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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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龙错-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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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出来的虽然确实是个人,但小鬼是真正的衈龙啊。从这里开始,事情就变得奇怪了。”
  周鸩抛出一连串问号:“死胎,也就是镜泊的躯壳,怎么不见了?为什么衈龙新生的肉身也是人形?为什么小鬼没有作为衈龙时的记忆,却有一些人类的记忆,比如会说简单的人话?为什么小鬼戴着那个玉坠子?喂,廖蓝,在魔境大门关闭后,老和尚的记忆里就没出现过玉坠子了吧。”
  廖蓝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还有,”周鸩拍拍手里的册子,“这里记载得清清楚楚,任何魔物,甭管有多强大,想用魂魄炼出肉身,都必须有个祭品,就像种子得种到土里才能成活一样。既然衈龙的新肉身是人形,那么,它应该是找了个人来当祭品。但是,这人是谁?又是衈龙从哪里搞来的?”
  周鸩长长地喘了口气,结束疑问,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就更乱了。几乎每一步都在脱轨。也许,就算小鬼是衈龙,如果周家顺利解开封印,镜泊也可以进入小鬼体内,就像冬虫夏草一样,寄生的菌草最终杀死作为宿主的幼虫,茁壮成长。但是,作为水阵祭品的我逃走了,廖蓝又救下了祭台上的珑白,解开封印仪式彻底失败。”
  周鸩意味深长地瞟了廖蓝一眼:“镜泊还是被困在虚空之中,但衈龙却留在了人间。在魔境里面的时候,衈龙是靠自然死亡的人类之血获得供养,但在人间就不一样了,它会把一条条活着的血脉都榨干。这就像海绵放到水里就会吸水一样,不由它自己、也不由任何人控制。善心的廖蓝为苍生百姓着急啊,刚巧,这时又一个镜泊没料到的意外出现了——高僧留下的泉眼,廖蓝掌握了充分的信息,足以让他介入镜泊布下的这个局。新的对弈开始了。”
  稚堇怯怯地看了廖蓝一眼,还是忍不住问周鸩了:“那么,老爷花了10年时间,重建五行法阵和地宫,想把自己替换成躯壳,让珑白变成普通人,也是搞错了?” 
  “不,成功了。廖蓝是把自己换成了躯壳。只不过,原来那个躯壳在哪里,谁都不知道罢了”
  “但是,珑白不是躯壳啊,为什么调换之后,珑白就没有法力了呢?”
  周鸩嗤笑一声:“我先问你,小鬼为什么要有法力?衈龙的法力都封在五行法阵里呢。”
  “啊……”稚堇突然醒悟过来,“因为他是龙,理所当然就觉得他应该有法力……”
  周鸩斜睨着一言不发的廖蓝:“不怪你,我们也都这么想。”
  廖蓝仍是沉默。现在回头看,这是个非常低级的错误,但之前却没一个人意识到。
  “廖蓝,小鬼醒着的时候,从来都没摘下过玉坠子吧?要把自己替换为躯壳,在最后一步中必须戴着玉坠子,所以你做了一个假的,用来偷换小鬼的真货。在布局全部完成前,你应该还试着让小鬼戴了几次假玉坠子,然后小鬼的法力出现了异常的反应,有时能用有时不能用,对吧?你以为这是躯壳替换的布局开始发挥效力,他渐渐变成普通人,其实只是真玉坠子离开他身体的缘故。”
  “那么说,珑白的法力来自于耳朵上戴着的玉坠子……然后,在地宫里,老爷还是拿走了玉坠子,沉入了镜泊所在的虚空里。”稚堇沉吟道,“但是,后来呢?我们把老爷救出来后,玉坠子又戴回珑白身上了呀,他没有恢复法力。”
  周鸩看看廖蓝,犹豫了一下。稚堇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同情的神色,很是惊讶。“从这里开始,小鬼开始骗人了吧。比起玉坠子的法力重新回到他身上,应该有更让他不安的事情发生了。想想他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成魔是什么感觉。稚堇回忆起来了,在珑白戴回玉坠子之前,金阵的封印正巧被解开。“难道,他开始怀疑自己……?”
