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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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恩仇-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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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工厂机器停止运转,每月十五号的工资照领。刘聿义何乐不为?甚至文化大革命给他创造了许多赚钱的机会,每天都可以上山砍柴,下地种蔬菜,世上还没有人光吃生米不吃菜。所以,他也曾振臂高呼:“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当然,他也并不是完全置身于“革命”之外,时常进城看看大字报,听些天南地北的小道消息,晚上休息前有“资本”向母亲和妻子吹吹牛。
  一月二十三日晚,公安局两派革命群众组织分别在“县革命造反总司令部”和“县红色造反总司令部”的指挥和大力支持下,向公安局走资派夺权。在夺权过程中,不同观点的两派造反组织发生了火拼。公安局嘛,双方组织都有枪支弹药,夜间,枪声大作。青玉县打响了“文攻武卫”第一枪。子弹打了不少,伤亡的人不多。只有属于县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林卫红父子同时毙命于流弹之中。奇怪的是,两人都是脑袋中弹,父亲的右眼被子弹打穿,儿子的左眼被子弹一枪击中。内行人断定,这是近距离开枪,是对林卫红父子有仇恨的人趁乱暗中下的手。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刘聿义卖完了柴禾后,在十字街看大字报时听到了这道新闻。林卫红父子同赴黄泉,青玉县城一些对林卫红父子有怨有仇的人拍手叫好,都说两颗子弹“神”了。林卫红平日在青玉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也算是老天开眼,让他俩得到了报应。
  刘聿义自然是喜从心来,去了一桩心腹大患。林卫红父子的死,意味着没有人再去纠缠妻子的旧账,宋家可以过一段太平安康的日子了。他急匆匆地往回赶,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好消息告诉妻子宋昆英。
  俗话说,春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在县城里时,还晴空万里,走到半路,却乌云遮天,下起了大雨,把刘聿义淋得像个落汤鸡。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
  进了家门,山河变色,一丝冷气从脑门上升起。只见满屋狼籍,遍地玻璃瓷片,厅头桌被翻倒,椅子四脚朝天,厅正墙挂着的那块“耕读人家”的牌匾被人摘下,扔在墙角,厨房里的锅被砸碎了,连灶都被挖去了一角。刘聿义急忙呼叫母亲、妻子和女儿,三人均不见了踪影。犹如晴天霹雳,击打得刘聿义头晕眼花,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他有个堂兄,叫刘聿田,屋子距离他家才三十米远。刘聿田见刘聿义回家了,便来告知灾祸发生的前因后果。
  原来,刘聿义像往常一样,清晨就上山砍柴去了。上午八点左右,有两个一高一矮的二十多岁的男子来刘家找宋昆英。宋昆英同两个男子谈了几句话后,便告诉婆婆,此两名男子是替表兄传话的,因谈话不便,请婆婆暂时回避。朱氏听从儿媳妇的吩咐,去田里收拾菜地。大约过了两个钟头,朱氏从菜地回家,见宋昆英抱着女儿与两个男子一起正要走出家门。两个男子手中各提着一个行李包,来时两手空空,去时却有行李。
  宋昆英见到朱氏,表情似乎有些慌张,语无伦次地告诉朱氏,家中母亲病重,要急着赶回家。朱氏分明记得,宋昆英早先介绍此两个男子时,说是替表兄传话,怎么现在却变成替母亲报信呢?既是要回家探望母亲病情,为什么要带这两大包行李呢?此事一定蹊跷。朱氏问:“回娘家带那么多行李干什么?像搬家似的,这里到县城又不是千里万里。”
  宋昆英红了脸,神色不自然地说:“多回娘家住些日子,不知母亲何时病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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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难不死(2)
“不知亲家母得了何病?”
  “大约是偏头痛,且时热,时冷,还发高烧。”
  “可能只是得重感冒,不必大惊小怪,你要回家去就去吧,义儿回来,马上叫他去城里探望岳母,顺便带些草药去,草药治重感冒最有效。”
  “不用了,我妈的病不碍事,用不着他城里城外地跑。他不是想多种几丘菜吗?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
  又是前言不对后语,相互矛盾。前一句说母亲“病重”,后一句却说母亲的病“不碍事”,还不让丈夫前去探视岳母,这其中透着“邪气”。朱氏说:“到底你母亲是病重,还是病轻?我这个老婆子反正无事一身轻,陪你进城去探望亲家母。”
  宋昆英听后,有些不知所措,呆愣在那儿,似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显得很为难。那个矮个子的男子用手提包轻轻地碰了碰宋昆英的身子,说:“走吧,别跟老太婆胡缠了,你还准备回来吗?”
  “你是谁?”朱氏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说话的男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莫非你要绑架走我的儿媳妇吗?凭什么说她不准备回来了?”
  宋昆英抱着女儿急匆匆地往门外冲去,仿佛慢一步就走不成似的。朱氏想一把抓住宋昆英的手臂,却抓空了,急忙喊道:“昆英,不能走!有什么事,说清楚了再走不迟。”
  高个子的男人一跨步就挡在了朱氏的面前,不屑地说:“老太婆,皮肉痒了吗?”
  面对恫吓,朱氏并不畏惧,这辈子还没人敢这么说她。她说:“这是我的家务事,你凭什么干涉?我不让儿媳妇走,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我不能杀了你,你可以自杀啊,不是有很多农村老太婆因为怨命不好吃了农药吗?”
