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是今非(校对定稿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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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是今非(校对定稿版)-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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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惊讶,“原来你是去法国留学的?学什麽的?画画?服装设计?品酒?香水?造飞机?”
  他黑著脸耐心地听我一个个问完,而後颇有些无语问苍天的味道:“是加拿大。”
  “加拿大难道不是说英文的吗?”
  於是他进入无言状态,果断地偏过了头,转向电视屏幕,开始与那些做出各种优美动作的运动员进行精神上的相知相惜。
  大概是有了之前数次他发现和我存在过多代沟的经验,现在他已经习惯於在跟我沟通无能时放弃与我继续交流。
  周一一大早,我哈欠连天地起床,刚到客厅,恰好见到某个一头大汗的家夥正拎著早点推门而入。
  他显然是刚刚锻炼归来,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束,神采奕奕,意气风发,活力四射。
  这让我不得不佩服他早起的能力。
  见到我他扬起招牌式的笑容:“早。”
  我果断地走向玄关,对著镜子打量了一下我脸上那因为睡眠不足沈淀而来的黑眼圈,和岁月带来的沧桑痕迹。
  “我大概是真的老了。”我很严肃地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有吗?”他凑过来,表情相当无辜。
  於是对比之下产生的挫败感,让我一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这家夥比我还大上几个月份,可从镜子里看来,简直就像是我这麽个苍老的哥哥带著个精神焕发的稚嫩弟弟一般。
  “一边去。”我没好气地推开他,“你起那麽早做什麽?啥公司这麽早就上班啊?”
  说著我突然觉得有什麽不对。
  好像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工作。
  他笑了,颇有些感慨的味道:“许岸,你终於想起来问我这个了?”
  我顿时哑然,坐到桌前开始对著他放下的餐点大快朵颐。
  他也跟著坐过来,优雅地拿刀挑了一小块黄油,均匀地涂抹在面包片上:“学校。”
  “什麽?”我本能地含著满嘴的食物抬头看他。
  “我在C大任教。”
  “你……?当老师?唔……”我一下就被自己给噎住了。
  “怎麽,不像?”他倒是不以为意,斯斯文文地咬了口面包。
  “你干吗不去你爹的企业?”我还处於震惊状态。
  我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看上去跟学生差不多的家夥和老师这个崇高的词连在一起,更何况印象中很久以前他就提过,他父亲培养他读商科,是为了将来让他进家族企业帮忙。
  “因为,”他顿了顿,神情变得微妙起来,“曾经有人说过,商场的战争令人反感,里头的人都是一副势利的嘴脸,不如校园里的环境单纯。”
  “哦?这话是谁说的?让你当金科玉律一样地遵守?”我笑著刺激他一下,“难不成是你家那位?真是,可惜了你的商业天赋啊。”
  他一下闭了嘴,眼神复杂,明显有些吃瘪的表情。
  也难怪他会这样。放弃自己的优势,煞费苦心地改变自己以求讨得他人的欢心,最终对方选择的对象,却偏偏还是与他无关。
  就像我为了林远一样。
  因为所谓的原则与喜好,其实也是因人而异的。
  於是我看著他的样子,很恶劣地从他身上找到了一丝平衡感,连带著自己的心情都跟著好了起来。
  “别在意了。”我拍拍他,擦了嘴起身,“人的想法啊,在不同人的面前是会变的。”
  “是啊,都会变的。”他一动不动的坐著像尊塑像,喃喃念叨,“你说得有道理。”
  “是吧。”我笑出声,“我出门了。以後你们学校要是有什麽好生意,还请阁下多多关照。”
  他这次没再说话,依然静静坐在椅上。
  我当然也不会真的指望要从他身上捞取什麽利益,只是习惯性地说说而已。见他不答,我耸耸肩,把一桌狼藉理所应当地丢给他善後,换了外套就匆匆出门。
  等我开车直奔机场,小江已经早早等在了出口处。
  可是当预定的班机抵达,乘客们鱼贯而出,我们却始终没有等到,本该准点到达的人。
  “喂?”手机响起,小江很快接起,随後立刻换了那熟悉的、但是我基本听不懂的法语和对方交谈。
  没多久他就挂了电话:“许总,他们到宾馆了,说改天再约。”
  “什麽?”我大惊失色,“两个大活人,就从我俩眼皮底下溜走了?”
  小江摇摇头,其冷静沈稳的架势看上去比我这个老板更像老板:“他们提前一天就到了。”
  我恍然大悟了他们的意图。
  选择合作商也是个谨慎的活,为避免人情麻烦,对方索性提前到来,用多方途径了解再行确定。
  他娘的,谁说外国佬脑子只有一根筋一点不精明的?
