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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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的故事-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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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官员齐道:“大人英明。”

  在牛鉴的指挥下,每只大船拖一条铁爪,并排展开,顺流而下。铁爪抓住河底,划出一条深沟,泥沙泛起。只见每条船后都翻滚着一条沙龙,一百条沙龙此起彼伏,煞是壮观。

  岸上的官员无不欢呼雀跃,牛鉴乐得两眼成了一条线,只有文冲心存疑虑。他担心河水含沙量太高,泥沙即浮即沉,河床并未减低,又知道说了也没用,因此闷闷不乐。

  当夜,牛鉴激动不己,写奏章向朝廷报喜,把自己如何呕心沥血,找出根治黄河妙策的经过渲染一番,又把在黄河上起沙揭底实验的效果尽量夸大,保证黄河下游今后再也不会泛滥。其实这个办法并不是他独创的,而是他翻阅史书,在《神宗实录》上看到的。北宋王安石变法时期,有人上书朝廷,建议用起沙揭底的办法治理黄河下游水患,至于是否采用或有效,则语焉不详。他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向朝廷邀功请赏。第二天清晨,他以五百里加急将奏章飞报京师。自然他也没有忘记把新抄的一部佛经顺便送给老太后。

  不久,牛鉴被召至京师述职。朝廷对他根治黄河的不世奇功公开表彰,赏穿黄马掛,升任两江总督,一跃而成封彊大吏。黄马掛是清廷对对国家有重大建树和卓越贡献的文武大臣的獎赏,是一种莫大的荣誉。牛鉴身穿黄马掛好不得意,急于赶回开封,好与继任办理交接,尽快到锦绣江南走马上任。

  牛鉴一行到了黄河北岸,不料汎期提前到来,只见洪水滔天,惊涛拍岸,全线封船,无法渡河。治河能臣竟被大河所阻,传扬开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牛鉴大发雷霆,无论出多少赏金,没有一个船工敢冒险下水。最后还是文冲借用洋人的小火轮把他们安全送过河到达南岸。

  牛鉴刚喘过气来,坐轿尚未下堤,便有人报警,说一处堤防出了险情。他登时热血沸腾,要亲临现场指挥抢险。

  到了现场,只见大堤底部有一股碗口粗的洪水喷射而出,估计是狐兔鼠辈打洞穿透了大堤,事故不大。牛鉴松了口气,大包大揽地说:“区区小事,无须兴师动众,我的随从就可解决问题。”

  众随从立即挥铣填塞漏洞,谁知无济于事,泥土全都被水柱冲走,而且漏洞越冲越大,水柱瞬间就变成了水缸般粗。 

  牛鉴大声喝道:“一群笨蛋,要用石头填。”

  众随从连忙搬来大大小小的石块抛入窟窿,果然有效,水柱越来越小,力度越来越弱,漏洞终于堵住了。

  正当人们嘻笑言开,欢庆成功之时,忽然一声巨响,漏洞再次被洪水冲开。牛鉴他们对治水完全是外行,不知大堤漏洞只能在堤内堵,防止洪水继续冲击。如果在堤外堵,只能把隐患掩盖起来,反而更加危险。堤内洪水会把窟窿越掏越大,积聚到一定压力,便会把大堤外填堵处再次冲垮,后果更加严重。牛鉴就像个“蒙古”大夫,小病冶成了大病,大病把人治死。

  牛鉴猛地醒悟,镇定地说:“怪我思虑不周,未敬河神就先堵漏,多有得罪。”立即吩咐手下摆设香案,带领众人焚香叩头,祈求河神庇佑。

  就在耽搁这时间,漏洞迅速扩大,人们惊慌地再次抛石堵漏,却不管用了,几十斤的大石头扔下进去就被激流冲得无影无踪。

  众人眼睁睁看着老鼠洞变成了狮子口,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呆若木鸡。

  在这危急时刻,牛鉴也豁出去了,大喝一声:“小小黄河休要猖狂,看我的镇河之宝来了!”众人只见他郑重地脱下黄马掛叠好,高举过额,朝北方跪下,口中念念有词:“朝廷对臣恩重如山,现在是臣忠心报国的时候了!”