  那说话的高个子男人一只手朝着朱氏的肩膀一推。朱氏哪是对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四肢朝天摔倒在地上了。
  宋昆英早走得不见身影了。那个高个子男人冰冷地瞪了朱氏一眼,满脸怒气,似乎随时张口都可以把朱氏生吞下去似的。朱氏打了个冷颤,不敢造次。那个男子见朱氏不敢再去追赶宋昆英,便转身朝宋昆英走去的方向跑去了。
  刘厝村的村头有一片风水林,是一色大香樟树,最大的一棵据说有一千年的树龄了。风水林遮天蔽日,有阴寒气息。林中站有一个男子,见宋昆英来到,便迎了上前。
  宋昆英见到那个男子,又惊又喜,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竟连手中的女儿也掉到地上了。女儿在草地上“哇哇”大哭,宋昆英竟恍然未觉,嘴中喃喃地自言自语,谁也没听出她在讲什么。突然,她像遇见了久别的亲人似的,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连地上的女儿都可以不要地冲上前,投进那个男人的怀抱里,大声地哭着。那个男人紧紧地搂抱着宋昆英,激动万分地说:“我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我要让青玉县的地皮为我而颤抖,要让青玉县的老百姓为我而欢呼,要让你在青玉县父老乡亲面前扬眉吐气!”
  跟随而来的两个提着行李包的男人只是冷冷地瞧着地上大声哭泣的女孩子,并没有抱起女孩子的意思。随后,两人站在风水林的两旁,似是警卫或保镖的样子。
  这情形恰巧让路过这里的刘聿田看得一清二楚,听得明明白白。刘聿田惊异地看了拥抱着的男女一眼,便朝着地上哭叫的女孩子奔去。当他正要抱起女孩子的时候,被守卫在旁的两个男子粗暴地阻止住了。高个子男子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管什么闲事来了?要是不识相,自己是怎么死的都弄不清楚。”
  刘聿田看了阻拦他抱女孩子的两个男人挂在臂上的红袖章,是“红色造反总司令部”的人,吓得不敢做声了。
  矮个子男人得理不饶人,不客气地推了刘聿田一把,说:“请吧,趁着我还没动手的时候,走远点。”
  刘聿田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对方对抗,鸡蛋是撞不过石头的。他只能转身往村里跑,把刚才所见到的一切向叔婶朱氏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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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难不死(3)
到了刘聿义家,刘聿田见朱氏坐在厅堂椅子上落泪,明白朱氏已经知晓儿媳妇的情况了,便把在村头风水林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朱氏。朱氏也把儿媳妇出走的情况告诉了侄儿。
  两人正在商量对策的时候,从大门外冲进来了一队穿着没佩戴红领章的草绿色军装的造反派,是属于“红总”的造反派。一个头头模样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有“红色造反总司令部”公章的公文纸在朱氏面前一晃,说:“奉红色造反总司令部命令,来搜查现行反革命分子刘聿义的罪证,请予以配合。”
  朱氏怔住了,自言自语地说:“我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了反革命分子了?都是一样的‘红袖章’,拐走了我的儿媳妇,又来抄家,共产党的世道真的变了么?”
  “凭你这句话,可以打成十个现行反革命分子了!”造反派头头怒吼着。他的革命警惕性高着呢,在他的眼中,处处都有现行反革命分子,处处都暗藏着阶级敌人,否则,中央文革小组为何要指挥我们搞文化大革命呢?
  刘聿田伸手欲接过造反派头头手中的公文纸,造反派头头却把公文纸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造反派头头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刘聿义的堂兄刘聿田。”
  “你是哪一派的人?”
  当时青玉县的两派造反派组织分别由红色造反总司令部统率“夺权派”和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统率。
  “我是农民派,种田派。”刘聿田说着。他尽管心中有些恐惧,还是不敢冒充革命造反派。
  “别妨碍公务,否则会请你去‘红总’做客。”
  “是,是。”刘聿田只得坐下来了。
  革命造反派哪是来搜查什么“罪证”,他们翻箱倒柜,是来抢东西的,是来砸东西的。凡是玻璃瓷器一类的东西通通砸碎,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到了厨房,砸了两口铁锅还觉得不过瘾,拿把锄头竟把灶也挖去了半边。造反派头头见灶台边还有一个大水缸没砸,便对部下说:“把水缸也砸了,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个胡传魁?”
  部下挥动锄头,狠命地朝水缸壁砸去,只一下,水缸破了,水流了一地。砸水缸的造反派装模作样地向头头敬个四不像的礼,立正着说:“报告郑部长,水缸里没人,胡传魁跑到沙家浜去了。”
  造反派头子原来是姓郑。他见屋里已经没有一件好东西了,朝朱氏仔细地打量着。那贼溜溜的眼珠子直打转,一看便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那动作,那神态,跟《沙家浜》里的刁德一没什么两样。他说:“老太婆,给你个大义灭亲的立功好机会,跟我去‘红总’一趟,好好揭发你儿子的反革命罪行。”
  他命令部下把朱氏抓去。
  刘聿田连忙出面阻拦,挡在朱氏的前面,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共产党不搞株连。聿义即使是现行反革命分子,也不能抓他母亲顶罪啊。”
  “我们只是请她去配合调查,”造反派头头两眼紧盯着刘聿田,“‘请’与‘抓’是不同性质的两个概念,学过《矛盾论》了吗?”
  “没有。”刘聿田摇了摇头。
  “所以你没有革命觉悟!”姓郑的造反派头头像很惋惜似的说着,“这样吧,你在这儿等着,刘聿义回来后,叫他马上去县红色造反总司令部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争取从宽处理。同时,换回母亲,一人换一人,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朱氏就这样被强行带走了。
  听完堂兄刘聿田的叙述,刘聿义心急如焚,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红色造反总司令部”换回母亲。他明白,徐仁虎回来了,趁着这乱世回来了,像“还乡团”一样回来兴风作浪了。公安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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