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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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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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向他扑了过去。他兴奋地把几个包裹递给他们,立即解释火车原来是不在这停,为了他才特地在塞斯里桥站停的。

    与此同时,这对父母已经火急火燎。桌子摆好了,排骨也摆上桌,一切都准备就绪。莫瑞尔太太戴上黑围裙,穿着自己最漂亮的那套衣服。她坐下来,装着在看书。每一分一秒的时间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呣!”莫瑞尔说,“一个半小时了。”

    “孩子们还在等着!”她说。

    “火车不可能还没到啊。”他说。

    “我告诉你,火车在圣诞夜总是会晚几个小时的。”

    他们彼此有点不开心,焦急得不得了。屋外那颗白蜡树在刺骨的寒风中呻吟。

    黑夜里从伦敦往家里赶,这路多么漫长啊!莫瑞尔太太痛苦地想着。时钟嘀嗒嘀嗒的响声,让她心烦意乱。时间越来越晚,也越来越让人受不了。

    终于,传来了说话声,门口听见了脚步声。

    “来了!”莫瑞尔喊着跳了起来。

    他往后让了让,妈妈赶紧朝门口跑了几步,等着。一片嘈杂的脚步声,门突然推开了,威廉出现在那儿,他扔下旅行包,把母亲拥在怀里。

    “妈妈!”他说。

    “孩子!”她喊着。

    就一会儿,她搂住他,亲吻着,然后退后一步,尽力用平常的语调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啊!”他转过身去叫父亲,“爸爸!”

    父子俩握握手。

    “嗨,我的孩子!”

    莫瑞尔眼里闪过泪花。

    “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他说。

    “哦,我回来了!”威廉叫道。

    儿子又回头对着妈妈。

    “你看上去很精神。”她自豪地说笑着。

    “是啊!”他回答,“我想是因为——回家了!”

    他是个很帅的小伙子,身材高大挺直,神情洒脱。他看了看那些冬青树和接吻树枝,又看了炉边铁格子里烤着的小馅饼。

    “天哪,妈妈,一切都不变!”他深感宽慰地说。

    大家楞住了,接着他突然跳过去,从炉边拿起一个馅饼,一下子就把整个馅饼吞进嘴里。

    “哈,你在外面没见过这种小地方的烤炉吧?”父亲大声说。

    他给他们带来许许多多的礼物。花完他所有的积蓄。满屋显示出一种豪华的氛围。他送给母亲一把伞,灰色伞,伞把上涂着金粉。她十分珍惜这把伞,一直保存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每个人都得到一件漂亮的礼物。此外,还有好几磅叫不出名字的甜食:什么拌砂软糖啊、冰糖菠萝啊,在孩子们的想象中,这些东西只有伦敦才有,保罗在他的朋友中夸耀着说道:“真正的菠萝,切成片,再做成蜜饯,好吃极了。”

    家里人都欣喜若狂。家到底是家,不管经历多少苦,他们还深深地爱着家。举行几次庆贺宴会,大家都兴高彩烈,邻居都来看威廉。看他在伦敦变了多少。他们都发现他“天哪,像个绅士,好棒的小伙子!”

    等他要离家时,孩子们各自躲开,不忍看伤别的泪水。莫瑞尔郁郁不乐地上床了。莫瑞尔太太觉得好象吃了麻醉药,浑身麻木,感觉迟钝。她是深深地爱着他的啊。

    那时,威廉在一个律师办事处工作,和一家很大的航运商行有联系。这年仲夏,他的上司给他提供了个好机会,乘商行的船去地中海旅行,只需要花一点钱即可。

    莫瑞尔太太在信中写道:“去吧,去吧,孩子。也许以后再也碰不到这种机会了。

    我想到你将去地中海旅行,比你回家还高兴。“不过,威廉还是在家度过了那两个星期的假。虽然地中海是他早已神往的地方,但一旦他可以回家,那个吸引他的南方还是吸引不了他。这给了母亲极大的安慰。

    第五章  走向社会

    莫瑞尔天性莽撞,对危险也满不在乎。因此不断地出事故。莫瑞尔太太每当听到一辆空煤车驶向家门口,她就会跑出起居室去看。想着丈夫很有可能坐在矿车里,脸色灰白,满面灰尘,浑身无力,不是病就是伤了。如果是他,她就会跑出去帮忙。

    威廉去伦敦大约一年了,保罗刚刚离开学校、还没有找到工作。有一天,莫瑞尔太太正在楼上,保罗在厨房里画画——他有这方面的天赋——忽然有人敲门。他生气地放下画笔去开门,母亲也打开窗户,往下看。

    矿上一个衣着肮脏的小伙子站在门口。

    他问:“这是沃尔特。莫瑞尔的家吗?”

    “是啊。”莫瑞尔太太说:“什么事?”

    但是她已经猜到了。

    “你丈夫受伤了。”他说。

    “哦,天哪!”她惊叫了一声,“他不出事那才是个奇迹呢。小伙子,这回他怎么啦?”

    “我不太清楚。不过可能是腿受伤了。已经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天哪!”她惊叫道,“哦,天哪,他就这副德性!从来没有安宁过五分钟,如果有,我宁愿去上吊!他的大拇指伤刚好,而现在——你见了他吗?”

    “我在井下见过他。我看见他们把他放在矿车里送上去,他昏过去了。不过弗雷泽大夫在灯具室里给他检查的时候,他大喊大叫地咒骂着。他们要送他去医院时,他说他不去医院,要回家。”

    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完。

    “他当然想回家,好让我来受拖累。谢谢你,小伙子,哦,天哪,我还没有受够吗?我受够了!”

