凝聚出一个鲜明的形象,某种浓烈而隽永的味道从他的心底深处缓缓升腾起来。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哗哗’地打在青石地面上,水花四溅,北堂戎渡忽然扔下了笔,对身旁的太监道:“去叫人整治几个小菜,再拿些酒来。”太监领命而去,不一时东西都收拾好,北堂戎渡便坐在廊中饮酒,一面听着雨声,雨水打在坑洼处,溅起无数朵黄浊的水花。 

  不过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原本毫无间断的大雨渐渐地就几乎停了,只剩下细微的水丝,如同迷蒙的雾,就在这时,北堂戎渡忽然看见有人自远处缓缓行来,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官服被雨水打湿了下摆,使得那颜色就有些发深,但却并不让人觉得狼狈,腰间佩着的宝剑剑鞘底端也淋上了点点水珠,靴底踏在青石道上,踩在积水里发出极轻微的声响,男子撑着油纸伞静静走过来,神情从容而平静,北堂戎渡见了这人,便微笑道:“过来喝几杯罢。” 

三百五十七。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男子撑着油纸伞静静走过来,神情从容而平静,天地之间原本颇大的雨也已经变成了细细蒙蒙的清凉雨丝,北堂戎渡见了这人,便微笑着道:“过来喝几杯罢。” 

  那人自是牧倾寒,他走到廊下,一时收了雨伞放在一边搁着,一面踏上台阶,旁边有伶俐的小太监忙取了干净的便鞋来,蹲在地上服侍牧倾寒换下方才被雨水打湿的官靴,北堂戎渡命人加一双筷子并一只酒杯,见牧倾寒换好了鞋,便笑道:“……怎么有工夫到孤这里来了。” 

  此时大雨半停不停的,空气中透着丝丝的清凉之意,廊下的花丛被雨水一洗,显得格外精神清爽,一时间花香清郁,倒也十分怡人,牧倾寒见北堂戎渡穿着半新不旧的藕色绫衫,不觉就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的伤还不曾全好,雨日天凉,如何竟不当心些?”说着,就对一旁的太监道:“取殿下的衣裳来。”按理说太子宫中服侍的人岂有让臣子吩咐的道理,但那太监知道北堂戎渡与牧倾寒关系不同,当下便立刻应了一声,麻溜儿地去取衣裳,北堂戎渡还来不及出口阻拦,那太监就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北堂戎渡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啊……孤自己的身子岂有自己不清楚的?这外面的伤已经差不多愈合了,至于内里……嗨,那也不是三日两日就能养好的,伤了肺气,无非是旧疾更甚而已,也就这么着了。” 

  前时北堂戎渡遇刺之事并不曾张扬,连钟愈也是不知道的,但牧倾寒毕竟与其他人不同,还是知晓了此事,眼下听见北堂戎渡这么说,不由得目光一闪,面上流露出极度的厌恶与嫌憎之色,他向来为人较为淡漠,很少有喜怒流于表面的时候,此时既然露出这种模样,显然是极为恼怒了,沉声道:“……北堂陨此人,果真是丧心病狂之辈。”正说着,方才那个去取衣裳的太监已经快步赶了回来,臂弯里挽着一件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比甲,近前呈了上来,北堂戎渡随意取过,摆摆手示意这里不需要人伺候,让周围服侍的人都退下,一时牧倾寒上前帮北堂戎渡穿了衣裳,一面语气不容置疑地道:“以后若是出门,我便随你同去就是,不可再冒进了。” 北堂戎渡笑了笑,不置可否,让他在对面坐下:“倾寒你安生坐罢,咱们喝酒。” 

  两人一时相对而坐,廊外雨丝极温柔,只淅沥而下,少得已经根本不必打伞,隔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几样精致小菜,彼此对坐着,闲谈风景杂事,北堂戎渡亲自动手为彼此来斟酒,随口问道:“……今日不当值?”牧倾寒伸手轻轻按上北堂戎渡的手背,然后从他手里无声地拿过酒壶,自己倒酒,碧绿色的美酒盛在雕琢成莲花状的白玉酒盅里,有一种异样的美:“是,今日夜间才是我差人值防。”北堂戎渡面带微笑,呷了一口酒,这才说道:“……你如今在孤身边也已经坐到这个位子上了,不说封侯拜相,却也谈得上位高权重了,哪里还用得着你亲自点人去做这等巡宫守值之类的琐事,有这些工夫,倒不如回府与家人多聚聚。” 

  牧倾寒此时正端起了手中的白玉酒杯,闻言一顿,静静看着北堂戎渡,那目光清远如昨,但给北堂戎渡的感觉却是好象正在透过自己看着某个秀丽的身影,不过这种感觉一闪即逝,就好象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样,令北堂戎渡几乎疑心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就见牧倾寒淡然道:“……做这些事情已经习惯了,若是忽然撂手,倒总难放心些。”北堂戎渡面色一暖,笑哂道:“你这个人呐,从前倒没这么爱操心……”一面说,一面提起酒壶往自己的杯子里续酒。 

  牧倾寒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其他情绪,只一味地平静而和煦,宁缓如湖面,他看着北堂戎渡,这个年轻太子的容颜鲜明如玉石雕刻而成,肌肤白嫩得仿佛会滴下水来,就好象一张美丽的画,而这个人,是他的意中人……牧倾寒收回目光,没有夹杂着一丝其他情绪,只温和地望着北堂戎渡的眼睛,说道: “你的伤没有全好,不要喝太多的酒。” 

