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狂想曲- 第34节

单看闇先生的外貌，旁人绝想不到其会是这等辣手的狠角色。其年纪四十开外、身形瘦小单薄，长年身穿一件暗灰色的暗黑法师长袍，整洁的灰白色头发下一张尖长瘦削的脸终日不见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就像长了张扑克脸一般。脸上眼窝深陷，戴着超近视眼镜，透过镜片射出无机质的寒光，身上却带着学者特有的文秀气质。

在不认识其的人眼中，闇先生与其说像是阴狠毒辣的密探头子或满肚子阴谋的狗头军师，倒更像个专心研究魔法知识的学者教授。但如果换成对魔法有一定修为的人物，就能感觉到此灰发男子身上透现出的那股阴寒可怕的暗黑魔力波动。

更不寻常的是，这个作为魔皇国国王心腹军师的人物竟是个人类、而且还是纯正的人类。魔皇国是非人类种族聚居支配的王国，虽然也有一部分人类居民，但朝中军中所有重要职位都大多由各个非人类种族的人们担任。比如在军队里，人类能当上千人长就已很稀罕，而此灰发男子却在魔皇国中有着凌驾五大军团长的权力地位。

“闇先生，如今贝鲁特的魔族军团已快成功越过死亡沙漠，很快人类国家就会在惊谔中目睹我魔皇军横扫玛罗帝国的雄姿。正如你事先预测，除了‘沙漠鹰王’哈沙特和他的沙盗造成了一点麻烦，玛罗帝国等人类国家都毫无任何察觉。只是由于未能夺取到全部绿洲，魔族军团在穿越死亡沙漠时仍有数千名没战死在战场的将士因为饥渴和热病倒在了沙漠里，实在可惜，他们都是忠勇的战士啊。”

利维听完闇先生对战局的报告，想到正在死亡沙漠艰难进军的魔族军团，感受到那些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将士们的悲痛和遗憾，不由有些感伤地发出叹息。相对之下，闇先生脸上却仍是毫无任何神情变化，好像完全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包括其本人的生死。灰发男子只以低沉阴冷的嗓音说道：

“陛下，一将功成万骨枯，别说八万军势的魔族军团只折损了区区数千名将士，就是死上一半，只要剩下一半能打进玛罗帝国本土，我军也已胜卷在握。目前作为人类国家盟主的玛罗帝国正纠集本国和其他国家的大军在正面边境线上集结，国内兵力十分空虚，以魔族军团的突破力足以利用这个空隙一口气直取帝都‘永恒’城。近年来，玛罗帝国已是尸居余气，表面的繁荣强大掩饰不住它日落西山的衰败。只要能一鼓作气地占领这个人类盟主国的首都，非但玛罗帝国、就是其他大大小小的人类国家也会在连锁反应下一片混乱。到那时，一个新的时代就将诞生。”

沉思了一会，利维冷静分析道：“但我们不能强硬地制压所有人类国家，那只会迫使所有人类真正团结起来与我国为敌。可惜，国内的强硬派就是不明白这一点，而温和派又要求现在就与人类国家和谈。这两派人都只从一面考虑问题。其实，仗必须打，还要打赢、让所有人类国家都知道我国的力量，然后再进行和谈才有成效。单纯的武力和单纯的和谈都无法使我国获得长治久安、更无法使大陆平息战火。”

听到主君能如此冷静纵观全局，闇先生的语气仍然阴冷，但已有了感动之色：“臣没看错，陛下果然有能让混沌大陆平息战乱、开辟一个种族和谐的新时代的能力。人类国家的愚民口口声声咒骂陛下是万恶魔王、我国国内温和派也指责陛下穷兵黩武、就连王妹琳公主都误解您，可是谁又能知道陛下您比任何人都期盼和平！？”

略微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利维轻叹道：“闇先生，你有何尝不是不被他人理解？原本身为玛罗帝国贵族的你背负着叛国骂名助我起兵，受着别人白眼地为我筹画各种阴险狠毒的谋略，成立‘地狱犬’密探组织替我处理各种我不方便亲手处理的事，乃至为我承担各种不义的骂名。你的功绩比任何人都大，却没几个人能够理解。”

