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浮世浮城 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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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浮世浮城 辛夷坞-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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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导致一往情深的宅女陈舟居然想到了上交友网站相亲,看来她受到的刺激还不止一点点。 
    “我能问为什么吗?”旬旬小心的开口道。 
    陈舟当即将自己的办公椅滑动至旬旬的桌旁,趴在桌面上,缓慢而沉痛地锤着桌子。 
    “旬旬,我跟你讲,我没法活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之前我一直对孙一帆……有,有好感!” 
    面对这个全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的“秘密”,旬旬也不好太虚伪地表达惊讶。只能应了一声:“哦。” 
    “可是我和他彻底完了!” 
    “……你们开始了?” 
    “嘘!”陈舟压低声音,挣扎许久才决定说出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要替我保密到死的那天!” 
    旬旬满怀压力地再度“哦”了一声。 
    “昨天晚上我多喝了几杯,他居然提出要送我回家,你不知道,我整个人都乱了……但是那时候我晕得厉害,到家以后,我只记得他把我安顿在床上,我躺了一会,觉得尿急,就上了趟洗手间,可是等我准备按冲水阀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就站在我面前。” 
    “他也在洗手间里面?”旬旬的嘴又一次呈现半张的状态。 
    “不是,那还是好的。”陈舟恨不得去死,“我一看到他,马上吓醒了一半,才知道我站的位置根本不是家里的洗手间,而是客厅的沙发前,旁边的地毯湿了一大片……” 
    旬旬再一次怀疑是自己的问题,一定是她嘴太笨,因为每当听到身边人的惨痛经历时,她总是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语言,于是,她只能再一次地沉默。 
    那次之后,陈舟真的开始和交友网站速配成功的男士出去约会,旬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遇见合适的。因为春节临近,总有忙不完的事在等着。 *1 l〃|=_&s 
    办事处在池澄的要求下实行了一轮针对工作作风问题的严打。凡是一个月内两次违反公司规章制度的,按降一级工资处置,再犯则可直接卷铺盖走人。一时间公司上下风声鹤唳,迟到的、上班串岗聊天的、玩游戏的,煲电话粥的基本绝迹,在用车和财务报账方面也严苛了起来。 旬旬是属于有过一次前科的,自当小心翼翼,不过她平时一向规矩,处处留心之下更无懈可击,就算黑着一张脸的池澄也抓不到她的小辫子。只苦了孙一帆麾下一班习惯了不参与正常考勤的销售人员,不但必须按时到公司报道,每一次从财务预支备用金和报账也不再如往常那么容易。 
    孙一帆似乎并没有因为年轻上司的新政而苦恼。相反,他把更多的精力和关注放到了旬旬身上,在一次次不知是巧合还是有心的安排之下,两人的接触也多了起来。下班的途中旬旬会频频偶遇“顺路”的他,办公室里打交道,不经意抬头,她能感觉到他在注视自己。由于新政策导致的销售与财务的摩擦,他也总能恰如其分地为她化解。对于这些,旬旬始终持消极态度,能避则避,避不了也装作糊涂。 
    旬旬很清楚自己在公司里处境微妙,虽然自从那天吵过一场后,池澄私底下一直对她爱理不理的,但他是个看起来情绪化,实质上却让旬旬看不透的人,她不想再挑出什么事端,相对于和孙一帆这样一段不能确定的感情来说,她更在意手里端着的实实在在的饭碗,更何况还有对陈舟的顾忌。 
    艳丽姐对于池澄忽然消失在女儿身边倒有些纳闷,问了旬旬几次,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只能作罢。这时的她无暇顾及女儿的终身,重回舞池让她再一次焕发了生机和活力,她好像渐渐从丧夫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每天又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赴“舞友”之约。 
    旬旬猜到艳丽姐的新舞伴多半是周瑞生,那段时间,她也曾多次在茶水间碰见周瑞生在自得其乐地用脚打拍子,哼着舞曲。艳丽姐也常不经意地在女儿面前夸奖他的舞技,说到底是开过健身房,做过教练的人,那节奏感简直没得说。 
    说实话,旬旬对于周瑞生与母亲越走越近这个事实感到相当的忧虑。倒不是她反对母亲寻找新的快乐,周瑞生这个人看起来脾气好得不行,对旬旬也关照有加,可旬旬不喜欢他的过于世故和油滑,他眼神里有一种很“浮”的东西让她感到不踏实,但她又疑心自己兴许是先入为主地被池澄的“王八蛋”定论误导了。 
    然而不管旬旬感觉如何,事情由不得她说了算,只要她略微表现出对艳丽姐和周瑞生交往过密的担忧,就会换来艳丽姐的大发雷霆,加之她和池澄关系恶化,想间接从他那里得到周瑞生一方的信息也成了妄想。她只能看着艳丽姐像个小女孩一样迫不及待地出门,再踏着月色,带着满足的笑容而归。 
    正式放春节假期的前一周,公司举办年会。说是年会,其实不过是公司请大伙吃顿晚饭,顺便搞搞活动抽抽奖什么的,但大家忙碌了一阵,精神也紧绷了许久,难得放松,所以这天上午虽还是正常上班,办公室里却多了不少笑脸。 
    旬旬刚到办公室不久,就接到了孙一帆的电话,他说自己有一些关于年后发货金额的问题想当面问问她,让她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旬旬敲门进了孙一帆的办公室,他还在忙,抬头看她一眼,让她先进来,顺便关上门。旬旬不知他意欲何为,有些局促,他却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牛奶和一块戚风蛋糕。 
    “你今天又没吃早餐吧。”他示意旬旬把吃的拿走。 
