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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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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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老猛然一惊,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连道:
“哎哟!你快起来!快起来!”
照夕流泪道:“你老人家一定得收下我!”
洗老白眉一皱道:“谁告诉你我会武功?我……我只是个老酸丁,连棍子也提不动呀!你叫我收下你,收你干什么呀?”
照夕见他居然还不承认,当时想起自己可能又落了空,不由一时呆住了。
他紧紧地咬着自己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来,可是他仍然跪着没有起来。
洗老这时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长叹了一声,道:“再说,你一个念书人,有这么好的学问已经够了,还要学什么武功?”
照夕一听,顿时破涕为笑,因为洗老这句话,已似乎说明了,他是会武的了。
当时不由连连叩头道:
“你老人家不知道,我是自幼就想习武,只是被父亲管着读书。如今我留信而出,遍访名师,非要学成一身绝技不可。”
洗老皱眉道:“可是,你怎么会找上了我呢?我一个老人,头上也没有写着字,谁说我会武呀?”
照夕听他这么一说,不由笑了,他眨着眼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你老人家定是会武;而且还是江湖侠隐之流。”
洗老呵呵大笑道:“你是剑侠小说看多了。”
他走过去,用力把照夕搀了起来,一面道:
“孩子,起来吧!不要胡思乱想啦!”
说也奇怪,照夕这么重的身子,洗老人这么随便一搀,竟自站了起来。
就在照夕惊怔之间,洗老却已走出房子去了,管照夕这一霎,反倒是一阵惊喜,他淌着泪想道:“果然不错,他是一个异人,我没有看错。”
想着转过了身,却见洗老已进了他自己的房中,门也关上了。
照夕对着门怔了一阵子,心说:
“你别想叫我中途而退,我是守定你了,非拜你为师不可!”
想着把脸上泪擦了擦,一个人靠着门暗暗道:
“方才他自己说的,他每天起得比我还早,这就对了,练功夫的人,都是早起的。
我明天半夜就起来,我等着他起来,跟着他,倒要看看他去哪里,或是练什么功夫。只要给我发现了,他就是赖也没有法子赖了。”
这么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当时也就安心了。
他注意到,那洗老,竟是整整一天没有出门,照夕看着他紧闭着的两扇小门,心说:
“为什么他们有本事的人,偏要如此的装伪,这多不自然呀!”
想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脑子里这时极乱,他想到了北京城的父母,又想到了江雪勤……他想道:“他们也许认为我现在早已学了武艺,谁知我却连门还未入呢。”
这么一想,心中不禁有些难受,可是转念一想,眼前这洗老,定是一个极不平凡的人,他所以不敢答应自己,定是对我还有很多不放心的地方,要慢慢观察我。我却不可就此懈怠,否则才真是前功尽弃了。
晚上他早早的上床了,明天要早起,一定要窥出一些端倪来。
这时对门琅琅的读书声,又传了过来,那是王勃的《滕王阁序》中的一段:
“……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君子安贫,达人知命,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洗老把这一段书念得有声有色,管照夕却不觉浮上了一层莫名的悲哀!
虽然,他并不如这段书中所形容之凄惨;可是自己弧身一人,千里迢迢来此,如今一事无成,思前想后,也不禁有些伤感了。
管照夕在他琅琅的书声里,不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是大黑着呢,他已轻轻地穿上了衣服,隔窗子向对面望去,果见洗老窗前亮着豆大的一点灯光。
管照夕心中一动,暗忖:“糟了!莫非他已经起来了?”
想着正要出去查看一下,却听“吱”一声,门开处,现出了洗老瘦高的影子。
照夕见他穿着一身短马褂,也没罩长衫,他手中提着一个黑布口袋,光着头也没戴帽子,出门之后先东张西望了一阵子;然后,轻轻把门带了上,慢慢踱了出来。
照夕忙退了几步,其实洗老也看不见他,然而他却有些作贼心虚。
过了一小会儿,他再趴在窗上看,却见洗老已顺着门前的小路走了下去。
管照夕生恐他走远了追不上,忙跟了出来,远远地缀着他,就见洗老由一条极小的路绕向了山坡,照夕也忙跟随了上去。
当他才走到山岔口的时候,却见洗老已经上了十丈有余,管照夕心惊道:
“好快的身法!”