君臣二人四目相对，闇先生缓缓道：“陛下是要开辟混沌大陆新时代的伟大王者，怎能担上阴险狠毒的不义污名？士为知己者死，臣替陛下担些恶名算得了什么。”

两人心头都不由一阵感动。谈完作战事宜，闇先生接着启禀：“陛下，还有一事。那个与琳公主私定终身的少年恶魔调教师，臣派去处理的手下已有消息回复。”

“哦？是那个叫龙血红的小子吧。你手下的‘地狱犬’应该已经把他收拾了吧？琳也许会伤心一阵子，但只要那小子死了，她也不会再执迷不悟。”

利维不太在意地一笑，他相信闇先生手下那群“地狱犬”的办事效率。然而，闇先生却推了推眼镜，难得地露出一丝苦笑，说道：“很遗憾，我手下派出的密探已死了十批，他却连根汗毛都没少，还不逃不躲地直奔这里而来。单凭这一点，此人就绝非寻常人物。看来我们对这个少年想象得太简单了，臣已命人彻查他的一切。”

第二篇——血的轮回曲

第十九章——过去的伤痕

“区区一个靠当恶魔调教师在奴隶商人手下混饭吃的小白脸，也值得花费精力去彻查他的一切？听说他身边有个实力不凡的混血黑精灵，也许是这个女人的保护才让他逃过十批刺客暗杀。这种小白脸除了骗女人的功夫一流，能有什么真本事？”

听到闇先生的回报，心中不快的利维冷哼一声加以驳斥，言语之间显示出这位年轻国王对恶魔调教师这个职业有着极深的憎恶、对龙血红也有着极深的成见。闇先生毫无表情地摇摇头，语气阴寒如千年寒冰般提醒道：

“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对待任何事情都不可单凭主观想法意气用事。臣了解琳公主的个性和能力，她虽然刁蛮任性却绝不是任人欺骗玩弄的单纯无知女孩。我魔皇国有的是优秀出色的各族少年勇士，她却惟独爱上这个人类少年，这本身就说明此人有过人之处。臣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个人感情用事，做出不恰当的判断。”

这句话作为臣子向主君的进言，无疑说得很重。不过利维听到此话，反而神情浮现出哀痛之色，轻叹问道：“个人感情用事？你是说我还对爱丽丝的事耿耿于怀？”

爱丽丝是谁？怎能让这位年轻的吸血鬼国王如此哀痛伤神？只见闇先生从来毫无表情变化的脸上也出现罕见的伤感，低声叹道：

“上位血族的名门令嫒、陛下的初恋情人爱丽丝小姐是位世间难寻的好女孩。她在我们当年起兵初时的战斗中落入敌手，被交给一群恶魔调教师拷问凌辱折磨至死。臣也是个男人、也失去过自己心爱的女人，很明白陛下心中感受。我们已替爱丽丝小姐报了仇，残害过她的那群恶魔调教师一个不少地全下了地狱。可从那时开始，陛下对恶魔调教师这个职业一直怀着深深的憎恶。臣以为，在处理龙血红的这件事上，陛下之所以下定杀心，除了维护王家声誉不受损害，这少年是恶魔调教师这一点也是重要原因。您从内心无法容忍自己的妹妹竟爱上一个恶魔调教师……”

“够了！住口！我说过谁都不准在我面前再提此事！不许打搅爱丽丝的安眠！”

猛地从王座上站起身子，利维全身突然暴涨起强烈的赤黑色血芒，一向冷静的俊脸上浮现出无比威压可怕的怒气，整座宫殿都随之发出微微的震动摇晃。不过，闇先生却毫不退让地正视着发怒的主君，凛然寒声道：

“陛下忘了臣教导您的帝王之道中‘制怒’的那条吗？一国君主肩负社稷大任和万民安危，几句触及过去的伤痕的话就让您失去冷静，您还怎么挑起江山重担？”