  “衈龙长什么样子,周家人有没有和他一样的白子,幽冥之河里有没有魔物。我想,随着法阵的封印一个个被打开,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肯定越来越大,他就算再笨,也应该渐渐猜到真相了:他不是周家死胎变成的躯壳;他以为在泉水——也就是幽冥之河——游动的魔物,其实并不在水里,而是寄生在他身上;还有,他就是衈龙。”
  周鸩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小鬼耍起心机还是挺厉害的嘛,把我们都骗了。”
  “不!”稚堇突然激动地喊起来,眼里泛着泪光,“不,珑白……珑白骗得很辛苦。”
  “稚堇,看着我,快看着我。我好害怕,你不要移开眼睛。我把镜子弄丢了,我会……我会……”珑白那时的样子好无助,稚堇不知所措,只能努力睁大眼睛,眼皮也不眨地盯着他。他俩的脸快挨上了,在珑白的灰色瞳孔里,清晰地映着稚堇的模样。而在稚堇的瞳孔里,一定也映着珑白的模样吧。他是把她的瞳孔当成临时的镜子了。
  稚堇不敢移动眼睛,但在眼角的余光里,她看到珑白抓住自己的手变得很红,烫得惊人。当时,她以为是珑白太紧张了而涨红的。然后,珑白慢慢平静下来,手也恢复了正常。稚堇问他怎么了,他没回答,只是问了稚堇两个问题。
  心中的迷雾全部散开,只需到仁泽寺最后确认了。稚堇啜泣着,周鸩一头雾水,狭小的马车厢里,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廖蓝终于开了口:“别说了。”
  之后的旅途中,他们再没交谈过一个字。漫长的沉默中,仁泽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墓穴

  仁泽寺很小,藏在山沟沟里,一副香火不继马上要废的模样。跨过倾颓的山门,守门的老头稍稍打量了三人,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全寺的僧人都涌了出来,把他们团团包围。
  廖蓝和周鸩的表情都有点不自在。僧人们认出他们一个在七八年前来过,然后寺里的藏书就不见了几本;另一个在一两年前来过,问东问西,闹得寺里天翻地覆,好不容易才打发走。“幸好我那时还是个小混混,没到打打杀杀的程度,不然今天这门也别想踏进来了。”周鸩小声嘀咕。
  僧人们群情激奋要赶他们走,两个始作俑者软磨硬泡,耍赖哀求,廖蓝过去一年说的话加起来都没这半天说的多,讲到天色墨黑,僧人们才勉强同意放他们进来。
  昏暗的禅室里,寺里年纪最大的僧人一脸苦相地接待了他们:“上次你来的时候,”他指指廖蓝,再指指周鸩,“还有你来的时候,我不都说过了吗?本寺和驱魔人们并无瓜葛,只不过那个僧人年轻时和临终前来过我寺几次,留了几本书,身后又葬在这里罢了,和他驱魔有关的旧事,我知道的统统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又跑过来干什么?”
  稚堇赶紧说:“不不不,他们以前问的都是驱魔,我问的不是。”
  老僧眼睛一瞪:“那你还想问什么?”
  没想到,稚堇突然羞涩起来,扭扭捏捏地就是不开口。跑了那么远路,费了那么大劲,她临场居然怯了,廖蓝一头黑线,周鸩只差揍她了。老半天后,在杀人视线的聚焦下,她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了:“我想问……问那个僧人,呃,就是高僧,他,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周鸩嘴里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廖蓝也是满脸错愕。老僧愣了老半天,稚堇还以为他会愤然起身逐客,不料他咧开没剩几颗牙的嘴,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稚堇惊喜地跳了起来:“怎么个好看法?”
