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的奖金,是领不到了。
他在我回来之前发了条短信给我,要我回来找他见面,这样的神秘,我嘀咕,还是拨通他的手机。
才响两声,他那里就接了起来,我问:“什么事。”
他的声音急促,说:“海潮,你出来一趟。”
“什么事情这样急?”
当下他在电话那头说“你来就是了,现在说不清楚。”
他叫我去虹桥路。
我只得叫车出去,累,又要坐车,我简直想拒绝,工作这样的累,回来还有那么多的事,做人真没意
思,想深一层,这样东扑西扑的,偏偏又没什么成就,更加悲哀。
又是男人,还不能喊累,家中妇孺当你无敌超人,靠,超人可以带个面罩内裤外穿,我敢吗?当真做
了,怕被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现在英雄主义泛滥,女人都认为我们应该是全能人氏。
付了钱,我叫司机先走,看到清雄在一方广告牌下来回的走动,我过去。
一开口他就埋怨“怎么这么久才来。”
我看他半晌,死命捶了他一拳,“我才回来呢。”
清雄这老小子,当我清闲无比啊,去杭州害我殚精竭虑,又不是去做清客,可以甩手不干活的,我问
:“十万火急叫我来,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我阴笑起来。
“去你的。”
我们随便找了间咖啡馆坐下,装修很简单,卖点是一面墙的水族箱,热带鱼欢快游动着,真奇怪,为
什么最近水族箱特别多呢?
去的时候只见幽幽水光扑面而来,那清幽深蓝的水,让我精神为之一爽,我点了杯冰红茶,加了很多
冰,正色看向清雄。
他似乎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穿T恤,蓝色,皱巴巴,眼圈下浮一层青色出来。
我问:“这几天你忙什么。”
他笑了一笑,说:“海潮,你对江远的背景,又何了解?”
我明悟过来,轻轻问:“你都知道了。”
原来想瞒着他的,怕清雄多心,一次小伟,他内疚至今,这次加上涟漪,我吸了口红茶。
他是好朋友,好兄弟。
清雄说:“用不着多想,海潮,你和江远间暗潮汹涌,我有眼睛呢。”
他突然单刀直入“告诉我你的决定,我再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我一怔,清雄知道什么事?
“我不会答应的。”
相信清雄也明白,我林海潮到现在,一切靠自己,我要的除了钱,还有更多的,别人如何说我不管,
我怕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如果跟着江远走,人家要叫我什么?清客伴友,还是情夫情妇?
12
“你去杭州这几天,我查了江远资料,并不难找,江大公子顶顶大名。”
清雄沉吟了下“原来不知道他找你做什么,我查了资料,才知道江远不是江家正牌公子。”
我不动声色。
早就可以知道,江远是大院子出来的人,走到这一步,实在难得,现在看他举手投足,贵气十足,真
是风水轮流转。
他又说:“江远是江家老四,正确来说,是江家三姨太的儿子,庶出。”
“现在江家分成两派,”清雄说“谪出的长子并不成材,所以大权旁落在江远手上,江容也是庶出,
和江远是一条道上。”
清雄说得轻描淡写,寥寥数语,勾画出一个复杂家庭的内幕。
“江远辛苦打拼,但是正宫娘娘家中势力不可小瞧,”他说“江家大公子和二公子不过是吃喝玩乐的
主儿,江远这次的对手是不是他们。”
清雄问:“你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
怎么扯上关系?除了小时候那段公案,连我自己也是云里雾里,我勉强一笑,拍着清雄的手,他又说
。
“据我了解到,你和他小时候青梅竹马。”
清雄笑着说:“应该是青梅竹马吧,哈哈,但是海潮你有那么大的魅力吗?江远在你5岁的时候就看出
你长大后潇洒英俊,所以先和你定下娃娃亲?”
我和清雄殚精竭虑,这样思想也不知事情由何而起。
“你要小心,由江远行事手段来看,他不简单。”
又一个人这样说,我自己亦是知道,如果没有几分手段,他如何挣扎出来。
儿须成名酒须醉,我们可以看到成功时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谁知道他是怎么走过来。
我也好奇,但是永远不会去问,那并不是愉快的经验,我相信。
那天晚上江容幽幽的说:“像一出皮影戏吧。在里边的时候不知道,直到出来了,再外边一看,不是
不像一出戏的。”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再怎么艰难,大家还是要演下去的,由不得我们中途退场半路弃权。
江容那天晚上的话有真有假,生在富贵人家确实也有她的难处,她说她的生活,人看着光鲜亮丽,却
不知道那层繁华下是怎样的脏。
再怎么脏还是有人向往的。我笑一笑,总是得不到的比较好,我们劳动阶级,如没有收入,更加龌龊
。
我说:“什么也不必做,江远现在时间不多,事情的真相我们肯定会知道,那迟些早些又有什么不同
。”
他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如果他身世如此,必当早早回去侍侯老太爷,夜长梦多,还有,迟则生变。
已经走到这步,如果棋差一着,那就前功尽废,我相信他是个聪明人。
晚上回到家,关上门,我不由自主的沉下脸,累,拉开冰箱,斟出满满一大杯冰冻啤酒,当成水来喝
,一面思想,以后要怎么过?跳槽吗?这样待下去没意思透了,君不君,臣不臣,江远隔得远远,仍
然能够控制我,手中像是提一根线,牵一下,我就动一下。
为的是什么?我的工作我的命脉。
有收入有尊严,没有收入你谈什么骨气,现在我只需要看老板一人脸色,离开了以后呢?
