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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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耽美)-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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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时光可以倒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那该有多好。 

  …… 

  后园亭里四人尚自吃蟹说话,北堂戎渡拿着酒壶,给自己与沈韩烟、牧倾寒三人一一满上了酒,旁边牧倾萍正挑了个满黄的螃蟹,手里拿着银质的小巧工具在剥蟹,指甲上涂了粉红的蔻丹,十分精致可爱,见没有自己的份儿,便道:“怎么厚此薄彼,却不给我也倒上?”北堂戎渡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喝这么些酒做什么,照我说,你连这螃蟹都不该多吃才是,万一养成个杨妃一样的胖妞,那就麻烦了。”其余两人听了,都笑了,牧倾萍双腮生赤,顺手拿着正剔螃蟹的银镊子,就去敲北堂戎渡的手:“我打你个油嘴的,一日不嘲我两句,你就不舒坦呢。”北堂戎渡避过镊子,笑道:“罢了,明明吃螃蟹蘸的是醋,莫非你却是蘸的辣椒油不成?不然怎么火气不小。”旁边沈、牧二人见他们闹得有趣,不由得都笑了,牧倾萍自己也掌不桩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骂道:“下回非弄些哑药过来,暗暗哄你吃了不可,叫你这张嘴再蹦不出一个字儿来,那才真是安生了。” 

  一时间吃过螃蟹,四人洗了手,吩咐下人撤了席,重新换上席面,摆出一桌的时新果品,牧倾萍见湖里鱼戏莲叶间,十分活泼可爱,便吵着要钓鱼,牧倾寒生性有些冷僻,自不会和她一块儿胡闹,北堂戎渡又懒懒地不肯动,只剩沈韩烟性情平和,为人温文尔雅,平时最为牧倾萍所喜,因此牧倾萍便叫人取了两副钓竿来,拉着沈韩烟去了不远处的湖边钓鱼。 

  亭中只剩了两人,北堂戎渡从碟子里拣了一块点心,掐下一点儿捏碎了,撒向湖面,引得几条游鱼浮上来争抢,却听牧倾寒忽然开口道:“……之前一路上,有事?” 

  他与牧倾萍不同,一身修为极高,且是见惯了生死的,自然察觉得到北堂戎渡身上刚来之时,还没有散尽的血腥和杀气。北堂戎渡闻言,便笑道:“嗯,路上遇到些事情。”说着,剥了些青嫩的莲子下酒,顺便也将一小碟刚剥好的莲子推到牧倾寒面前:“用这莲子佐酒,倒也别有些风味,你也试试。” 

  那左手推着瓷碟,真好似凝脂美玉一般,小指上戴着一只亮晶晶的狮蛮戒指,牧倾寒一瞥之下,亦挑不出有丝毫瑕疵,再一扫对面少年的面孔,真真是轩岫无双,比之他心爱的蓉蓉,还要精致几分,但牧倾寒情人眼中出西施,自觉这世上无人比得他的蓉蓉半点,任凭北堂戎渡俊秀难描,也不能令他目光多停留片刻,只是一时想起那人,面上神情倒是无意识地柔和起来,取了两枚水嫩的莲子吃了,道:“我酒量尚浅,眼下已有三分酒意,便不再饮,你且自便罢。”北堂戎渡见他眉宇间的神色忽然和旭如春日暖阳,有温柔之色闪现而过,不禁略有疑惑,忽心中微微一动,知道牧倾寒大概是不知为何,却是想起‘蓉蓉’来了,一时间心下暗叹,举酒掩饰面上神色波动,望向远处正在钓鱼的两人,笑道:“他们倒自在。” 

  牧倾寒亦依言看去,就见远处岸上放着两个绣墩,沈韩烟与牧倾萍正坐在湖边,拿着鱼竿谈笑钓鱼,周围花木葱郁,荷香清新,伴着水鸟偶尔掠过,确是令人心旷神怡,不觉想起若是心中那人在此,自己与其相伴,闲看鱼游浅底,草木荣长,会是何等快意!思及至此,一时间竟是目中依稀有向往之色,静静无言。北堂戎渡无声看他一眼,重新饮了一口酒,相逢对面不相识,大概指的便是如此罢…… 

