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下脸来。
晚上我去接楠,早上在办公室,江远只是轻轻的笑,说:“晚上的时间给我,如何?”
他走向前一步,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他,空气里仍然留着那淡淡的香气,涟漪用的香水,缠绵万分。
我说:“这样大的心思,你为的是什么?”
“你对我情深如海,爱我爱到要死,失去了我你什么都做不好?所以这样费力想要得到我?”我夸张
的说道,能有什么桥段呢?心机深沉如江远,我不相信。
一切都是刻意的,从开始到现在,我已经很疲倦了。
他轻轻的说:“为的不是你啊。”
嘴角的烟一点红光,他笑得苦涩。
“我相信我也不值得你这样。”
“不不不,海潮,你值得的。”他说。
“不必怕伤我的心。”我微笑,林海潮是什么人?要钱没有钱要貌没有貌要才没有才,有什么值得人
这样苦苦追求?
所以他这样举动引起我的疑虑。
不不不,不是妄自菲薄啊,我看得清楚,一切事情都需要外在条件衬托,我的条件并不上好。
“为什么要怕?”他傲然。
也是,我在乎的人一定不会让他伤心,不在乎的人,一旁眼睛哭出血来我们也是不管的。
大家一样自私,蛇蝎心肠。
谁会比谁好一点呢?现代人,不学几招自保方法简直不要出来混,你想怎么样?有人在一边安慰你说
,不哭不哭?那是婴儿时期的好事啊,我怀念当时的拥抱。
还记得清楚,那时候的拥抱温柔而纯粹,有人轻轻的说:“宝宝乖宝宝乖。”唯有那时候,我可以单
纯的,咯咯的笑出声来。
人一长大,灵魂的光立刻蒙上一层黑烟,哈哈,你叫我相信人?相信谁啊?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人,生
活是场战斗啊。
我笑。
“你不明白的,海潮,我要找的是种感觉。”江远说。
“什么感觉?恰似你的温柔?”我自嘲。
还有什么感觉?笑话,这样的时代找感觉,第一次觉得江远落伍。
他容忍的看着我,我突然间控制不住大笑了起来。
“真是有趣啊,江远,我第一次发现你是这样有趣的人,嘿嘿,感觉,好遥远的词啊。”
“会吗?你还是不明白啊。”他叹息:“海潮,你是个贫乏的人。”
“是的,我穷到什么都没有啊。”我眨眨眼睛。
“你是否分杯羹来给我。”
我趴在桌子上,突然放肆了起来,或许觉得循规蹈矩没有什么意思吧,它甚至不能帮助我安静的工作
,连清雄都扯了进来,无论什么理由,我需要一个解释。
江远似乎想写本推理小说,谜题一个接着一个,我把玩一把拆信刀,银色的刀身,锋利,我狞笑。
“这把刀割断你的颈动脉,会怎么样?”
“会死。”他平静的说“在没有人抢救的情况下会失血过多而死。”
“有人呢?”我问。
“你会因为故意杀人罪被起诉,我保证你会在监狱里蹲十年以上。”他的眼睛平视着我“现在你还想
试吗?”
“想”我坦白的告诉他。
我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蜘蛛织网,铺天盖地的网,然后角落里有双眼睛直盯着你。
寒毛立起。
“晚上。”他说“晚上我会告诉你的。一切真相。”
他的眼望着我,深深的,英俊男人在外形上就是讨巧,他的眼里霸气不显得张扬,内敛之下,反而有
些忧郁,
江远的眼睛似一潭深水呵,我迷惑。
晚上还有个酒会,我终于想起,是客户想知道公司情况,前来观光,为表重视之意,所以特别要求中
层干部出席。
清雄现在不在,估计被涟漪约走了,他们应该可以谈开,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江远说酒会后的时间给他,来不及想些什么,最坏也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罢了。我打电话给楠,简直
是着急的对她说:“楠家美人小姐,晚上时间千万空出给我。”
她问:“为什么?”
“因为俺身边只有你了啊。”我悠悠长叹,“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楠,我们私奔吧。”
“油嘴滑舌的。”她在一旁咕咕笑。
清脆的笑声干净,楠真的是水晶般的人物,却连笑声都没被污染,活泼而明朗。
我真心笑了起来,听楠朝气蓬勃的声音就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难倒我们的事。
接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太阳是一抹黯淡的红,如女人褪色的口红,班驳而暗淡,有大片大片的晚霞
,远远的在天的那一边,灿烂得像是火光燃烧。
我说:“这是火烧云。”
空气中有湿润的花香,清清淡淡的,楠笑道:“天边的火烧云啊,什么时候的课文?”
“小学吧。”我说“谁还记得那么多事。”
伊今天穿着黑色的贴身裙子,头发挽了起来,戴一朵银色的花,面孔上了淡妆,漂亮得我吸一口气,
但是没有震动。
脖子上是细细的链子,面孔小小的,眼睛是温和的,仿佛一切在掌握之中。
楠是知性的美人,现代,懂得自己要什么,但是不强势,知道给人留下余地,她的美是毫无侵略性的
,像一朵花,美丽,但是那美丽要慢慢的挖掘欣赏。
不像涟漪,那样的美人,简直是惊心动魄的美,眉梢眼角的无限风情,一朵曼佗罗,开放得让人无法
自制,危险至极。
所以她野性难驯,她不属于我们这样平凡人的范围。
她合适在太平洋某个热带小岛上穿得五彩缤纷和英俊的男人跳热舞,那男人要有古铜色的皮肤和粗壮
的手臂。
我抬起手,嘿嘿,我的皮肤惨白,手臂上还看得到青筋,不合适吧,清雄同样像我。
不必多想呵。
站在酒店门口,我对楠说:“如果我有难,你会不会来救我?”
