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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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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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利的脸色叫他露了底。突如其来的恐惧,再加上疲劳,

让眼睛都发白了。这一回,脸上那分傲气无影无踪了。
帕克兰德吩咐道:“出来! 

罗利·奈特从流水线上他的工位那里走出来。领班做了个

手势,叫一个替工接替上去。
“几号?”
罗利把头天知道的那个社会保险证号码复述一遍。帕克兰

德又问了他的姓名,还写下来,脸依然绷得紧紧的。
“你是新来的,是不是?”
“嗯。”见鬼!——老是这一套。提问题,说废话,没个完。

哪怕白人鬼子踢了你的屁股,他也会讲些狗屁来解解你的痛。
“你搞的是怠工。你知道后果吗?”
罗利耸耸肩。什么叫“怠工”,他一点不知道,不过也不

爱听这两个字眼。他象几星期前那样听天由命,心想饭碗准砸
了。现在只是纳闷:他们还能再骂他什么?看这臭白佬冒火的
样子,他只要有办法,就会找麻烦。

有人在帕克兰德背后说了一句:“弗兰克——扎勒斯基先
生来啦。”
领班转过身。他望着那身材矮胖的副厂长走近来。

… 237 



“怎么回事,弗兰克?”
“这个,马特。”帕克兰德举起那颗轧弯的螺钉。
“故意的?”
“我正在调查。”他的口气是:让我接着我的办法干!
“好吧。”扎勒斯基沉着地朝罗利·奈特浑身上下打量了

“怎么回事,弗兰克?”
“这个,马特。”帕克兰德举起那颗轧弯的螺钉。
“故意的?”
“我正在调查。”他的口气是:让我接着我的办法干!
“好吧。”扎勒斯基沉着地朝罗利·奈特浑身上下打量了

弗兰克·帕克兰德可说不上,自己为什么没揭发站在面
前这个人是个怠工的。他本来可以这样做,而且马上把他开
除;不会引起什么麻烦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仿佛太轻易
了。这个半饥不饱的小个子看来不象是个坏蛋,倒象个冤鬼。
再说,懂诀窍的老手也不会那样经不起一击的。

他拿出了那颗作案的螺钉。“当时你知道这会造成什么后
果吗?”

罗利抬头望望帕克兰德,他高高耸立在面前。换做平时,
罗利准会狠狠回瞪他一眼,可是眼下累得连这样做也没劲了。
他摇摇头。

“现在你知道了。”
回想起刚才的叫嚷、吵闹、警笛、闪光,罗利禁不住咧嘴

笑了。“嗯,老兄! 

“有没有人叫你这样干来的?”
他只觉得一张张脸在流水线上瞅着,不再笑了。
领班问道:“那么,是谁呀?”
罗利一声不吭。
“是不是告发你的那个人?”

… 238 



那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正弯着腰,在安另一台发动机。

那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正弯着腰,在安另一台发动机。

“好吧,”帕克兰德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
我总认为你傻得上了当,虽说我现在或许就是个傻瓜蛋。”领
班眼睛一瞪,怨只怨自己让了步。“刚才出的事,就算是意外
事故列入档案。但是,你受到监视了;记住这一点。”他又粗
声厉气补充了一句:“回去干活! 


罗利万万没想到,自己给仪器板下面安装衬垫,竟然能一
直干到下班。

不过,他也知道情况不可能永远如此。第二天,他成了工
人弟兄打量的对象和取笑的目标。起初,只是随便开个玩笑,
试探一下,可是他明白,如果大家逐渐认为罗利·奈特是个可
作弄、好吓唬的软蛋,那么玩笑就会越开越凶,凶得多。有人
要是倒足了霉,或者蠢得捞到了那么样一个名声,那就会活受
罪啦,甚至还会出危险,因为流水线上工作单调,不管是什么,
哪怕是残忍不堪的,只要好作个消遣的,大家也都求之不得。

他就业后的第四天,在午休时,食堂里照例乱哄哄的,几
百个人从各自的工位上冲进来,目的是为了排队,但等饭菜拿
到手,顿时狼吞虎咽地赶紧吃完,去上厕所,如果想要把肮脏
油腻洗掉,那就洗一下(吃饭前洗手根本不行),随后赶回去
干活——一切都要在三十分钟里办完。在食堂人群中,罗利只
见那个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身边围着一群人在大笑,在瞅着他
想看热闹。隔了几分钟,罗利拿到了饭菜,人家却朝着他推啊
搡的,把他买来的饭菜统统碰落在地上,一下子全都给踩掉了
——看样子也是个意外事故,尽管罗利不是那么个糊涂虫。

… 239 



那一天,他没有吃饭;时间再也来不及了。

那一天,他没有吃饭;时间再也来不及了。

罗利明知时机对他不利,但还是等待着。他心里有数,机
会总会来到。果然来了。

星期五,一周中最后一个工作日,他又被分配去把发动机
放到底盘上。罗利跟一个年老的发动机安装工在一组,邻近那
些工位上的工人中,有一个就是那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

“啊哟哟,我真有点儿汗毛直竖咧,”午休快要结束,流
水线即将重新开动时,罗利走到他们跟前,那个梳非洲人发式
的工人对他说道。“你今天要给我们大家一次特别休息吗?”
旁边的人都哄一下笑了起来,他就往罗利的肩上打了一巴掌。
另外还有个人从另一边拍了罗利一下。这两下可能都是和和气
气的,可是砰砰落在罗利虚弱的身上,偏偏打得他摇摇晃晃,
站立不稳了。

他千方百计在盼啊等的机会,隔一小时后出现了。自从重
新回到了那伙人身边,罗利·奈特一面干着自己的活,一面却
时刻留意别人的动作和位置,虽然这总是老一套,但是有时也
有点变化。