  晚间回到无遮堡,北堂戎渡换了衣裳鞋袜,见园里的玉簪花开得正好,便吩咐人把带回来的螃蟹蒸上,自己则去了遮云居,请北堂尊越过去吃蟹赏花。 

  进了屋子,却见北堂尊越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旁边一盏素纱灯搁在桌角,烛光舒展,北堂戎渡玩心忽起,走过去从身后一手捂住北堂尊越的眼睛,笑道:“在想什么呐。” 

  北堂尊越拉下少年的手,道:“……都多大了还闹?”北堂戎渡一手搭在他肩头处,笑吟吟地道:“从外祖母那儿得了些上好的新鲜肥蟹,方才已经蒸上了,我那里的玉簪也开得甚好,因此才来请你去的。”北堂戎渡自顾自地说着,哪里知道北堂尊越如今既想见他,又不想见他的一腔复杂心事,只管把人拉到了碧海阁。 

  早有人把果菜都已摆上,就设在那丛玉簪花旁边,几个半人多高的铜罩灯围在左右,照得四下通明,父子两人在桌前坐了,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唯月辉如同水银泻地一般,遍洒大地。 

  北堂戎渡叫人送上刚蒸好的热螃蟹,回头见北堂尊越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交领绸的长袍,腰间挂着一块比目双鱼佩,便笑道:“这玉佩瞧着眼熟,莫不是我七岁那一年,你做生辰时送你的那块?未想你倒还没扔到哪个旮旯里头呢。”北堂尊越见他并没有忘记,心中不觉微微欢喜,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只道:“哦?本座倒是不记得了。” 

  正说着,一阵风过,把放在桌角用来擦手的纱帕吹到了地上,北堂尊越俯身去拾,却见桌下北堂戎渡一双脚上穿了蓝边平金绣麒麟的夹纱袜,足下趿着一双棠木屐,不觉心中微动,直想伸手在这脚面间捏上一捏,却到底忍住了,拣起纱帕,重新坐正,见对面北堂戎渡正垂着眼,细细剥着一个团脐的螃蟹,眉梢眼角,隐隐有万般风流,穿了件家常的白色暗银团花长衫,除一枚莲花白玉耳钉之外,周身再无饰物,此时看去,只见月光遍洒,美人如画,实是动人以极。 

  北堂尊越心中正自百转千回,那边北堂戎渡已经将雪白的蟹肉、金红的蟹膏都一一剔出来,盛在碟子里,洒几点陈醋,亲手递过去,笑道:“虽不是什么稀罕物,到底却胜在新鲜,爹尝尝。”北堂尊越自出生至今,虽是被人服侍惯了,但哪里比得上眼前这个叫他混思百结的少年亲手伺候来得好?只看那笑脸盈盈,便心头也热了大半去,不知不觉,便把那碟子螃蟹吃了下去,满嘴里却没尝出究竟是什么味儿来,可怜他北堂尊越枭雄于世,一生行止无端,却在碰到这一个‘情’字之际,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命里生生偏遇见北堂戎渡这个魔星,竟不知到底是给他做儿子的,还是来消磨克制他的! 


一百一。 待属花归缓缓,寒轻漏浅 


  这边北堂尊越满腔混乱心事,那厢北堂戎渡却是浑然不知,只顾吃酒,一面谈起今日外祖母那里的厨子好手艺,整治得好菜色,又说到可惜了如今天气炎热,不耐烦整顿人手,到外头行围打猎,一时间说得兴起,无非是吃喝玩乐种种家常闲话,并不提及今日遭人刺杀一事。 

  转眼酒酣耳热,月亮也渐渐高了,两人便洗手漱口,取了清茶来喝,北堂戎渡顺手拈住身旁花丛中的一朵玉簪花,笑道:“总觉得这花开得比别处要好……咱们月下赏一赏,倒也清雅。”北堂尊越在一旁见他神情悠闲自得,眼中清澈,浑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竟不觉忽有些怅然若失之感,一丝丝地在心底蔓延……这情之一字,自古最是奇怪,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思及起来,一颗心或是如同浸在蜜汁里,或是如同泡在苦水中,仿佛被生生从胸腔里抽了出来,只攥在那心心念念的一个人手里,喜怒哀乐,都由着人掌握了,可叹北堂尊越虽是平生狷狂桀骜,到头来却也终究免不了如此。 

  北堂戎渡把玩了一下花朵,抬眼却见北堂尊越神色有异,似是正在出神,便道:“爹,在想什么呢。”北堂尊越听他出声,遂凝了凝神,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道:“……渡儿,你说,本座这一副皮囊,生得究竟如何?” 