这时天仍然很黑,尤其是夜里的小雨,草上水还没干,照夕走了一路,两只裤腿全湿透了,再加上衣服又穿得少,可真是有些冷得吃不住。
可是眼前那洗老,却是十分疾劲,他爬上了一个山坡,像是没事一般。
这时他走向一片平地,就把身子站住了,照夕见他放下了手中的包裹,长长地吸着气。可是面部却是朝着东方,也正是朝着照夕这面。
如此一来,照夕只得把身子蹲着不敢动了。
却见洗老吸了几口气之后,身形半蹲了下去,由他喉中发出呼呼的喘息之声,这种声音初听来还不十分吃惊,可是数十喘之后,声如豹啸,四周都有了回声,管照夕不由吓得脸都白了。心说:“我的天!这是什么玩艺?哪有这么练功夫的!”
正自惊异之间,却见洗老慢慢把声音放小了;而且一双眸子,微微闭了起来。
可是却由他那微闭的眸子之中,射出了凌人的精光,照夕吓得忙把头低下,他心中这一霎时,真是欣喜欲狂,差一点儿叫出声来。只是他还想更清楚一下洗老的功夫,所以借着长长的草,把脸遮住,只由草缝中向外面看。
这时洗老已站好身子,背着手,在那里走了一转,忽见他弯腰,把放在地上的那个黑口袋捡了起来,照夕就更注意了。
洗老很快的由袋中抽出了一口长剑,方要拧把抽出剑刃,忽然他怔了一下,又把宝剑收回到了袋中。
照夕见他把剑一放回,就知不妙,忙把身子向下一蹲,不想才一蹲下身子,就听得洗老叱了声:“是谁?”
管照夕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当时哪还敢多耽误,猛然回头就跑,不想才一举步,就觉得头上一股疾风掠过,照夕吓得口中叫了声:“啊哟!”
再一抬头,那洗老已满面怒容的站在了自己身前,照夕不由觉得腿一软,顿时就坐了下来。
洗老嘿嘿冷笑了几声道:“管照夕,你的胆子可是愈来愈大了!”
照夕不由吓得抖声道:“老先生……我没有看见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可是此时洗老的态度,和平常就大大不一样了,他眸子里射出两股逼人的奇光,直看得管照夕全身籁籁颤抖。
他嘿嘿笑了几声,冷冷地道:“可知我生平最忌讳的是什么?”
照夕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洗老冷笑了一声道:“你自然不知道,可是我现在告诉你也不晚。”
这位老爷子,说话之时,面现杀机,他逼近了一步道:“我生平最忌人家偷窥我练功夫……不要说人了,我练功之时,即使是有飞鸟掠过,我也不会轻易饶它们活命。”
他说话之时,竟真的突然有一只黑鸟掠空而过,洗老说着话,倏地一伸右手,那黑鸟本已飞出数丈,却在当空打了一个转儿,直向洗老掌中落了下来。
照夕这一霎那,只吓得目瞪口呆,却见是一只黑身红足的大鸟。
这黑鸟在洗老掌心之上,几番振翅哀呜,却总似被一股吸力吸住,休想飞起一分一毫。
洗老冷笑了一声,倏地一翻掌心,那黑鸟已尸横当地,血肉一片模糊!
照夕吓得打了个寒颤,想不到素日温雅的一个老儒生,竟是如此残忍的个性!
而且他这一手功夫,照夕不要说眼见了,真是听也从未听过。
当时不由直直地看着他,洗老哈哈一笑,随即一敛笑容道:“你看见了没有?”