忠言逆耳利于行，利维听得浑身一震，散去赤黑色血芒慢慢恢复冷静。思前想后，年轻的国王终于说道：“本王失态了，看来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还真是不易。那小子……龙血红的来历是要查个清楚。不知要等多久才能知道他的所有底细？”

看到利维最终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情绪，闇先生暗中松了口气，缓慢地回答：“不需要太长时间，臣已安排‘地狱犬’中专门负载情报收集整理的部门办理处事。这少年的资料应该并不复杂，近日之内即可整理完毕送呈上来。”

“地狱犬”作为闇先生指挥的密探组织，分成暗杀、侦查、情报、搜捕等好几个详细部门，负责情报收集的情报网络遍及整个混沌大陆，再神秘的人物的底细来历也难逃他们的挖掘。利维满意地点点头，又考虑了一会，才带着点不甘心地下令道：

“闇先生，传本王的命令，让‘地狱犬’暂时中止执行对龙血红的截杀令，但只是中止而不是终止！而且，马上出动‘地狱犬’中代号从一号到十号的精锐战士赶去连云山山脉拦截这小子，警告他不许再前进一步。只要他乖乖听从警告，本王在查清他的底细后可以酌情处理。否则，那就是公然藐视本王，杀无赦！”

闇先生却没像平时那样应声领命，只沉默地站在原地。利维忍怒询问：“怎么，本王如此宽容还不够吗？闇先生，你难道想让我派人拿着请帖请这小子上门？”

“陛下误会了，臣只是在想以此少年的性格会否接受陛下如此的宽容。”

垂首沉思，闇先生进言道：“陛下，虽然臣还不了解此人性格，但综合目前所知道的情况，这个名为龙血红的少年很可能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这种人往往行事只按自己喜恶，不分正邪快意恩仇。陛下下截杀令棒打鸳鸯，多半已使他心怀恨意。如今再以这样强硬的方式警告，恐怕只会起反效果，不如先摸清他底细……”

忍无可忍的利维猛地一挥手打断闇先生的话，强压怒火地沉声道：“不必再说！闇先生，本王不想你我彼此信任的君臣感情受损，此事必须按本王的命令去做。我就不信这个龙血红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量他也没胆量不听本王的警告。”

闇先生只能低头领命退下。一出大殿，一位端庄贤惠的金发女性上来。一看见这位气质高贵贤淑的贤妻良母型女子，闇先生立刻欠身施礼：“伊莉娜王妃殿下，如果你是来为那个与琳公主相恋的少年向陛下求情，臣劝您不要在此时去。”

面对国内饱受负面争议的枢密卿，伊莉娜露出的却是绝对信任的目光。她感激地说道：“谢谢。闇先生，你一直为陛下挡住四面八方的阴险杀机，还替他背负了狠辣阴险的骂名，我和陛下都铭记在心。陛下不喜欢后宫干政，我也从来不多嘴，但琳实在是太痛苦太可怜了，我不明白陛下为何对这件事处理得那么绝情？”

望着这位利维的贤内助，闇先生眼中也有了温柔之光，低声道：“此事确有隐情，干系到陛下心中一块无法抹去的过去伤痕。唉，谁让那年轻人偏偏是恶魔调教师。不过，陛下已下令暂时中止执行对那少年的截杀令，改为派人前去警告拦截。”

伊莉娜顿时露出欣慰神情，但闇先生的话还没讲完，只听其森寒如冰地叹道：“但这种使常人知难而退的警告，只怕反会让那个年轻人逆天而行，此事恐难善了。”

第二篇——血的轮回曲

第二十章——地狱犬一号

视角切换回龙血红一行这边，此时走出大草原的他们正在连云山山脉的山脚下准备翻越此山脉。连绵不绝的连云山山脉是从连这里通向魔皇国内地的必经之路，只有从山道翻越过这座山脉才能向魔都“黄昏”城继续进发。

此山山顶终年积雪，虽然修筑了宽阔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