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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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兵-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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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有声响地放下手里的餐具,故作不满,撇着嘴,拜托拜托,有人正在吃饭好不好。
  我对文说抱歉抱歉,不说这个了。
  我说我头疼的考试,文说树的外语很棒让我现在讨教捷径,让他帮你过关。我说好啊好啊,说完就过去了,没往心里去。
  回去时,树坚持要送我们。我们说不用送不用送。他说天黑不好,他不放心。执意要送。坐车也就3站地。
  当晚,工体有个香港明星的演唱会,谁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本来应该很清静的车上一下子涌上好多人。
  我们一上车就晕了。
  我和文找到可以伸手扶住的座位,这样站着也不会太累。树很自觉地横站在我们侧面,稍稍有一点驼背,用身体挡着挤来挤去的乘客。同时还要顾及到与我和文之间的距离。不过,无论他怎样努力,也只有一个拳头的样子。
  文站得真好看,车上有几个挺帅的男孩都在有意无意地看她。
  树一直不肯向下看。我的头正好在他的胸前,甚至隐约能够听到类似心跳的“嘭嘭”的声音。我和文交换了一下眼神,文笑了。
  我想,树一定又红了脸。
  这天入睡之前,我脑子里闪过树的眉毛和那颗痣。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像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又像认识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小地主”和“小地主婆”的外号,从此没再被我们三个人拿出来开玩笑,即使是在当天的聚会时。
  实话,我挺纳闷的。
  一个月以后,我意外地在办公室接到树的电话。叫我接电话的前辈眼神很凌厉,我真想多说两句对不起,因为那时正在开总结会。全体都在听我说话。
  树在电话里说,他创意了一套英语词汇的重点提炼材料,问我要不要。我说好啊谢谢,是真心的感谢,不过心里不是很在意,因为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样的考试我都不太会抱着复习题不放,不是很热心。但我不能驳人家的好意。何况,我惊诧于树竟然记得这事,而且,我还是挺想见树的。
  我们约好周日的中午12点在宣武门地铁口见面。
  这天,树穿了军装。
  我从站台走台阶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站在太阳里的树。那天太阳挺毒的,树直直地站在地铁口。旁边还有两个30多岁的男女,在他附近转来转去,不敢靠近。看见我上来了,俩人凑过来追在我身后低低地问:要发票吗要发票吗?妹妹?
  树一眼看见我,快步走过来,那俩人转身开溜。
  树把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给我,是那种大一点的文稿袋。
  我说,谢谢。

19 一个叫树的人(4)
你可得用心看,都是我自己总结的,可以对症下药。树说。嘴角挂着浅笑。
  其实每次考试我都是靠临阵磨枪的,有时候连书都不看,不过还是谢谢啦。我接过牛皮纸袋时溜出这句话。
  树尴尬了一秒,问,嗯……你往哪边走?
  我去西单外文书店。我觉得不应该说刚才那句话,于是声调变低。
  我也往那边去,一起走吧。看得出来,树稍微犹豫了一下。
  从宣武门向北,是去西单的方向,大约有一站路。我和树并排走,中间隔着大约有一米。穿着军装的树挺不自然,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原本就那样,身子板直,目不斜视,步子迈得不小。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投来五颜六色的目光,也有两三个一伙的男孩子窃笑着指指点点。
  我扭过脸看了一眼树。其实他穿军装很好看的。
  没事穿军装出来干嘛,多麻烦。我看着前边的行人说。
  嗯,下午3点要到所里,有个事。树用右手扶了一下帽檐儿。
  两个人就没话了。
  我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就这么又尴尬地走了一两百米。从便道下到马路有个很矮的小台阶,我早知道那有个台阶,所以依然往右侧看一家音像店玻璃窗上的大招贴——任贤齐的招牌笑,从深长的店内传出: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这歌这旋律怎么就红起来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树猛地拉了我一把,小心!
  旋即松了手。
  他不拉我我还有点准备,这一拉搞得我也很心慌,忙四处张望直问怎么了?我已经下了台阶。
  这有个小坎儿。树指指马路牙。
  一看你就不常来西单,这儿是我游击区。还以为什么事呢,把我吓一跳。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语速起码比平常要快1/3。
  树说,我平时是不太来这边。表情很抱歉又自责。
  这时候,我想念起文来,要是她在可能会有好多话题。可惜文今天和男朋友看电影去了,据说是叫《良心》,她男朋友银行发的电影票。
  树也会觉得我说的话很无味吧。
  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啊……我有点渴。
  到了书店门口,我吐出一口气,终于得救了的感觉。马上比较轻快地对树说,我到了,谢谢这个。拜拜!然后举起牛皮纸袋。
  树站在一个逆光的角度里,五官变得很有质感,他用了几秒钟研究了一下他的牛皮纸袋,有点不舍地说,希望你都顺利!有事,找我。
  树的背影虽然瘦削,但是他的肩宽宽正正的,军帽的高度很标准(有的兵故意把帽檐压低,后脑勺帽子下面的那部分看着会突兀),帽子下面露出剃得短得不能再短的头发,呈倒梯形,一个我习以为常的发式。
  我放松了全身,像拆开了绑着橡皮筋的头发。抱着牛皮纸袋,拐进书店旁边的一条小胡同,进了一家小乳品店。店很小,只有两条长条小铁桌。好几个人都站着。我从柜台上的一个蓝色硬塑料筐里,拿出一瓶瓷罐酸奶,找了个吸管“噗”的一下穿透被油纸包紧的瓶口,狠狠地吸了起来,真凉快,然后不间断地一直吸到出声音为止。柜台里的胖阿姨挺明显地白了我一眼,多半是嫌弃我弄出的声响。
  我把喝空的酸奶瓶又放回塑料筐以前的位置。交钱,扭头走出乳品店。还没到胡同口,就听有人在后面叫,学生,那学生,叫你呢,你的书不要啦?。
  我回头一看,那胖阿姨怀里抱着那个牛皮纸袋,在我身后以竞走的姿态边追边喊着我。
  我这才想起来,喝酸奶的时候顺手把袋子放在柜台下的一个铁凳子上了。谢谢阿姨谢谢!我嘴甜。胖阿姨教育我,女孩子家家的,在外边不能老心不在焉的,你看要不是我们这个就丢了吧,回头你再把钱包也弄丢了,现如今这社会啊好人可不多了,你要是碰到坏人呢?你这也就是碰到我们了……