她笑:“王子有难,赴汤蹈火”
5
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来,昏黄的,有着温柔的光芒。
玻璃门轻轻的旋转,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灯火辉煌犹如宫殿一般,我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面目,衣香鬓影,江远周旋在里面,身边围着的,是
几个美女。
他见我进来,那么多的人,仅仅一个抬头,他的眼睛对准了我,里面万语千言,就那一眼,我看了出
来。
他在说:“你来了。”
微笑,在那些同样穿着昂贵衣服的人里,他的气质高贵行动洒脱,手里一杯酒,不知道说了什么?身
边的那些美女笑得花枝乱颤。
“艳福不浅。”我说。
“你是羡慕了吧。”楠和我到角落,不知道是谁挑的酒店,包下了整个大厅,有一排巨大无比的落地
窗,此刻窗户半开着,白纱的窗帘拉起,可以看到窗外的花园。
郁郁葱葱的树木,喷泉静静的,晶莹的水花如宝石般,夜幕已经沉了下来,有清凉的风吹过,我和楠
依偎在角落,窃窃私语。
“羡慕倒是未必”我低声的说,“有人见那么多美女围着,早就心花朵朵开,江远呢?他是要干事的
人,你别看他现在笑着,心里不知道怎么在骂。”
那笑容在外人看来温柔无比,江远侧耳听那女子叽咕,可眼中神色不以为然,分明是没有认真,那么
多人他如何应付得来,嘿嘿,我幸灾乐祸。
“你怎么那么清楚呢?”楠问道“先前还势成水火,现在倒好。”
“你终于决定做他的人了?”她玩笑道,语带双关。
我反问:“怎么个做他的人?”
楠不答,一双澄清妙目在场上扫了一圈,问:“你升了?”
“没有?”
“那今天晚上你怎么能进来?”
“不是说请的是中级以上的干部?”
“你看这些人像是中级以上干部吗?分明是个酒会,而且聚集的人都不简单。”
会场很大,我火眼金睛的,一眼看出,那些来宾,分明有着良好的身世,礼服之类,皆是贵价物品。
我笑,有个女子款款步过,手上一颗钻戒有点克拉,迎着灯光一闪,刺眼至极。
“也是啊,中级干部绝对买不起像灯泡一样的钻石。”
“带石头不闪,岂不是锦衣夜行。”
“太闪的话,人人眼里只剩下那石头了。”我说:“你要什么样的戒指?”
“等一下?”
楠一声娇呼,低低说:“怎么连她也来了。”
“谁?”我不解,反问道。
顺着楠的手势看过去;一个黑衣女子从玻璃门处进来,仅仅一抬眼,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算年轻了,她没有什么笑容,脸色平静,轮廓却是美好的,一双眼睛,晶光四射的,简单的黑色丝
绸裙子,贴着身材,没有戴什么首饰,只在脖子上挂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
隔得不算远,我看得清楚,江远见她进来,脸色变了一变,然后才迎上去,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不少人围了上去,那女子身后还有一名少女,象牙白的裙子,看不清面容,才出现,就被淹没在人群
中。
“竟然是她。”楠吐出一口气说。
“她是谁?”我问。
“你连她都不认识啊,”楠用力敲了我一下,“前阵子谁收购了大正集团?谁推动了言桥方案的发展
?”
“江容?”
那个女人,传奇女子,行事手段雷厉风行,近期几件大案子,都由她做下,她怎么也来了?
“废话,当然是她,现在风头最健的女强人啊。”楠眼里露出崇拜之色“她今天怎么会来呢?”
“原来你也八卦。”我笑着说,眼光仍然没有离开江容,她看起来和江远很是熟稔,动作语言亲热。
恩,江远,江容,我反复念了两遍名字,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知道吗?江容是江远的姐姐。”楠看我的眼光犹如怪物,她摇头叹息:“海潮海潮,你竟然粗
心至此,我无话可说。”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挣工资不必背老板家谱吧。”我嬉笑。
楠沉下脸来,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严肃的表情。
“今天晚上绝对有问题。”楠的侧脸在灯光下闪着玉一样的光芒“连江容都出面了,只是现在有什么
事值得她出面的呢?”
楠说:“海潮,是你的事情吧?”
笃定的口气,我突然间平静下来,没有任何的惊慌,心头一片澄明。
我微笑的看她:“你都知道了?”
楠总算知道了,我心知她冰雪聪明,只是她一直没有揭破罢了。
我说:“东窗事发。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天见到江远,他态度那样暧昧,简直是昭告天下他和你有问题啊。”楠晃了晃手中酒杯,那葡萄
酒红得似血,艳。
“为什么到现在才说?”我定定的问“你已经知道那么久了。”
“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明,因为你说没有事,我相信啊。”楠微笑。
我说:“为什么今天晚上~~~~~”
“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样。”她轻轻制止了我的话“突然一场酒会,然后是江容过来,我只好和你先摊
牌,海潮,你要小心,江远心计之深,并不下于他的姐姐,你见他不动声色的,完成那几个大案子就
可以知道。”
“他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什么案子?”我有点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的问她:“江远做了什么案子?”
“他取得了代理”楠飞快的说了个牌子,我一凛,那个牌子向来不做中国地区经销的,竟然也让江远
拿到了手。
果然是好对手呢?
“那后面那个女孩是?”那个穿着象牙白裙子的女孩,很年轻,站在江远旁边,我问楠“她是谁?”
“她是甄家的人,甄家最小的女儿。”
“那个甄家。”
“是的。”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