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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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枪王-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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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十月夜晚已经变得非常寒冷了。阵阵寒气从椽子缝隙破门的缝中灌进来,冻得张子龙牙齿格格发抖。他第一次恨死了这个拉他下水的刘富贵。如果刘富贵跟他们在一块儿,他定会扑上去掐死他。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死罪难逃,然而这家伙却神秘地逃脱了。

  晚上,他被押到了区政府的办公室里,一位解放军军官在青油灯下批阅文件。看见张子龙后,他将一双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直盯得张子龙心里发毛不敢对视。盯了大约有五分钟后,突然他一拍桌子厉声吼道:“说,为什么伏击我们?”桌上的青油灯跳了起来,险些灭掉。旁边枪实弹的几位解放军战士也厉声吼,“说!”同时将枪栓拉得哗啦啦直响。

  张子龙的双腿不由得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倒了出来。“长官!”他几乎声泪俱下,“我真的上了刘富贵的当,真的不知道是你们,不然打死我也不敢来!”不知道解放军知不知道他打死了一名解放军,如果知道了,他肯定死罪难免。

  “为什么置人民政府的三令五申而不顾,私藏枪支?”

  “长官!我实在是想打打兔子、马鸡之类的补补家用。……若不是刘富贵骗我,打死我我也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来……”

  “你的枪呢?”

  “藏在我们家的草垛里”

  ……

  “好吧……押下去!”张子龙又被押回了破房子。他躺在冰凉的地上,紧紧捆绑的双手有些麻木,他的思维也有些麻木,他觉得他的死期已至。

  不知什么时候,区公所的炊事员煮了一锅洋芋端了进来,“吃吧,山芋烫着哩,多吃几个暖暖身子,……再说,吃饱了也好作个饱死鬼……”炊事员戴一顶破毡帽,青油灯下,一双眼睛迷糊着,仿佛几天几夜没睡觉。但他却在离去的时候,一转身用宽大的破褐褂煽灭了青油灯,然后趁着黑暗迅捷地移到张子龙背后,松开了捆绑他的麻绳。

  半夜时分,张子龙估摸着解放军哨兵开始打瞌睡的当儿,悄悄开了门,和几个也被那个炊事员松绑了的弟兄悄悄摸了出来。转过两座房子时,那几个弟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摸上去,勒死了解放军的哨兵,撸了他们的枪。张子龙知道祸越闯越大了,这会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吓得他赶紧翻过区公所的后院土墙,一溜烟朝家里逃去。想回家拿了那杆枪,和这几个逃出来的弟兄一块远走高飞。要知道,他们已经杀死了三个解放军,共产党是无论如何饶不过他们的。

  走近村庄时,他们看见财主刘福贵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百十号人家集在他家的园子里。刘福贵站在屋檐下的石台阶上大声演讲:“知道吗?乡亲们!马继援占了兰州了,胡宗南到了天水了,我们的人也占了黛彤川了……”

  “那解放军呢?”

  “解放军?咳,早就打散了,死的死,跑的跑了,现在除了我们黛彤的这几个,就是拿金子也买不到了!”

  人群中嘤嘤嗡嗡地议论起来。今天下午那两排解放军骑兵进村抓张子龙一伙时那神气样儿,根本就没有吃败仗的样子。何况,县城还住着公安大队的好多人马呢,怎么就说死的死了、跑的跑了呢?

  看到人们毫无动静,刘福贵清了清嗓子撩起马褂,跳上一只木凳子;继续说;“夜来晚夕李司令派人来传信,明日青海六个大县十六个小县一造反哩……明天我们去红崖古城设下埋伏,杀了那些解放军,救回我们的人,然后一举攻下县城,我们就立下了头功……以后李司令坐了青海还没有我们的好处吗?到时我一报上去,论功行赏,要钱的给钱,要官的给官,功劳大的,说不定会封个保长,甲长……”

  “不用救我们了,我们已经回来了……”张子龙他们高举着两杆枪了进来,“我们杀了两个解放军,夺了他们的枪回来了……”

  “好样的,这位张大哥不愧是马长官军队里出来的,”刘福贵大喜过望,亲自将张子龙一伙拉上了石台阶,“这就是我们的英雄,我们有这样的英雄,大伙儿再加把力,几个解放军们算什么?”张子龙头脑开始发热,一种成了重要人物、受万人瞩目的尊贵感在全身漫漶,让他陶醉、让他飘飘然有些摸不着北了。

  人群开始噪动起来,这种躁动更让他冲动。他不由自主地扯开噪子喊道“乡亲们,祸已经闯下了,‘进了菜子地、不怕染黄的’咱们就照刘富贵说的干吧,赶跑了解放军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啊!”

  “解放军没来时,我们过的哪是啥日子?也是连猪狗都不如日子啊!”人群中有人嘟囔。

  “到底去不去?怎么不吭声?……”张子龙用枪点着那些青壮年汉子声嘶力哑地喊道。

  去杀解放军,并不像到大河滩里去射兔儿那么容易,那可是掉脑袋的买卖啊!