19 一个叫树的人(5)
我断定,胖阿姨一定有一个跟我一般大的女儿。
  我边点头说谢谢边往后撤,最后向胖阿姨挥挥手。
  有空来啊!胖阿姨招呼着,跟我这就算熟人了。
  回到宿舍,把新买的书放好,洗了脸,坐在桌子前接了文的一个内线电话,电话里文向我抱怨说,什么《良心》啊,原来是讲渎职罪的,我说怎么他们银行百年不遇的发了一次电影票呢,进电影院,左看右看都是银行系统的,电影开演才知道,原来休息天都要受教育。没劲。
  我“哈哈”的笑出了声。
  我放下文的电话。脑子里回放了一下我今天说过的话干过的事,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讨厌,而且都是事发的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说出的话不好听。我挺沮丧的。
  然后,把树的那个牛皮纸袋拿到桌子上,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厚厚的一摞,一看,都是B5纸复印的东西,还有目录,按照目录页码翻开以后,发现每一章都有重点介绍,有关键词,词组比较,等等等等。树还在后面标上了出自哪本复习教材上,并用蓝色的口取纸贴在某几页中表示重中之重的意思。这一大摞厚厚的材料中,也有很多是他的笔记,原来他是把自己觉得最有用的部分重新复印装订在一起的,而他的笔记也是一个字一个字重新打出来的。树比我们大点,刚从军校毕业没多久,笔记竟然保留得这么完整。而我的笔记每次考完试都扔掉了。
  从头到尾翻完这一大摞,我懊恼的瘫在椅子里,看着牛皮纸袋,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坏。
  这天是星期三,我和文上晚班。6点的时候,我俩约在食堂,一起吃晚饭。
  文细嚼慢咽,不慌不忙。一切都像平日的样子。与我们隔三排座位上的一个帅眼镜,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撕一块馒头往嘴里塞一块,塞一块,看一眼文。真够累的,你干脆把馒头放在盘子里别吃一直就盯着文好了。我向文埋怨着。
  “嘶”,文放下了勺子。左手捂着腮帮子,说,我咬着舌头了。我说最近阿姨没给做好吃的吧,馋死算了。
  文扭过脸看了我一眼,眼泪汪汪的。
  我吃惊地说,至于吗?就咬了舌头就这样?
  听了我的话,文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真的,人家疼着呢!她瞪着圆眼睛说。
  我赶紧跑到窗口要餐巾纸。
  回来的时候,文不掉泪了,揉揉眼睛,低着头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我问。
  文说没有,很挑剔地扒拉着盘子里的米饭。片刻,问,树有本专门归纳的复习材料吧?你什么时候用完了,给我表妹用一下。
  成。我说,然后抬起头找那个撕馒头的眼镜,果然,这人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发现我盯着他,马上拿起桌上的托盘,撤了。
  我逗文,嘿嘿,你看那眼镜。笑死了。
  文说,唔,那是广告部的助理。然后心不在焉地说,我们最近把房子都刷了一遍。
  干吗?我瞪大眼睛。
  嗯,我和小周要结婚了。
  你,你才多大啊?也太早了吧。
  你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啊?我都23了,小周29了,我们认识都6年了,他们家总催这事。文很平静地说。我从来没听文说过他男朋友的名字,总是叫小周小周的,听着跟同事似的,不是应该把自己的恋人叫一个字的吗。当时的我这么想。
  23,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您就发昏了。明年您就已婚妇女了。我揶揄着文。心里不是很舒服。
  那时候我觉得结婚是件特恐怖的事情,意味着没有自由,23岁就结婚的人很不可思议,我希望我的朋友还能拥有更多的婚前的美丽日子。不过,也替文高兴,觉得那个人对她很好,她当新娘一定漂亮。。 最好的txt下载网

19 一个叫树的人(6)
文比我大一岁,在我和文分开的这6年里,文的父亲走了。家里只有文和她妈两个人。想想,真的很孤单。
  3天以后,文一脸喜气地跑到我宿舍,嘿,看我,把头发烫了,好看吗?说完,站在地上转了一个圈。
  好看,当然好看。我打量着她新烫的波浪,是好看,但很陌生。文的这张年轻的脸和烫得凌乱的发卷一点也不协调。
  就是有点显大。结婚必须要烫头发呀?我小心翼翼地说出最后的评语。我不习惯品评文的装扮,因为她身上的每个细节都很完美。
  哼!傻样儿。那当然。咦?你擦的什么口红?这颜色不配你,你不白,应该用深一点的颜色,咖啡暗红什么的。文把眼睛凑到我嘴唇的地方。
  我不好意思地找面巾纸擦掉口红,边擦边说,我们宿舍的同学给我带的,她说润唇挺好,我,我喜欢这个颜色。
  喜欢是你自己的感觉,但配不配是你给别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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