  然后,他站起来对众人说:“这是陛下恩赐的国宝黄马掛,法力无边,如果能堵住漏洞,这是陛下的恩威镇住了河妖;万一堵不住决口,那就是天意。”说着把黄马掛交给师爷,示意师爷将黄马掛送去堵口。

  师爷战战競競靠近漏洞,刚把黄马掛抛入水柱,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大堤溃决了,一眨眼师爷连同黄马掛便被洪水吞噬。“黄马掛堵口”在历史上留下一桩荒唐的笑柄。

  “妈呀!”牛鉴吓得嚎呌一声,爬上一匹坐骑狂奔而逃,众随从见状,也狼奔豕突做鸟兽散,动作稍慢的便被洪流冲得无影无踪。

  “黄河决口了!”报警的锣声响彻开封上空。待文冲率人赶到,决口越来越大,非人力所能挽回,个个欲哭无泪。

  牛鉴回到衙门,洪水已经围城。他六神无主,朿手无策,连忙向朝廷报告求救。他把此次决口的责任推在文冲身上,说文冲擅用洋人的小火轮冲坍了堤埧。然后不顾开封百姓的死活,悄悄溜走,到南京赴任了。

  不久,洪水灌入城中,给开封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惨重的损失。这次决口淹没了河南、安徽两省五府二十三个州县,死伤无数,惨不忍睹。文冲成了替罪羊撤职查办,而罪魁祸首牛鉴却逃脱了惩罚。

  然而,历史是无情的。牛鉴就任两江总督后,正值英军进攻长江吴淞口炮台,他率兵前去支援,途中遇到英舰炮击,吓得落荒而逃,造成抗英名将陈化成孤军战死。事后,他又向侵略者屈膝求和,代表清廷签订了中国第一个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丧权辱国,千夫所指,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一次抄经也没有用,老太后绝对救不了他。

吃 出 大 案
进奏院是朝廷的文秘机构,职掌皇帝诏敕与三省、枢密院命令及有关衙门文件发放给诸路(类似于省),摘录各州奏章事由报告门下省,投递诸路文书给各有关衙门,上呈下达,沟通中枢和地方,保证政令畅通,相当于现今的中央政府办公厅。                                           

  北宋仁宗庆历年间,担任进奏院主官的是苏舜卿。他祖居绵州盐泉(今四川锦阳东南),后徙开封,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祖父苏易筒曾任参政知事,相当于宰相;父亲苏耆官至河东转运使,也属封疆大吏。他年轻得志,高中进士,曾任蒙城、长垣县令,因政绩显著,调进东京担任光禄寺主簿,掌有关祭祀、朝会、国宴等事务。他工诗文,风格豪健激昂,抒发平生抱负,经常与文坛泰斗欧阳修等互相酬唱,堪称*才子。宰相杜衍很欣赏他的志向和才华,便将女儿嫁给了他。

  苏舜卿生平慷慨有大志,光禄寺迎来送往,有钱有物,油水很大,是很多京官羡慕的肥缺。他却不满现状,不甘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庸官,积极上书言事,抨击时弊,力主改革,得到范仲淹的赏识,大力举荐他升任集贤校理官,入主进奏院。高干子弟,年富力强,看来朝廷也是把他做为第二梯队培养的。

  御史中丞王拱辰是京畿地区通许人,十八岁中进士,踏实能干,为官清廉,才被朝廷委此重任。除了通过考察、举报、审计,发现问题,弹劾各级官员外,还经常深入民间微服私访,挖掘隐藏得很深的官场弊案,严肃纲记。

  这天,他客商打扮,路过进奏院的后门,见里面出来一辆大车,上面垒满了麻袋,出于好奇便跟了上去。

  大车进了一家造纸作坊,几个伙计上前卸下麻袋,解开扎口,将里面的文书纸张倾倒进大水池中。王拱辰上前搭仙:“掌柜的,你们怎么把好端端的文件粉碎成纸浆了?”