  “我没见过,毕竟他是百来年前的人啦。我们佛门弟子也不应该谈论这个,不过呢,我还没受/戒的时候,倒是听师兄们说起过。”
  老僧脸红红的,竟然也不好意思起来,本来就不快的语速更慢了,让人好生烧心。
  “说那个僧人啊,好看得不像凡人,怪不得不好好研习佛法,跑去学什么驱魔,说不定就是魔物投胎转世的吧。哎呀,都是大不敬的闲言闲语,提起来真是惭愧哪,那时我们还小,管不住嘴……”
  “快说他长什么样!”周鸩憋不住斥道,把老僧奔放的话头扯了回来。
  “他呀,怎么说呢,听说他是刚出娘胎就被扔在寺庙后头的弃婴,哦,不是本寺,离本寺还远着呢。被抛弃的原因,猜测就是那个,那个什么病来着……”
  “白子?”稚堇迫不及待地接话,廖蓝和周鸩都不由得一震。
  老僧点了点头。“对,但又可能不对。白子吧,虽然这样说很是冒犯,但是,通常白子都不会让人觉得好看吧?但那个僧人不一样,白色头发,灰色眼睛,无比俊美,长大后甚至引起寺内骚乱,罪过啊罪过。为此,那个寺庙将他逐出山门,他成了四处流浪的野僧,后来跟了某个驱魔的派别,成了驱魔人。”
  廖蓝听到这里,已是面如死灰。稚堇顾不上他的感受,紧接着又问:“他,一直都没有名字吗?我是说,正式的名字。”
  “没有。寺庙捡到他的地方是在槐树下,所以大家都叫他‘槐儿’。原本到了十二岁时要给他受戒,授予法名,但那之前他就被赶出去了,没来得及取法名哪。后来做了驱魔人,按那一行的说法,‘真名是最大的咒’,因此他干脆就不取名了。”
  老僧啧啧两声,感叹道:“说起来呢,这僧人啊,别看他外表纤细秀美,脾气可执拗得很,本寺收留他的时候,他的性命已如风中之烛,先师怜他一世飘零,本想将他收入门下,赐予法号,至少让他的墓碑上有个名字,但他坚辞不受,先师也很无奈啊。他的坟也跟别人不一样,光秃秃一个土包,上面就立了块石头做标记,可怜呐……”
  稚堇赶紧打断他的唠叨:“我们想去看看他的墓,嗯,祭拜一下。”
  老僧狐疑地看着稚堇,稚堇连忙摆出极度虔诚的眼神。“祭拜啊……这也无妨。他孤苦伶仃的,有人来祭拜,也是件高兴事吧。我带你们去。”
  稚堇殷勤地搀扶着老僧,往后山走去。廖蓝恍恍惚惚的,脚步凌乱,全靠周鸩在后面推着。时间很晚了,除了巡夜的僧人,整座寺庙都已陷入沉睡,老僧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还在絮絮叨叨地小声说着。
  “先师和他呢,虽然只见过廖廖数面,不过听说言谈颇为投契。哦,我跟你们说过没有,先师是先天目盲?”
  “没有。”周鸩答道,看廖蓝的样子,他也没听说过。
  “一个是白子,一个是盲人,同病相怜,互相体恤,也是一场善缘吧。总之,他在重伤垂危之际,特地请人把他送到了本寺……”
  “重伤?驱龙时受的伤?”周鸩惊道。这老头,上次来时怎么都不说这些?
  “不不,离驱龙已经过去了好久,此前他年迈中风,卧床都一两年了,话也说不利索了。听说是遇到地震,他住的房子塌了,不幸被折断的梁木刺到腹部,拉开了一个大口子……”
  廖蓝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了波动。
  “大概是伤口感染吧,他烧得厉害,满口胡话,不停地撕自己的伤口。来到我寺后,先师悉心照顾了他多日,他才清醒过来。不过嘛,其实就是回光返照,没过一两日,他就仙去了。”
  “他和你们先师说了什么?”周鸩急不可耐地问。
  老僧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周鸩:“先师与他私人晤谈,说了些什么,怎么会告诉别人?”
  周鸩吃瘪,稚堇连忙机灵地接上:“那他清醒的时候,除了拒绝受戒取名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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