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说·第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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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小说·第四辑-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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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离不开这个城市。
  电话那端是一片冬天月光下的海面般的寂静。
  她已经有半年没有博士的消息了。思念是最肥沃的养料。她心里那棵树木越长越繁盛。巨大的树冠投射下纯黑的阴影,几乎快要覆盖整个心脏了。她知道了用一生要等待的是什么人。
  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了消息。博士在内蒙古出差,喜欢一个人出游的他去了库布齐沙漠,却再也没回来。
  漫漫沙漠,吞噬了年轻的生命,以及与这个生命维系在一起的,长线另外一头的希望。
  6年后的北京,她走在满树金黄的大道上。
  深秋的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的额头,回忆瞬间落了一地。
  心脏上的那棵树木,终于结满了重重的果实。
  “那些遥远的过去,还有漫长的未来”
  “人生海海 浮云开外 挥手拜拜”
  ——拜拜。
  

落落专栏:昼无魇(1)
传说总是美化了真相。
  从上帝造人用的七天过程,到忘记过往的方法是喝孟家的汤,说得头头是道而让人彻底地远离了事实的原本。或者又好比,那只吃噩梦的怪兽,夜晚时分着陆在月光,踏下去的每一足倘若都有阴凉的风起了,等它的眼球寻找到目标,所有挣扎的颤栗的寒冷的惊悚的全都一口吞食,于是梦境随后空空如也,只有拼命奔跑完的人对着瞬间茫然的空旷视野,聆听此刻格外清晰的心跳。
  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即便是冬天,光线依然能够早早地破进窗帘的空隙,将屋子某个空间率先扯入“白昼”。剩下的那些虽不情愿,而天亮也无非是随后半小时里的事情。
  天亮意味着准备在路边的早点摊位已经做好了迎客的准备,而地铁站上已经有冲击视觉的人流,很少有人再能闲到停下脚注意飞过的鸽影,城市被几千万段不同的人生推动向前。喧哗像熨斗前升起的蒸汽,压下去后就是平平整整而烫热的一天。
  说“天亮”的时候,却未必真是天亮。这种语言里的借代方式,在很多地方的原意是“睁眼”、“清醒”、“梦的结束”。
  读书的学生因为要换坐远途的车,所以走出家门时外面的光线明显还是寂蓝色的。星光也在。但依然是“天亮了”、“天亮的时候去上学”,“天亮去上学的时候希望天永远不要亮起来”。
  冬天里最考验人的就是起床。有时候会很无所畏惧地想到底是什么让我非得去上课不可,不去的话究竟能带来怎样的可怕后果呢,好像就算被爸爸打一顿也无所谓,可比爸爸打一顿更难忍受的就是把腿从温暖的被窝里挪出来。
  学校的早自习甚至都会因为光线未明而开起整一教室的灯,窗上都是水汽,被已经抵达教室的人涂花了,值日生抱怨着等干了以后会留下麻烦的印记。
  连这些事都会变成小麻烦。而更大的一天里的麻烦:昨天夜里抵不住睡意很早就躺下了而作业根本没做完。今天下午还有地理的随堂测试,那个老头曾经在上回抓住过自己的一次作弊那么今天绝对不会手软。电车上没有欣喜的遭遇。做完早操上楼梯时被撞了个趔趄险些要在大众前跌倒。