  车把式笑道:“这全是官府作废的东西,废物利用嘛。”

  “哪个衙门会有这么多废纸?”

  “进奏院呗,每个月都会清理出一大车拆封。这是个清水衙门,只能靠卖点废纸贴补贴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进奏院开始引起御史中丞的注意。

  秋高气爽,一年一度的民俗节赛神会将临,按照惯例各衙门都要举行一些祭祀、互访、应酬之类的活动。进奏院的官员刘巽向苏舜卿建议趁此机会举办一个酒会,宴请同僚,联络感情。苏舜卿欣然同意,当即开了十几个人的名单,都是各衙门的少壮派,公务上经常交往,又是志趣相投的文友,平日无暇聚会,正好趁此机会欢聚一堂。

  刘巽很高兴,说:“最近刚卖一车废拆封,正好派上用场。只是钱不多,不一定够用。”

  “要搞就搞得丰盛些,千万不要太寒酸。我先拿十两银子兑上,不够再说。”

  刘巽也当即拿出五两银子。苏舜卿笑道:“咱进奏院穷,来的哥儿们也不能白吃白喝。请帖上写明,要自掏腰包,量力而行。”

  刘巽奉命前去积极筹备,为了隆重、热闹,他还特地预订了两位色艺俱佳的小姐前来助兴。

  赛神会这天黄昏,章岷、周延让、王洙、吕溱等十几个春风得意的官场才俊应约前来,进奏院的酒会如期举行。

  大家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又难得一聚,都撕下平日官场道貌岸然,虚与委蛇的假面具,露出真实的本来面目。有的不拘形迹,有的放浪形赅,有的高谈阔论,有的开怀畅饮,自由自在,真情相待。他们吟诗填词,互相酬唱;谈天说地,交流信息;最后甚至说起了荤段子,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两位出台的小姐一次结识了这么多*倜傥的年青官员也很振奋,拿出全副本领吹拉弹唱,更为酒会增添了许多情趣。

  美酒佳肴,歌舞美人,人生夫复何求。直至夜深众人方尽兴而散。

  进奏院内所发生的一幕,尽在王拱辰的掌握之中。当众才子酣然入梦时,他正在挥毫疾书。清晨,当众才子酒意未醒时,弹劾他们的奏章己经放在宋仁宗赵祯的龙案上。

  宋仁宗草草一阅,认为小事一桩,压下不发。王拱辰见没有反应,又连上两道本章,扬言此事不处理决不罢休。

  事情传扬开去,引起朝野广泛议论,闹得沸沸扬扬。宋仁宗见争议这么大,索性把案件升级举行廷辩,让大家当面锣对面鼓说个明白。

  廷辩伊始就拉开了阵线:大多数官员认为御史台小题大做,无事生非。理由是苏舜卿等人既无动用国库银两,又无利用职权非法敛财,只不过花了几个卖废品的钱,不值得大惊小怪。再说参加酒会的主人和宾客都凑了多少不等的份子,不能算白吃白喝;进奏院花几个钱宴请同僚,也属官场正常应酬,谈不上公款吃喝,更谈不上违法乱纪。极少数的官员则认为:进奏院的这次酒会与公务无关,纯属私人性质的朋友聚会,是典型的公款吃喝,召妓玩乐的*行为。如不严加惩戒,歪风邪气漫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各抒己见,相持不下。

  朝堂里只有两个人置身事外,一言不发。宰相杜衍认为王拱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牵涉到自己的女婿,为了避嫌,一直没有表态。王拱辰有备而来,所以只是冷眼旁观,蓄势待发。

  宋仁宗看了二人一眼,他很体谅宰相的处境,便将了御史中丞一军:“王大人,你是始作俑者,就当众阐述你的高论吧。”

  王拱辰胸有成竹,从容出班,朗声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将不国。诸位对这个浅显的道理谅无异义吧?”

  朝尝里鸦雀无声,无人反驳。

  “治国先治官,治官先治贪;治大不治小,积重必难返。诸位对此也不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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