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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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王国-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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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橙黄色的晚霞照射在小镇的街道上,我看见街边的一些农户正忙着把晾晒在路边的青稞粒打包收拾起来。那些晒在地上的青稞粒被铺展开来,弄出了一条条平行的沟缝。巴拉告诉我,这些农户把青稞粒打下来后,用镰刀把秸秆钩到一边去,然后就像舞蹈一样用脚在籽粒上犁来犁去,弄出间隔来,这样就可以增大受光面和透气面,就更容易晒干,以便尽快入仓。

  我们在街边逛了逛,然后走到了一栋藏式碉楼前。

  “这里是我叔父的家,进去坐一坐吧。”老王对我们道。

  “嗯,这样好吗,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没关系,我叔父他喜欢别人来拜访他,他自己平时是不出门的。”

  说着,老王便带着我们走进了这栋藏式碉楼。

  这栋碉楼里光线比较暗,就那堵用草泥块、土坯和卵石垒成的矮墙上漏进来一些光线,在碉楼一层的楼板上有用水泥砌成的七八个平台,一架硕大的四子铜锅安置在平台当间,铜锅下炉火熊熊,青烟袅袅。火塘上方房梁上吊下来一个竹编的架子,这就是奶渣架。在碉楼里侧的一堵厚厚的沃土墙上有一个神龛,龛里有一个铜香炉、一个净水碗和十几个大小似高脚三钱酒杯的铜制酥油灯。

  老王一进到这碉楼里,便和一位穿着宽袖长袍的妇人热情地打了一下招呼,然后站在那儿和她说了一些话,这妇人扭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便面带微笑地走到碉楼里侧的屋子里去了。老王回到我们身边来,说道:

  “刚才那位是我姨妈,她现在去给我们准备晚饭了。”

  “什么,我们还要在这儿吃饭呀,这哪好意思呀?”

  “没关系,”老王笑了笑,“这是我叔父家,又不是什么外人,来,我们到二楼去。我叔父他眼睛瞎了,不方便出门,每天都呆在房间里。”

  “眼睛瞎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呃,”老王一边领着我们沿着碉楼一侧的木质楼梯往二楼走去,一边说道,“我叔父他从前在这附近的一个叫羊拉县的地方当个公安局的小所长,有一年羊拉县附近修公路,来了许多外来民工,公安局要对这些民工进行户籍管理,我叔父他就自己一个人带上相机、空白表格、证件和印章等办公物品,到那个开挖公路的地方给那些民工办暂住证,调解他们与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后来就在那儿熬了两个多月,吃住都和民工挤在一起,而那时候天气那么热,条件那么恶劣,常常连一口水都找不到喝,有时只得把混浊的江水和泥滩里的泥水用碗澄一下就喝下去,水喝了,碗里剩下半碗泥巴,我叔父那会儿就患上了带状疱疹,引起眼睛感染,由于没有及时治疗,第二年就瞎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可怜……”我不禁叹道。

  我们到了二楼的那间屋子里,瞧见这屋子一片昏暗,那对开的花格大窗透进来傍晚的霞光,地板上铺着一张黑色牦牛皮毡毯,在屋子里侧有一个铺着苇席和狼皮的土炕,炕上搁着两个草垫子,垫子上叠放着一床翻毛藏被。

  这会儿有一个穿着对襟夹袄的男人正坐在那炕上。

  “叔父,我是阿娃啊,我来看你了。”老王走到这男人面前。

  “哦,阿娃,你,你有好多年没回来了吧?”

  “嗯,我这次回来就特地来看看你了,”老王也在炕上坐下来,拉住这男人的手,说道,“今天我还带了一些朋友来呢,待会儿我去外头买几瓶索里玛酒,然后我们就好好地喝一顿,姨妈她现在已经在煮一锅烤全羊了。”

  “呃,你带哪些朋友来啦?”

  “嗯,就几个要去梅里雪山的朋友,他们今晚就在这镇上过夜。”

  “这样啊,那待会儿就留他们在家吃饭。”

  稍会儿,老王便把我们都介绍给他的这位叔父,然后他让我们都坐在楼下的那口四子铜锅旁等着,而他自己则跑到外头买索里玛酒去了。

  天黑了以后,我们便围坐在楼下的这口铜锅旁,一边喝着索里玛酒,一边吃起铜锅里那热气腾腾的烤全羊。老王的这位叔父也被他搀扶着从楼上下来了,他这叔父的两个孩子,还有老王的姨妈这会儿也坐在铜锅旁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老王的叔父坐在铜锅旁,隔着锅里升起的热气,问我们道:

  “我听阿娃讲,你们明天要往梅里雪山去是吧?” 。。

第五回 冷泪石的倒塌,谁来救赎雪山下的罪恶(7)
“对,”巴拉点了点头,“我们有要紧事,要马上去一趟梅里雪山。”

  “哦,是这样啊,”老王的叔父手里捧着一碗羊肉,用汤匙舀了一些羊汁吃了几口,然后说道,“你们要往梅里雪山去……那你们可知道,前几天在梅里雪山那边发生了一件怪事呀?”

  “发生了一件怪事?”巴拉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呀?”

  “两天前的一个深夜,梅里雪山下的那块巨大的冷泪石倒塌了。”

  “冷泪石倒塌了?”亨得利好奇地睁着眼,“什么是冷泪石呀?”