  没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舍不得下雪的冬天,视界里建筑都被风吹得寡薄,纸做似的。
  期待它什么时候会被踩破。只有梦会暖。
  如同一片旧河滩,也有没被拆干净的建筑不知原先是什么用处,而更多的是草,及腰的草,干绿色并有黄,叶子会带些潮露但终究不会太过弄湿衣裳。梦的河滩。
  用处是等你走过去,无所事事地在那里坐下,可以一会把腿并拢一会又分开,然后隔着及腰的蒿草在绿色中寻找自己被埋没的脚尖。转头的话,一两只飞虫停在肩膀附近。
  这些,全都不能算噩梦吧。
  哪怕出现疾风过境,吹得整个草野要把根茎的土色露出来翻盖在外,灰沙迷到睁不开眼睛,更弱小的昆虫也许早就被吹走,而风里淡紫色的也许正是它收集的灵魂。
  可也依然不能算是噩梦吧。
  “噩梦”这个词,和“天亮”一样,用来形容最多的却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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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专栏:昼无魇(2)
从地铁上一个没有抢到座位的女人和抢到座位的男人之间持续了整整半小时的对骂开始。天上尽管还是夜光的主场,可眼下的城市已经醒来,在它的某个、许多个器官里爆发出折腾的音符,只送渐强号,不见终止符。
  上第一节课时就领到了因为匆匆抄了同桌作业而被老师发现后留下的批语。而更糟的还在后面,放在膝盖上偷偷读阅的小说被从后门进入的班主任一下扔进垃圾桶,如果还能有多余的心思想想“她怎么不去做篮球手呢”。
  罚站了十五分钟。
  没有猜错的话,自己无论怎么摆出无所谓的表情,甚至右脚跨出小半步,重心后移为了方便抖动它——不管怎么做,还是在邻班那个暗恋的男生经过这里时,一瞬死死咬住了嘴唇而忘了坚持至此的“无所谓”。
  怨恨到不惜责怪他的出现不挑选时间。
  总是这样了。
  他不会在自己穿了最漂亮衣服的时候出现,不会在自己青春痘全线消退的时候出现,不会在自己小腿最瘦的时候出现,却总是在自己被老师喊去办公室训话时与他碰面,在自己晚上就要洗头的前一个傍晚与他碰面,在自己捧着大盒餐饭的时候与他碰面。
  刻意的计划好像永远对随意的变化无处招架。于是险些就要眼看着自己怎么在他的眼里,那些短短的仅仅的接触中,变成成绩糟,头发腻,又似乎很贪吃的形象。
  而因为不熟悉,也根本无法上前直接拦下说“喂!你别搞错啊!”
  冬天白色,冬天黑色,冬天的树惟有银杏的黄绚烂过度。在这个寡薄的质地上,过一层冬雨,就能粘下满地的图案。
  坐在教室后面远远看它们在腐烂前被扫除。
  有些人会梦见被坏人追杀,有些梦见尸,有些梦见鬼,总之真正的噩梦无外乎那些要素,而托眼下电影制造的福,甚至连梦都未必能有恐怖电影来得精彩。而属于自己的梦依然是那片无人草滩,它们可以在这个季节里被感觉成柔软的文或没有歌词的曲,躺下去的时候能望见远近的天体构成不一的图案。
  是不是衔一根草,就会有随后的牛伸出舌头把自己舔得满脸湿漉漉。但梦里是不会出现牛这种太过平和的事物的。假若真的有,也应该是梦魇吧。传说中专吃噩梦的生物,因为只在传说中,所以没
  有人描写得出它真实的样子,可仅凭猜测也似乎是与牛类接近的,只是由于演出效果的需要,没准是长着三只眼睛的巨大怪牛。
  可它在草坡上,始终没有出现。
  绿色的及腰的草,完全躺下去的时候,可以把自己整个儿藏起来。
  是不是就不用被发现,不用被喊醒,不用在天亮了以后塞进气味强烈的车厢里,而迎接自己的目的地是不讨喜的地方。冬天里的教学楼亮至透白。多么古怪。亮至透白的地方,看自己进去脱下柔韧的胛骨,露着通通跳的心脏。而各种荆条在外伸着无形的网。批评不是可怕的事。责难不是可怕的事。他人投来的鄙视或无视的眼神也不是可怕的事。做不出的题不是可怕的事。做错的题不是可怕的事。故意不做的题空了好几行,也不是可怕的事。有喜欢的人不是可怕的事。没有人喜欢不是可怕的事。自己的存在到底能改变谁,这种问题的答案也不会是可怕的事。
  