我烦躁,先前不愿意去正视这个问题,现在浮上台面,非看不可,方知掩耳盗铃最最愚蠢。没有什么
比当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存在更加愚蠢的行为了。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浓烈,现在是桂花开放的季节,我忍不住推开窗户,没有那金黄的桂花树
呢,为何那香气无处不在,幽幽入侵。
清淡而悠远,我想起桂花松子糖,还有,桂花凉粉。
都是些吃的东西,小时侯经常吃,有人推着自行车一路喊“凉皮一碗5分钱哦~~~~~”那尾音拖得长长
的,分外诱惑,其实也不见得多好吃,只是那个时候是不同的。
回忆总是不自觉的美化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不愿意回头,怕那美好真相一去不复回。
突然觉得有什么动静,我起身拉开门,却见到楠才欲伸手按铃。
我微笑。
她晚上穿白色短上衣以及黑色长裤,简单的黑白两色让她穿得无比大方,带一个米色手袋,平跟鞋,
我喝一声彩。
迎她进屋,她换上拖鞋,一气窝进沙发。
我问:“茶可好。”
“这会儿热腾腾的谁喝这。”
“那就啤酒吧,您老就将就着喝了吧”我微笑。
“这倒也罢。”
我倒上满满一杯啤酒,她捧着杯子贪婪喝下,两颊鼓鼓如孩童,一小缕头发散落下来,分外天真。
粉红色的脸。
我止不住的笑,伸手捏她。
“还要吗?”
呼,她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我找出那柄湘妃竹蒙丝绸扇子给她。
楠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
我说:“王领导的光芒无时无刻都照耀着我。”
她纤手微扬,那扇子握在她手中,别有一番风情。
我惋惜,应该再买件旗袍,短袖,加上绣花的绸面拖鞋,楠穿上,哗,时光倒退二十年。
那时候什么都讲究姿态,楠可以将头发微微烫起,有点皱,然后斜斜靠在椅子上,扇子遮住下颔,露
出俏生生半张脸,眼睛水汪汪的,欲说还休。
那个时代才有的悠闲,现在的节奏太快,没有人会用洒了香水的信纸写信,然后在上面印下一个完整
的唇印,红艳而诱惑。
仿佛还有着淡淡的玫瑰香气,呵,那个悠闲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楠右手拄着头,说:“千疮百孔的日子啊。”
“那让我们私奔到海角天涯吧。”
我摸着她的头发,不觉得唐突佳人,那样光滑而柔软的发,我在她耳畔轻轻说:“我们每天喝完香槟
就跳舞,什么都不要做,专心享受生活。”
“呵呵,享受过后呢?”
今天的楠固执的问,我轻轻握着她的手,说:“那是以后的事情呵,谁还理它。”
楠的手冰凉,并不是十指纤纤,虎口处有薄薄的茧,这双手虽然小。
我温柔的笑,楠呵。
流年如水滔滔的逝去,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能有几天,就过几天好日子吧。
13
流年如水滔滔的逝去,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能有几天,就过几天好日子吧。
沉默了许久,窗外的夕阳渐渐的淡去,夏天,天暗得慢,但那光芒还是固执而缓慢的落下去,暗淡的
红。
突然间楠笑着说:“哦,可爱的摩菲斯德海潮同志呵,还是离可怜的楠远点吧,我怕她会抵抗不住你
的诱惑,将自己可恨的工作抛弃。”
她已经恢复正常,现在的楠双目精光灿灿,已经不见刚才的软弱之色,
“楠,我把全世界最美丽的鲜花都送给你,好吗?”
我深情款款继续说。
“不好意思,我花粉过敏。”楠轻笑道。
她不允许自己软弱太久呵,那是种危险的情绪,我明白,但是还是有点遗憾,女孩子是要让人疼的,
现在的她们,太独立了。
所以我们由以前的主角沦落成为龙套角色,等她们偶尔想起有这样一双坚实的臂膀时,再来无偿提供
。
这样也不是不好的。
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这个社会,训练我们,有人告诉我,只有在出了社会后才明白什么才叫含恨痛
苦到想把自己活活刺死一百次也不足惜地步。
我现在终于明白。
所以以往的世界渐渐崩溃。
我对牢楠微笑。
我曾经深爱过,只是现在已经丧失了这项本能,但楠对我的意义却是不同。
没过多久楠说要走了,我没有问她为什么今天晚上来,只是张开手,用力的拥抱着她。
晚上没有什么星星,天空黑漆漆的,但是路灯温柔的亮着,我在那昏黄的灯光中沉默得拥抱着楠。
她说:“回去吧。”
我突然说:“我爱你。”
真正说出时不觉得肉麻,这三个字荡气回肠,轻轻的在舌尖盘旋着,然后温柔的吐出,如蝴蝶悄然落
下,那柔软的亲吻。
她的双眼流露出明了神色,用力回抱着我,轻声的说。
“我也是。”
只是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同的。
有太多的意思,我们心知肚明,因为太过聪明,看得清楚,所以不能放开来。
她的眼里有水光浮现,最终还是,转过身。
夜风沁凉如水,我静静凝望着她的背影,可以想象很久以后,我仍然会记得这个拥抱,这个沉默的拥
抱,她身上的温度渐渐融化我的心,我仿佛听到一声叹息。
剩下几天时间我拼命工作,清雄也没再说什么,有时候和楠打电话聊聊天,一切如同往常,那天晚上
的事我们没有再提。
一切当成没有发生,我埋头写企划,到了中午吃午餐的时候,饿着肚子,我文思飞扬。
清雄叫我解决民生大计。
我说:“等我先解决完工作计划。”好容易有了灵感,不抓住怎么可以,不差这一时半刻。
我埋头苦写。
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母亲前几天传唤我说定下良辰吉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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