  “干不得吧?这可不是耍的,”一个壮汉子说着,转身朝外走去,“去你们去吧,反正我不去,我上有老下有小,没你们那么干散……”

  “妈妈的!”刘福贵勃然大怒,“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日奶奶,给老子吊起来……”张子龙一个箭步冲上去,同他一块逃回来的死党一起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汉子吊在了屋檐上。“给他点颜色看看!”张子龙知道刘福贵要杀鸡给猴看,便从院里停放的马车上割下半截皮绳,沾着水狠狠地抽打起来,汉子的惨叫声先是像一个极富攻击性的疯子在撕一匹上等的布料,响亮面短促,继而如发情的夜猫子在求偶,凄厉而悠长。

  “娃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都是乡里乡亲的,……你羞死你的先人了!”张子龙的老父亲突然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挤了过来,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抓住了张子龙抡得浑圆的半截皮绳。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末代枪王(十四)
张子龙正打得惬意,正打得酣畅淋漓仿佛一个鸦片鬼烟瘾发作刚刚深深地吸入了一口烟,不想突然有人将烟枪凭空夺了去。“去你妈的!”张子龙想也没想就一脚踢过去。行伍出身的张子龙脚上功夫果然了得,这一脚就将七十岁的老父亲踢下了台阶。乡亲们呼啦啦地围过来,扶着老爷子抹胸捶肩。老爷子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张子龙“你这个土匪……”接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狂喷了一口鲜血,靠在乡亲们的怀抱里喘着粗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刘富贵走过来,挡住了张子龙,有些责怪地说:“你也太有点哪个了……”

  张子龙呆了呆,仿佛突然良心发现似的,跳过去抱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阿大,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呀……阿大!”哭了一阵后,他跳起来,哗地一下将子弹推上膛,顶着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汉子的脑袋,“说!你明明白白地给老子说,去还是不去?”那双充了血的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像两颗尿水泡透的红枣儿。

  “连自己的老子都会杀的人,还不会杀别人?去!去!”那汉子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去不去?”他掉转过枪口,指着大院里的人,“都给老子听着,谁不去老子毙了谁!”

  大院里一片死寂,死寂得飞蛾扑向火把烧着翅膀后掉在地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大门前戛然而止。就在大家惊慌不安的当儿,一个人一手提着枪,一手攥着一顶破贴帽从外边撞了进来。刘福贵一见便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刘富贵!”张子龙见刘富贵有事瞒着他,立马怒火中烧,跳过去劈胸揪住,“你为啥欺骗我?”

  “哎哟……哎哟龙哥”刘富贵挣扎着,“你看,你这不是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吗?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张子龙迷惑了。“是啊,这不你已经立了头功吗?等把解放军赶跑,说不定我们这儿的甲长保长就是你的哩!”

  “好了,好了……”刘福贵掰开他的手,“我们商量正经事,你传达一下召开会的情况……”他对刚刚进门的那个人说。

  “乡亲们、庄员们……”那人挺了挺胸脯说,“今天,马成杰司令他们开了会,派我来通知你们:宁夏、古同的联络员传来消息说周司令从鹦哥峡里反上来了,你们不要怕,马成杰已经派人到各处联系好了,要我们明天一早造反。”

  “我们该咋个造反法?”刘福贵问道。

  “这好办!”张子龙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赶紧回家操家伙,有枪的拿枪,有矛子的拿矛子,铁叉、柴刀也行,拿了之后赶紧到这儿集合,然后我们到红崖古城埋伏……我看他解放军往那儿跑!”

  人们一听,纷纷往外走。“等一下……”张子龙道:“我张子龙丑话说在前头,谁若今晚不去,明天他就等着到黛彤河里喂鱼儿去!”他拍着枪恶毒地说。

  鸡儿叫了二遍时,他们在红崖古城设下了埋伏。大家商议,推选张子龙在为总指挥,指挥这二百多号人马。张子龙感到重任在肩,便亲自查勘地形,部署兵力。

  红崖古城,因地处要害易守难攻,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经过古羌、吐蕃历经千年的经营,显得异常雄伟。现在虽已废弃,残垣断壁,荒草丛生,野兔出没,但那高出黛彤河多半的峭壁上的古城地仍然极其险要,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古城前边几百米处,便是浩浩荡荡的黛彤河,它是断开南路的天然屏障。河与城之间,是一片异常开阔的空旷之地。据史书记载,这儿原先也有一座城,是唐代吐番弘化公主的宫城,后毁于战火,如今已恳为田地,庄稼收割后一片荒凉。通往县城的大路,就从这座巍然屹立的古城脚下经过。

  等一切安排部署完备后,天已经微微发亮了。张子龙盯着二区政府的方向焦急的等待着。月亮刚刚掉入祁连山麓不见,东方就募地涌出许多圆润的绿宝石来,它们聚积在那儿,发出一种神秘的微光,随同东方的鱼肚白在那儿弥漫开来。随后,朝阳慢慢地从那堆宝石后边悄然跃起,霎时染得山顶皑皑冰川熠熠闪光,时而淡红时而殷红,时而青黛时而深蓝;山腰层林尽染,那些绿宝石便变成青翠欲滴的青葱了。朦胧中,那山在阳光浸淫下,仿佛被浸泡在半透明的玻璃染缸里了。它倒映在波光粼粼的黛彤河中,让它变成了一幅迎风抖动的杭州绿色丝绸。这是黛彤八景之一,谓之“朝阳涌翠”,古人作诗赞之曰:“山石帏玉而生辉,朝霞似珠而川媚”这突兀高耸的红崖古城是观赏这“涌翠朝阳”的绝佳地方。想来古人在此筑城建宫,除了掐东西要喉,扼南北险隘的军事因素外,为了欣赏这充满诗情画意的绝妙景色,恐怕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

  太阳升起不久,解放军们便出现在东边了,他们草绿色的军装给这片荒凉的田野增添了一些生机,远远望去,仿佛一簇簇刚刚绽放新绿的马兰草。

  “来了,来了……”人们紧张地传呼着。那些被胁迫而来的庄户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一个个舌头发干嗓子眼生痛,好多人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铁镢头、铁锨之类的农具,朝着古城墙根撒起尿来,却每次只能挤出一点点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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