每一台安装的发动机,都是用链条和滑轮从头顶上放下
来的,由上、止、下这三个电钮控制着转动和卸落。工位上头
不高不低吊着一根粗大的电缆,三个电钮就装在这上面。通

… 240 



常都是那个发动机安装工按电钮的,不过罗利也已经学会开关
了。

常都是那个发动机安装工按电钮的,不过罗利也已经学会开关
了。

虽然这个安装小组干得很快,但是都小心谨慎地把每台发
动机慢慢对正位置,位置快要摆正时,每个人都看准自己的双
手已经移开了,才把发动机最后放下来。

每当一台发动机快要放下来,位置也快对正了,燃料管和
真空管却跟底盘的前悬挂系统纠结起来了。这种故障是暂时
的,也不是经常发生的;每逢出现这种情况,那个梳非洲人发
式的工人就要过来,手伸到发动机底下,去把纠结起来的管子
挪开。现在他就是这样做了。其余两个人——罗利和发动机安
装工的手,都已经稳稳当当挪开了。

罗利一边留神注意,选择时机,一边打横里稍稍移过几步,
随随便便把手伸上去,随后手一按,揿着下那个电钮。一刹时,
响起了“咚”的好沉一声,在四下里回荡不已,好象宣告半吨
重的发动机和变速箱已经扎扎实实地落在底下的座架上了。罗
利松开电钮,跟刚才那样子,一下溜开了。

一眨眼工夫,那个梳非洲人发式的工人一声不吭,简直
信不了自己的眼睛,直瞪瞪望着自己的一只手,在发动机底
座下面,手指都已经不见了。转眼间,他发出了一声尖叫,一
声声又痛苦又恐怖的狂号,号个不停,穿透四下里其他一切声
音,响得那些在五十码开外干活的人也都抬起头来,不安地伸
长脖子,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一声声尖叫好象鬼哭神号,
叫个没完,这时就有人按了按警铃电钮,让流水线停止运行,
另一个人按了按上那个开关,让整台发动机往上升起。发动

… 241 



机一举起来,一声声的尖叫顿时成了痛彻心肺的惨号,站得最
近的那些人都毛骨悚然,看着那压扁砸烂的一团血肉骨头,几
秒钟前本来还都是些指头呢。那受伤的工人双膝一屈,两个人
就去架住他,他身子一挺,一张脸刹时变了相,眼泪直淌到嘴
上,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了野兽般的哼哼声。第三个工人,脸色
灰白,伸出手去,尽可能拨掉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只是人站得
远远的。但等轧剩的手清除干净,流水线就重新开动了。

机一举起来,一声声的尖叫顿时成了痛彻心肺的惨号,站得最
近的那些人都毛骨悚然,看着那压扁砸烂的一团血肉骨头,几
秒钟前本来还都是些指头呢。那受伤的工人双膝一屈,两个人
就去架住他,他身子一挺,一张脸刹时变了相,眼泪直淌到嘴
上,嘴里断断续续吐出了野兽般的哼哼声。第三个工人,脸色
灰白,伸出手去,尽可能拨掉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只是人站得
远远的。但等轧剩的手清除干净,流水线就重新开动了。

工人中间没一个人向罗利看一眼。

隔几分钟后,在工休时,领班弗兰克·帕克兰德和一个工
厂安全人员,盘问了最靠近出事地点的那些人。一个工会干事
也到了场。

厂方人员查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看来好象没一个人知道。可能知情的那些人,声称事故发
生的当儿,他们正看着别处。

“那可讲不过去,”帕克兰德说。他狠狠盯着罗利·奈特。
“总有人看见来的?”

安全人员问:“谁按开关的?”

没有人回答。只是不自然地搓着脚,眼睛转过一边去。

“总有人干的,”弗兰克·帕克兰德说。“是谁?”

还是寂静无声。

于是发动机安装工开口了。看上去他比以前模样老了些,
头发也白了些,因为一直流着汗,短头发湿濡濡地贴在黑脑

… 242 



瓜上。“大概是我吧。想来是我按了那电钮,让它落下来的。 

他又嘟嘟囔囔补充了一句:“还以为上面没有什么了,那家伙
的两只手都已经出来了。”

“你有把握?还是你在包庇?”帕克兰德的两只眼睛又回
到罗利·奈特的身上,细细打量。
“我有把握。”发动机安装工的语气更坚定了。他抬起头;
跟领班打了个照面。“是个意外事故。我真难过。 

“你应当难过,”安全人员说。“你把人家的一只手搞掉了。
再看看那个吧!”他指指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本厂开工 
1;897;560工时 
全无事故 

“这下子,我们的纪录可退到零了, 
”安全人员痛心地说。
他给人留下个强烈的印象:这才是事关重大的问题。
由于发动机安装工一口咬定那几句话,紧张气氛已经消了

几分。
有人问:“会出什么事?”
“那是件意外事故,所以不加处分,”工会干事说。他跟

帕克兰德和安全人员说话了。“不过,这个工位上有不安全的

情况。要不改正,我们就把大家都拉跑。”
“别急嘛,”帕克兰德告诫他说。“还没人提出过证据呢。 

“连早晨下床都不安全呢,”安全人员顶了一句。“要是你

闭了眼睛下床的话。”这三人一面继续议论,一面走开了。临
走时,安全人员又对发动机安装工恶狠狠瞪了一眼。
不大一会,被盘问过的那些人都回去干活了,有一个新手

… 243 



接替了那个不在场工人的工作,他总是战战兢兢留神自己的双
手。

接替了那个不在场工人的工作,他总是战战兢兢留神自己的双
手。

当初罗利看到给他吃过苦头那个人的砸烂的血手,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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