  北堂戎渡听了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虽说略略有些疑惑,不解其意,但也还是定睛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北堂尊越,就见月色之下,男人凤目长长,悬鼻薄唇,容色确是盛绝难描,遂点一点头,笑答道:“自然是好得紧,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可不是假的,我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能够与爹相提并论之人。”北堂戎渡展颜而笑,回答得毫不迟疑,却哪里懂北堂尊越的意思,那等纠杂的晦暗心思,他原也不会清楚的。北堂尊越听了,面上似是不置可否,但心中这等滋味,却是有别于以往,顿了顿,又道:“那你说,本座的武功修为,又如何?”北堂戎渡嘴角轻抿,微微现出酒窝来,笑道:“爹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自二十岁那年毙剑神陆薛人于掌下,带回他从不离身的‘离依’剑之后,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就已握在了手心里……如此,还用我说么?”北堂尊越眼中无波,呷了一口清茶,继续发问道:“再说权势……你说,本座手中的权势又如何?” 

  北堂戎渡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不大明白对方怎么忽然说起这些来,但也还是耐心地一五一十地道:“父亲身为无遮堡堡主,堡中弟子遍布天下,一令则应者如云,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能有此等作为,自是无憾了。” 

  北堂尊越薄唇微抿,那张英俊得已不真实的面孔上慢慢浮起了一丝难懂的沉晦之色,淡淡道:“如此,那本座的品性为人,可还好?”北堂戎渡听了,立时不假思索地道:“这个么,自然是总有人在暗地里说些难听的,不过谁又理会他们?旁人说你好不好、为人是恶毒还是狠辣什么的,我都不管,我只知道爹你对我很好就是了。” 

  这孩子,总归却还是与本座一条心,自是情分与旁人不同!北堂尊越心中顿生欢喜,右手下意识地微微抬起,想要抚摸北堂戎渡白玉也似的脸颊,却又仿佛觉得不妥,因此在半路自然而然地改为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他自那一日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后,连日以来,却是越陷越深,与北堂戎渡相处之际,情绪喜乐等等已然有些难以自控,仿佛那身子和心都有几分渐渐不太受制的意思……北堂尊越一念至此,陡然之间心头一震,脑中清明起来,想起自己平生行事何等恣意,三十一年来都是一向凭心而为,任他什么大事,又哪里曾犹豫迟疑过分毫,却如何眼下牵扯到一个‘情’字,竟就这等拖泥带水,委决不下?管他是亲生儿子还是毫无干系的陌生人,既是对其有意,割舍不得,那便一径攥进手里又如何! 

  既生此念,心中顿时一片火热,目光定定止在正转过身去看花的北堂戎渡背上,想到将其剥去衣物搂在怀里,肆意轻薄之时,却不知是什么场景?又忽想起方才在桌下看见的那一双脚,若是将鞋袜脱去,将这一对雪足拿在掌中把玩,又是何等快活滋味! 

  正自心头汹涌,几乎欲伸出手去之时,却忽见北堂戎渡回过身来,笑道:“爹,这花开得颇盛,你那里可没有呢。”这一声‘爹’,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顿时就将北堂尊越心头烧起的那一蓬火浇了个透,北堂尊越脸色不定,神情之间有些异样,略顿了顿,便道:“……方才谈起本座品貌修为,手中权势,若照你说来,这天下间似乎倒也挑不出更好的了。”北堂戎渡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口道:“是啊。”北堂尊越凤目微闪,沉声道:“既是如此,你说,本座在这世间,可还有得不到的东西?”北堂戎渡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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