照夕点了点头,洗老这时目射奇光道:
“你如今犯了我的大法,我虽有爱你之心,却是饶你不得,这只怪你命该如此,却怨不得我洗又寒手狠辣!”
他说着一晃身,已站在了照夕身前,倏地一伸手,已按在了照夕天灵盖上,照夕就觉一股极大内力,由顶门上直贯而下。
当时自认必死,不由叫了声:“洗老先生且慢!”
洗又寒冷笑一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照夕这时反倒不如方才那么害怕了,他苦笑了一下道:“既是命该如此,弟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请死后能将弟子尸身运回北京,得正丘首,弟子即使是死于九泉,也感恩非浅。”
他说话之时,洗又寒那双炯炯的眸子,在他脸上转来转去,冷冷地道:“还有话么?”
照夕忽然张大了眸子,问道:“方才你老人家掌毙黑鸟,虽是过于残忍;可是那种功夫,弟子竟是毕生闻也未闻过。你老人家可肯在弟子临死之前,告诉弟子一下,那是一种什么功夫?”
他这天真的一问,就见那洗又寒倏地神色一变,他长叹了一声道:
“罢了!罢了……我洗又寒毕生行事手狠心辣,就从来没有心软过,今日为你这孩子,竟破了戒!”
他说着脸色十分难看,同时缓缓把按在照夕顶门之上的右手收了回来。
管照夕不由一怔,同时洗老的手离开了,那股压力也就随之而去。他不由拜倒在地,感激道:“弟子多谢你老人家不死之恩!”
洗老这时苦笑了笑道:“管照夕!你算把我的底细摸透了!只怕我不杀你,日后你却要……”
他忽然把话中途打住,脸上颜色更是一片死灰,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道:
“你如今还要拜我为师么?”
照夕这时喜得连连叩头道:“弟子梦寐以求。”
洗老脸上仿佛带上了一丝笑容,他点了点头道:“可是你知道我的来历么?”
照夕怔了一下,可是他立刻又磕头道:
“弟子不知,可是弟子绝不后悔,只愿终身追随你老至终。”
才说到此,洗老忽然仰天一阵大笑,声震四野,笑声一敛,就见他一翘大拇指道:
“好!我老头子想不到,在此垂暮之年,竟会收下了这么一个好徒弟。来!”
他说着忽然向前迈了一步,一伸手,已把照夕搀了起来,一面笑道:
“我们回去说话。”
他说着话,身形倏起,在这昏沉沉的早晨,就如同一只大鸟似的,一路倏起倏落,直向来路上飞驰而去!
照夕这时在他单臂挟持之下,真个是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只觉得两耳风声飕飕,身形却如同星丸跳掷一般。洗老带着他,在那峭壁陡崖之间,往往只用足尖,在壁面上一点,如飞星下坠似的已纵了开去。
管照夕这一刹那的心情,可真是惊喜到了极点,暗忖自己真是苦心没有白用,想不到遇此奇人,自己定要学成一身惊人之技。
他这么一路想着,洗老已倏地停住了脚步,道了声:“到了!”
照夕再一看,原来已到了自己和洗老住处,当时慌不迭就要下跪,洗老哼了一声道:
“入内再说!”
说着已转身走了进去,照夕怔了一下道:
“洗老……我可以进去么?”
洗老本已入内,此时闻言,回过身来,冷冷哼道:
“自然可以了,你进来吧!”
他这种喜怒不定的个性,很令照夕吃惊,只是他现在完全已醉心着学成惊人的武功,他能忍受任何的冷漠和奚落。只要能达到学武的目的,他一切都可以忍受。
照夕就在这种惊喜的情绪之下,进到了洗老的房中,他立刻怔住了,暗想这房子并没有什么奇处。
原来这房子十分简陋,外间有一个大书架,堆满了各种书典,还有一个书桌,擦得十分清亮,一尘不染。
另有一间卧室,和外间相接,却见内中并无床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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