  北堂戎渡听了这话,抬眼见牧倾寒正看着自己,便不由得展颜一笑,道:“好罢,孤知道了。”他这么一笑之下,有些狡黠的意思,牧倾寒忽然感到这笑容遥远而熟悉,仿佛许久之前就见过的,只觉得好象有一泓春波从那蓝宝石般的凤目中徐徐融融地荡漾开去,飘散在周围的花香和雨丝之间,让一颗心也暖了起来,只是牧倾寒正看着这笑容,却突然心中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顿了顿,然后微微低了头,一面拿起杯子,将里面碧色的美酒一饮而尽。 

  虽是方才劝北堂戎渡不要多饮,然而一杯接着一杯下来,牧倾寒自己却是醉了,他的酒量一向平常,北堂戎渡只不过稍稍有了点儿酒意而已,面色微醺,他却已经目光朦胧起来,略微苍白的脸上也浮起明显的红晕,此时北堂戎渡正谈天说地,说到有趣处,却不见牧倾寒开口,一时认真看去,只见对方面庞绯红,两眼已是明显发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北堂戎渡怔了一下,却笑了:“哎,怎么这就醉了?”牧倾寒不答,却微眯着眼睛歪在了桌子上,北堂戎渡看着半伏在桌上的牧倾寒,不由得摇头失笑,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过去轻轻一抚男子的肩,唤道:“……倾寒?”这么一叫,牧倾寒却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北堂戎渡轻轻拍着他的肩,笑道: “……方才还说嘴,让孤不要多饮,这下倒好,你自己倒是醉成了这样。” 

  正说着,牧倾寒却忽一抬头,墨玉似的眼睛直直地盯在北堂戎渡的脸上,他伸手抓住了青年的手腕,却不说话,北堂戎渡一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正有些奇怪,腕上忽然一紧,却是牧倾寒用力之下,被握得有些疼痛了,不过北堂戎渡倒也不以为忤,见他不言语,便使了个巧法轻轻脱出手腕,反而握住牧倾寒有些发热的手,含笑道:“都醉成这样了,先去歇息罢。”说着,就去扶他,牧倾寒倒没什么反应,任凭北堂戎渡把自己拉起来,但此时他酒劲涌上,刚刚站起身,便身子有些歪斜摇晃起来,虽说有一身高深功夫,但醉后却也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北堂戎渡见他醉得确实不轻,便干脆动手扶住男子的身体,哂道:“罢了,还是孤扶着你罢。”说着,一手穿在牧倾寒腋下,令对方半倚在自己怀中,一时牧倾寒半闭着眼,脑子里昏昏沉沉地一片模糊,只凭着些许残存的本能,脚下有些蹒跚地跟着北堂戎渡踉跄而行。 

  北堂戎渡扶着牧倾寒进到里面,有小太监看见太子亲自扶了牧大人进来,一惊之下忙趋前来帮手,北堂戎渡示意不必,自己把牧倾寒扶进一间屋子里,这里并非是北堂戎渡平日就寝的地方,但也布置得极为精致舒适,北堂戎渡把牧倾寒扶到榻前,亲自替他把外衣和鞋子脱了,放到床上躺了,又盖好薄被,牧倾寒此时昏昏沉沉的,也没有什么反应,任凭对方摆布。 

  北堂戎渡忙碌了一通,待到安置好了牧倾寒,便在床边坐下,此时牧倾寒眉头微蹙,面容烧红,北堂戎渡见了,心底就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正当这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牧倾寒鼻翼急促地微微翕动着,眼睛并没有睁开,似是醉了,又似是身在梦中,只低低地道:“蓉蓉……”北堂戎渡乍然听了这呓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侵入了心底,他静静坐着,忽然却轻声叹息起来,柔声说道:“你这人……你心中苦闷,孤岂会当真不知?” 

  话音未落,牧倾寒已模糊道:“蓉蓉……你不能离开我……”北堂戎渡沉默下来,忽然用手轻轻抚摩着男子的眉宇,道:“是啊,无论过了多长时间,无论发生什么,你心里真正想着的那个人,终究还是‘她’……”北堂戎渡说罢,放下床前的遍金撒花帐子,起身出去了。 

  北堂戎渡回到后殿,先是亲自动手写了一封书信,命人即刻传往钟府,做罢这些,这才吩咐内侍去取了今日的公文来看,趁着这当口,北堂戎渡解开衣襟,露出前时被北堂陨一剑刺出的伤处,只见那里的伤已经愈合,收口结痂,北堂戎渡用药膏细细地抹在上面,使以后不至于留下疤痕,不一时,内侍将公文取来,北堂戎渡系好衣襟,便坐在书案前开始处理政务。 

  外面的雨又下了起来,北堂戎渡一一翻阅着公文,旁边小太监静悄悄地磨着墨,有人见雨下得大了,便去关上了窗,殿中的地上铺着平整的涂金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垂有一道薄薄的绫幕,四周极为安静。忽的,这种安静的氛围被打破,有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北堂戎渡有些不悦地抬头,道:“……是谁?”那人闻言,连忙快走几步,闪了进来,只见此人身穿元青色袍服,腰束银带,穿着白皮靴,俨然是个高品级的太监,见了北堂戎渡,立刻就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呈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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