  “算了,”我摊了摊手,冲小江无奈的笑笑,“跑个空,回公司吧。”
  小江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也看不出什麽白跑一趟的不甘或者沮丧,只是跟在我身边向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口,视线里的从机场大厅另一边并肩而来的一对男女,让我猛然定住了脚步。


☆、第四章(1)

  其实是一对很相配的情侣,男人修长清俊,优雅高贵。身边紧紧挽著他臂膀的女人身上脸上都没有什麽多余的修饰,看上去却是气质卓然,与其相得益彰。
  若是换了任何一对路人,我都会不由自主地称赞一句:天作之合。
  可这会儿,熟悉的身形容貌,让我连想装作视而不见都异常困难。
  我很想咧出个笑证明我的痊愈,可我甚至没力气扬起嘴角。
  之前一直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可这会儿,真实呈现在眼前的恩爱画面,扎眼得让人难受,好像心脏处有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把它揪得生疼。
  我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了,可事实上,从来就没有。
  只是我自欺欺人的麻痹自己不去多想罢了。
  林远显然也看到了我,脚步顿了顿,大概也觉得直接绕开我并不妥当,索性停下客气地打招呼,只是神色略有些不自然:“许总。”
  我把不争气的在颤抖的手背到身後掐住,仓皇地避开他的目光,转头对著小江:“小江,这位是易新的林总。”
  小江很配合地点头:“林总。”
  态度虽然恭敬,只是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完全是没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这位……”我看向林远旁边的女人,却突然不知道该怎麽介绍。
  我实在没办法无谓地吐出“林太太”这三个字眼。
  “田静。”女子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声音清澈干净,笑容和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无懈可击,“许总。江先生。”
  没有富家小姐的娇气矜持,却自有一种不动声色的沈静。
  也难怪林远会在这种温柔乡里沈醉不知归路,如果我喜欢的是女人,这样让人移不开眼的姑娘,亦会是我的首选。
  四人再度陷入无话,还是田静聪明地打破尴尬:“真巧,许总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不了。”我想都没想就断然回绝,不敢抬头看对面两人的表情,“公司还有事,我们要先回去了。”
  互道了别,开车回去的路上,小江忽然道:“许总。”
  “嗯?”我心不在焉地看著车窗外飘忽不定的风景。
  “易新应该也没接到人。”
  “嗯。”我随口应了声,然後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和林远,想竞争的是同一个标案。我们成了竞争对手,甚至很可能之後还必须要见面。
  一句“这标就这麽算了吧”差点从我嘴里脱口而出。
  能否争过易新,现在於我,到底还有什麽用处呢?可以证明些什麽呢?
  我承认我已经输了。
  不管林远身边的是什麽样的人,是优秀到让我心服口服自惭形秽,还是平凡到让我恨不得质疑他的眼光,我都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家。
  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也没有那样的力量胆色。甚至直到现在,我连正对他的勇气都没有。
  整整一天,我都在郑重地思考著这个标案还要不要继续的问题。
  只是当我看到程雪跑前跑後焦急地了解情况,小江看起了这次产品相关参数的法语词汇,副理出动各路朋友打听法国来人的消息……
  我一句想放弃的话,从早上憋到晚上,都愣是没忍心说出来。
  我已经是个输家,可我不能因为私人的缘故,就一句话毁了他们的努力,把他们也直接带入输局。
  晚上到家,早归的迟暮照例做好了晚饭。我正默默无语地蹂躏著筷下的食物,一向不关心我公事的他突地问我:“机场接人怎麽样?沟通还顺利吗?”
  “我在机场看到了一个人。”我放下筷子,抬起头。
  “谁?”他显然有些疑惑。
  “田静。”
  这个名字刚一出口,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住。
  对於他这张一向不见情绪笑起来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死人脸来说,这个表情已经足够体现他的震撼。
  “你……”他好半天才恢复得波澜不惊,“怎麽样?”
  “能怎麽样?”我摊摊手,“郎才女貌,配得很。”
  “许岸,”他的脸上有著不分明的担忧之色,“你没事吧?”
  “切,能有什麽事啊?”我“哈”地笑出声,向迟暮胸口捶了一拳,为著他不明显的关心不由地涌上些许感动,“那家夥啊,已经是过去时了。”
  他“嗯”了一声:“先吃饭吧。”
  整个一晚上迟暮都明显地有点神色不定,直到临睡时分,我正要进房,迟暮却突兀地在身後喊住我:“许岸。”
  “干吗?”我大咧咧地回过头。
  “呃……”他浮现起挣扎的表情,犹豫了会才开口,脸上写著真切的关心,“小静她现在……怎麽样?”
  大概这才是迟暮整整一晚上最惦记的问题。
  我的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沈了一沈。
  “放心,她好得很,是个幸福的小女人。”我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完全不用担心。好了,你自便,我睡觉去。”
  回到房里躺下拿被子裹住自己以後,我揉了揉笑得僵硬的嘴角,只觉得异常疲累,还有种微妙的失望。
  只是好像,无论发生什麽情况,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我的身侧。
  不管是恋人,还是兄弟。
  几天之後,我们接到了法国来人的邀约电话。
  鉴於对方电话里是一口我听了就头昏脑胀的法文,所以我带著小江来到对方指定的茶楼。
  茶楼处於A市中心的某个湖面,远望过去如同漂浮著一般,环境幽雅,倒是个品茶谈诗的好地方,颇适合一群生意场上的文化人衣冠楚楚地聚在那里,挂著敷衍虚伪的笑动动嘴皮子,展开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只不过通常的情况都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工作日的下午,茶楼也没有太多人。顺著服务生的指示刚走上二楼,在不远处靠窗的、独立隔开的圆桌旁,我就赫然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背影,正托著腮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浅浅地洒在他的周身,为他笼上一层光晕。露出来的一半安静侧脸依然分明好看,就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冲我调侃的露齿一笑却让我惊为天人的少年。
  我就那麽愣愣地盯著那一束阳光恍了神,直到小江推了推我:“许总,林总在那边。”
  “林总”这个称呼宛如一盆冷水泼下来,直接把我拖回现实,把刚刚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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