    她下了楼,保罗机械地继续着他的画。

    “既然他们把他送到了医院,那么情况一定很糟糕。”她接着说,“他太粗心大意!别的人就没有这么多事故。是的,他想把担子压在我身上。哦,天哪,好不容易我们的生活才好了一点。把那些东西拿开,现在没有时间画画了,火车什么时候开?我得赶紧去凯斯顿了,我只好扔下卧室不管了。”

    “我可以替你收拾。”保罗说。

    “你不用。我想可以赶七点钟的车回来。哦,我的天,他要惹出来多少麻烦啊。

    而且丁德山口那段花岗石路——还不如叫它碎石子路——简直可以把他颠死。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修修这条路。这么糟糕的路,何况坐救护车的人都是急病人。

    为什么不在这儿开一家医院呢。如果那位老板买下了矿区,天哪,会有足够的事故发生,不用担心医院会倒闭。可是他们就不这样做,却一定把人放在一辆慢吞吞的救护车里,送到十英里外诺丁汉去。这太不像话了!咳,他还要找岔子!他一定会的。我知道谁陪他,巴克,我想就是他,可怜的家伙,他宁愿躲在任何地方,也不想住在医院里。可是我知道巴克会很好地照顾他。还不知道他要在医院住多久——他讨厌住在那里!不过,如果只是腿部受伤,那还不算太倒霉。“

    说话的工夫她一直在准备着,匆匆取掉围腰,她蹲在烧水锅面前,把热水慢慢地灌进水壶里。

    “我想把这个烧水锅扔在海底里!”她大声说着,一边不耐烦地拧着水龙头。

    真是奇怪,这么矮小的女人有一双漂亮又有劲的胳膊。

    保罗收拾好东西,放上茶壶,摆好桌子。

    “四点二十才有火车。”他说,“你的时间很充裕。”

    “哦,不,我没多少时间了。”她大声说,一面擦脸,一面从毛巾上眨着眼睛望着他。

    “不,你来得及,不管怎样你得喝杯茶。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凯斯顿吗?”

    “陪我一起去?我倒想问问,为什么陪我去?现在,我还应该给他拿些什么?

    唉,天哪!他的干净衣服——上帝保佑,是干净的。不过最好还是烘干一些。还有袜子——他用不着袜子了——我想,还要一条毛巾吧,还有手绢,还有别的什么?“

    “梳子、刀、叉和勺子。”保罗说。父亲以前住过院。

    “天知道他的腿怎么样,”莫瑞尔太太接着说,一面梳着她那棕色的,细软如丝的头发,不过掺杂着几缕白发。“他特别注意洗上半身,下半身他就觉得没必要洗,不过,这样的人在医院里也是见多不怪了。”

    保罗已经摆好了桌子,他给母亲切了两片薄薄的黄油面包。

    “给你。”他说道,在她面前放了一杯茶。

    “再别烦我!”她烦躁地喊道。

    “可是,你必须吃点,东西都摆好了。”他坚持说。

    于是她坐下来,轻轻抿着茶,默默地吃了点面包,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几分钟后,她离开了,要步行两英里半才到凯斯顿车站。她把带给丈夫的东西全放在一个鼓鼓的网兜里。保罗看着她行走在树篱间的大路上——一个身材矮小、步履匆匆的背影,想到她又陷入痛苦、烦恼的深渊,他又为她而感到痛心。她内心焦急,疾步如飞,感到身后儿子的心紧紧地跟随着她,感到他在尽力为她分担重负,甚至支撑着她。她在医院时,她想到:“如果告诉孩子情况是多么的糟糕,他会很担心的。我最好还是谨慎点。”然而当她步履艰难的往家走时,她却感觉他会来分担她的重担的。

    “情况糟糕么?”她一进门,保罗就问。

    “不能再坏了。”她回答。

    “什么?”

    她叹着气坐了下来,解开帽带,儿子望着她仰起的脸,和那双辛勤劳作的小手在颌下解着那个结。

    “不过,”她回答道,“并不是很危险,可是护士说,是粉碎性骨折。你看,一大块石头砸在他腿上——这儿——是有创骨折,有些折骨把肉都戳穿了。”

    “啊——太可怕了!”孩子们惊呼道。

    “而且,”她继续说,“他自然嚷嚷着他快死了——他要不叫才怪呢。‘我不行了,亲爱的!’他看着我说:”别傻了!‘我说,’不管砸得多厉害,你也不会因为一条断腿要命的。‘’我不会活着出院的,除非进了棺材。‘他嘟囔着。’得了‘我说,’等你好点,你让他们把你放在棺材里抬到花园里开开心,我想他们也会的!‘’只要我们觉得那对他有好处。‘护士长说。她是一个很好的护士长,就是相当严格。“

    莫瑞尔太太摘掉帽子,孩子们在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他的情况糟糕,”她继续说:“一时好不了,这一下砸得很重,失了好多血,当然,这次也很危险。根本说不准能不能完全复原。而且,还会发烧和引起坏疽病——如果情况坏下去,他会很快不行的。但是,他体质不错,皮肉也极容易长好。

    所以我觉得不会一直这么坏下去。当然,有一块伤——“

    她脸色苍白,情绪激动,三个孩子意识到父亲的情况是多么糟糕,屋子里一片沉默、焦虑。

    “他总会好的。”过一会儿保罗说:“我也是这么给他说的。”母亲说。

    每个人都沉默不作声做自己的事。

    “他看上去也真像不得了的样子。”她说,“但护士长说那是因为伤痛。”

    安妮拿走了母亲的外衣和帽子。

    “我走的时候他看着我!我说:”我得回去了,沃尔特,因为火车——还有孩子们。‘他一直看着我。这让人难受。“

    保罗又拿起画笔开始画画。亚瑟走出去拿煤。安妮凄然地坐在那儿,莫瑞尔太太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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