  “嗯,那冷泪石其实就是一块巨大的锥形巨石,它就放在梅里雪山下的一座叫雪崩村的村落里,这村落是古时候密宗法师莲花生大师圆寂的地方,在村后的那片山崖下有一块直插蓝天的锥形巨石,外形像一滴泪,且呈冰蓝色,便被村民取名为冷泪石,这块巨大的冷泪石下压着几十万卷佛经,都是莲花生大师当年留下的,”老王的叔父一边端着装满羊肉的碗,一边睁着浑浊的双眼,隔着锅里的热气看着我们,说道,“可是两天前的一个深夜,这块冷泪石却突然间倒塌下来了,倒塌时响声巨大,村民都还以为梅里雪山又发生大雪崩了,但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原来是那块冷泪石倒塌了,而且还压死了一个人──”

  “压死一个人?”巴拉惊诧道,“这个人是谁?”

  “我听说,是刚刚继任的雪崩村族长,叫什么冈巴旺次──”

  “冈巴旺次!他被巨石压死啦?”

  巴拉、亨得利还有我一下子都惊呆了眼。

  “是的,这事非常奇怪,因为那么大的一块锥形巨石怎么可能突然间倒塌下来呢?那天晚上又没刮风也没下雨,此外,倒塌下来也就算了,居然还会压死人,而且还是在深夜压死人,你们说说看,这事看起来是不是非常古怪呀?这些天梅里雪山下的人都在谈论这事呢,大家都想不明白这个叫冈巴旺次的人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地跑到那块巨石那里去,有人怀疑──”

  “怎么了?”我们都一脸惊惑地看着老王的这位叔父。

  “有人怀疑,这个叫冈巴旺次的人想偷压在巨石下的那几十万卷佛经,所以深更半夜去了那里,结果在挪动巨石时把自己给压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巴拉皱了皱眉,“他怎么可能会去偷那些佛经呢?我以前在梅里雪山下支教的时候,也到过雪崩村,也见到过那块冷泪石,据说那块巨石放在那儿已经好几百年了,巨石下的那个地宫内存放着佛经,也是雪崩村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呀,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人打过那些佛经的主意,冈巴他身为雪崩村的族长,怎么可能深更半夜自己一个人去偷那些佛经呢?”

  “这确实很奇怪……”亨得利也轻声说道。

  接下来,我们便不谈论这事了,围坐在锅边吃起烤全羊。

  不过这会儿,巴拉、亨得利和我都已经无心吃那些煮在锅里的热气腾腾的羊肉了,我们都在心里想着冈巴被巨石压死这件事。

  到了晚上寒星闪烁在奔子栏小镇上空时,我们四人谢过老王叔父的招待,然后便沿着小镇中央的那条街道走回旅馆去了。这时候奔子栏小镇已经浸泡在浓浓的夜色里了,街边的店铺几乎全都关门了,抬眼向着镇上的那些住宅楼望去,也只能够看见星星点点的灯光了。这会儿人们都入睡了,但镇外的那片山林里猞猁、羚牛、黑麝还有雉鸠等都出来活动了,青稞地里那些斑花的芒栋鼠从地洞内钻出来,开始咬噬青稞麦的根茎,而一旁的草丛里传来蚱蜢一袭又一袭爆裂似的鸣叫声。

  我们四人一边听着镇外那些虫兽发出的声响,一边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浮动在小镇上空的那帘清朗的夜幕,走着自己的路,直到我们回到了旅馆后,才开始把各自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冈巴他不可能是自己挪动巨石把自己压死的……”

  亨得利坐在旅馆房间的床边,呆愣愣地瞅着窗外的夜幕。

  巴拉和我心里自然也是这么想,只是我们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有人想杀死冈巴的话,那为什么不用其他的方式,而是选择推倒一块锥形巨石把他压死呢?此外,那块锥形巨石是一个人就能够推得倒的吗?如果一个人推不倒的话,那么岂不就意味着杀死冈巴并不是一个人做的,而是多人有预谋的行为?

  “亨得利,你现在是不是认为冈巴的死,与扎西纳姆有关?”  

  “对,”亨得利对巴拉点了点头,“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

  “难道说扎西纳姆他真的要在雪崩村里开始他那可怕的复仇了?”

  “我不清楚,我只是感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亨得利说着,便走到了房间的窗前,站在那儿陷入了沉默。

  我这会儿转过脸来,着急地问亨得利道:

  “如果扎西纳姆他要复仇……那么,阿玛尼雅她,她会不会出事呀?”

  “我不知道,我们现在都不知道雪崩村里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亨得利说完,站在窗前仰起头望着空中那抹残月。

  “阿羚啊,我想扎西纳姆他不会伤害阿玛尼雅的,”巴拉侧过脸来对我道,“因为他的仇人只是德仁次升家的人,而阿玛尼雅是玛丽莎&;#8226;布朗小姐生下的女儿,二十多年前玛丽莎&;#8226;布朗小姐呆在德仁次升家里的时候,扎西纳姆便对她很照顾了,在他心里,玛丽莎&;#8226;布朗小姐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复仇来到德仁次升家的,所以他怎么样也不会把当年德仁次升一家人欠下的血债,算在阿玛尼雅身上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心里还是感觉心惊肉跳的。”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十分担心阿玛尼雅。”

  听了巴拉这话,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五回 冷泪石的倒塌,谁来救赎雪山下的罪恶(8)
这会儿我看着巴拉坐在床沿又用手指揉捏着他那条围巾绽开的线头的样子,便想起几天前在那辆机场专线小巴士上巴拉和我谈话的情景了,那时候他对我讲了他在雪山下支教的故事,讲了他在阿玛尼雅身上投入的感情,他说在过去的十多年里,从他在雪山下支教当阿玛尼雅的老师,到在丽江纳西高中教书作阿玛尼雅的监护人,再到阿玛尼雅上了大学他在自己的公寓里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照顾,这十多年积累起来的感情,让他对阿玛尼雅的爱已经不是用一句话说得清楚的了,他对她既有兄长的爱,也有父辈的爱,甚而还有男女之爱的成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单身一个人,他把自己的一切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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