    前几天和一群同事吃午饭时,别人都在聊天,只有旬旬低头吃东西,孙一帆问她怎么好像很饿的样子,旬旬顺口回答说没吃早餐。没想到他就记在了心上,次日上班就给她捎了鸡蛋牛奶,旬旬碍于别人的眼光,加上上班时间吃东西是眼前大忌,被抓到又是一次违规,所以就婉言谢绝了。这一回他干脆想出了这个办法,把她叫到自己办公室来。 
    “你别管我,赶紧吃了东西就回去上班。放心,在我办公室里没事的,池澄也不会轻易过来。” 
    “可是,我今早吃过了。” 
    “那就当是帮我个忙,别让我感到被拒绝得那么彻底,随便吃两口也行。”孙一帆温和地说道。 
    他这副姿态让旬旬词穷了,她只好拿过东西,坐到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尽可能快地解决那些食品。孙一帆看着她将吸管插进牛奶盒子里,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低下头继续埋首准备年末总结会的资料。 
    这个时候,若旬旬说她一点都未动容那是骗人的。她心里抵抗着孙一帆的理由,一是池澄,二是陈舟。归根结底是为了保住工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抛却这一切外在的顾虑,她对孙一帆究竟感觉如何,她没有往深里想过,只知道自己并不排斥他。但这世界上的芸芸众生,只要在安全距离内她都鲜少心生排斥,只除了极少数让她本能感觉到危险的人。 
    池澄的办公室和孙一帆只有一墙之隔,透明的玻璃隔断被垂下来的百叶窗遮掩着,旬旬就坐在这隔断旁,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挑起一片百页的栅格,透过那方寸的玻璃窥视另一端坐着的人。 
    她常在心中揣测一件事,真实的池澄是怎样的一个人?轻佻地、旷达的、玩世不恭的、狡黠的、深于城府的、尖锐的、真挚的……到底哪一个是他。只可惜这时她只能看到他的手,不断翻过桌上的案卷。 
    “我说了你可以放心。这个帘子平时也是放下的,我想他也未必愿意时刻看到我。” 
    旬旬吓了一跳,她竟然没有留意孙一帆是什么时候从办公桌后走到她身边。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孙一帆。 
    “换做是你也不会喜欢失势的前朝臣子留在眼前,时时刻刻提醒你眼前的大好河山是坐享别人的成果。” 
    “你是这样想的?” 
    “没错,我最看不起他这样的公子哥,除了一个幸运的老爹,他还有什么?但我得承认,尧开已经不是当年尧开,先不说池澄,总部特意从上头委派财务主管过来无非是从根本上信不过我们。旬旬,你来得晚,这些都与你无关,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走?” 
    “你要离开?” 
    “这是迟早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跟我一起?” 
    孙一帆的意思已挑明得再赤裸不过,只等她一个回应。他蹲在旬旬身边,面庞坚毅,眼神柔和。从某种角度上看,孙一帆和谢凭宁有些许相同的特质,他们都是妥帖的,容易让人心生安定的人。如果说池澄像水,或深不见底,或惊涛骇浪,他们这一类的男人就像山石,牢靠、稳固。 
    旬旬受够了儿时的动荡不安,谢凭宁和孙一帆这类的男人是她下意识愿意信赖托付的,虽然谢凭宁和她的婚姻失败了,可到现在她也不认为他是个坏人,相反,他是个不错的丈夫,太多偶然的因素导致旬旬和他没办法过下去了,这并不能否定这种人是适合她的。婚姻更多的时候取决于适不适合,而不是爱有多深,所以张爱玲才说:条件合适人尽可夫。 
    如果她点头去牵孙一帆的手又会怎样?离开尧开,离开池澄,离开提心吊胆的生活……人的一生都取决于刹那间的选择。 
    旬旬低声说:“我哪里都去不了,我得照顾我妈妈。” 
    “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她。” 
    “谢谢你,但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如果我说这是我的荣幸呢?” 
    她垂下头浅浅地笑,但再也没有说话。 
    孙一帆好像明白了,或许自己只是操之过急,他站起来,毫无芥蒂地说:“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旬旬,我希望你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去想清楚。” 
    陈舟还在电脑前忙碌着,见旬旬回来,皱眉道:“回来了,准备一下,马上要开会了。”她说着又把这个月的报表塞给旬旬,下达指示说:“你去把这个交给池澄。” 
    “我去?”旬旬有些意外,通常每个月的报表都是陈舟亲自递交池澄,顺便当面就资金和发货情况与他沟通,怎么现在这件事落到了她的头上? 
    陈舟说:“哎呀,让你去就去!”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旬旬有些明白了,陈舟仍再为迟到那天池澄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而耿耿于怀。事后她也不止一次在旬旬面前倾诉自己的不满,她是池澄父亲亲自委派过来的,资历又老,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怎么能当着好些新进员工的面当她下不来台。如果不是她在财务方面给他牢牢把关,还不知道现在的办事处会乱成什么样子。因为这个缘故,陈舟虽不至于明着表达不满,可这段时间也没给过池澄好脸。 
    旬旬硬着头皮去敲池澄办公室的门,进去后,他扫了她一眼,接过报表只顾看着,完全将她晾在一边。 
    因为怕他临时有指示需要转达陈舟,旬旬也没敢立刻撤出去。可池澄看得极慢,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旬旬深感此地不宜久留,磕磕巴巴地说道:“要是没……没什么事我先回办公室,我们陈主任那有别的事等着让我去做。” 
    池澄这才将视线转往她身上,直勾勾看着她的脸。他们闹翻之后就没再单独谈过话,旬旬仍记得他那晚的过分,并不打算和解,只不过此时被他看得难受,那眼神仿佛要活生生揭掉她身上的画皮。 
    “你们陈主任没提醒你照镜子?”他没头没脑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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