落落专栏:昼无魇(3)
——过去五年后,一定会这么想吧。
  竟然被这种东西打倒着。弱得不值得同情。
  白昼的亮光分明。结束了梦的地方。
  一直在等着谁呢。在等着谁?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梦魇。谁会需要它从梦境中把自己救出。那些只消一通电话,一串闹铃,甚至一通下楼的匆匆脚步声,就能把自己唤醒的事,怎么会需要它的大费周章。传说它的强大和无所不能,既然挣扎的颤栗的寒冷的惊悚的全都一口吞食,那么艰涩的委屈的失落的哀伤的,是不是更加轻而易举。可偏偏,无论在白昼中等待多长的时间,也始终没有那踏到自己身旁的四蹄,把它们
  一扫而光。昼。还未睡。有噩梦。却没有魇。下午三点的眼保健操响起了音乐,做第一节的时候用拇指轻轻压过漏出水的眼眶。
  

hansey专栏:Pegasus(1)
可能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旅行的人,之前的每一次成行,几乎都是由父母带领或者因为工作的需要,真正有意愿然后出发的只有一次。
  只是偶然能回想起旅途中的日子,意识到每一次的出行都似乎都带给我更丰富的经验,我的几次性格的转折也都在那些时候形成。
  谨此纪念过去逐次的旅行以及被虚度的时间。
  第一次远行是八岁那年随父母到北戴河,一整个月的时间里的主要内容是在夏日的海滨戏水,每次傍晚上岸的时候会买一包五角钱的爆米花,皮肤就在那个时候被晒成了深色,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住宿的招待所有很大的花园,后花园里有假山、石桥和好看的白色石鹿,在那里第一次学会用傻瓜相机,是一张父母的合影,保留到现在,那时候父母还很年轻,家里多数的留影是那个时候的。以及一个月里游历大大小小的各处景点,妈妈把门票粘贴在一个小的黑皮本子上,放在黑龙江家里的抽屉中,不知道几次搬家以后是否还在。
  四年级暑假时和父亲去山东半岛一带旅行,因为水土不服整日喝大瓶的雪碧,傍晚从海边归来,路边那家简陋的小店灯光昏黄,好像只停留了三天,也因为每天买饮料和柜台的老人熟络起来,微笑着说,我要大瓶的饮料。记得住处非常潮湿,似乎是假期里的学校用作临时招待游客,旋转楼梯上去,右转的走廊尽头,很多人一起住的一个大房间,很多张床。夜里总是被爸爸同事的鼾声扰醒,白色的蚊帐随风轻轻飘动,像呼吸一样。那一年第一次坐海轮,夜里遇到风浪摇晃得很厉害,晕船症状记忆犹新,是不太愉快的体验。
  初中毕业,随母亲从大连到威海,在海轮上度过平稳的整日,反复听窦唯的《山河水》。有海鸟一直随行,随我们一起跨越海峡。深水里有惊人庞大的白色水母。
  高考结束,因为升学无望情绪失落。母亲强作轻松,明知不可能成功,也陪我去北京托人询问升学的可能。得到的答复是名额已被当地官员子弟占满,不可能有外地学生的名额。在回家之前,母亲带我去水族馆,在昏暗的展厅里,我的多数照片都因为曝光不足而报废。趋近于黑色的深蓝色和缓慢游动的鱼,成为我难以磨灭的印象中的一部分。
  在日后的一次拍摄时回味当时的情境,才恍然明白母亲沉静而甘愿付出的关爱。
  零四年末,受到款待出西北的外景,一路经历兰州、银川、嘉峪关。在去往敦煌的国道上整日的车行中,看到荒漠中的风车群,宽大的叶片转动着发出划破风的厚重声音。
  安排行程的书店董事长为人豁达和善,见证我初涉世时多余的棱角,我总能回想起他意味深长的笑以及对我的劝告,那以后我曾经在一次活动中见到他,举止仍然让人尊重。
  零五年一月,在广州度过平静的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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