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4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真卑鄙!”她说。

    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这对米丽亚姆来说真是一种折磨。

    “我就知道你跳不过这草堆。”他取笑她。

    她背转过身。然而每个人都明白她唯一关心的就是保罗。而保罗呢,也只对她一个人感兴趣。他们的争吵让小伙子们觉得很开心。可这却深深刺痛了米丽亚姆。

    她已经看出来,保罗完全可能因低落的情绪而抛弃了对崇高事物的追求。他完全可能背叛自己,背叛那个真正的、思想深刻的保罗。莫瑞尔。他大有可能变得轻浮,像亚瑟像他父亲那样只追求个人欲望的满足。他可能舍弃自己的灵魂,草率地和克莱拉进行轻浮的交往。一想到这些,她就感到心痛。当他们俩互相嘲弄,保罗开着玩笑时,她痛苦地无言地走着。

    事后,他会不承认这些。不过,他毕竟有些为自己感到羞愧,因此完全听从米丽亚姆,随后他又会再次反悔。

    “故作虔诚并不是真正的虔诚。”他说,“我觉得一只乌鸦,当它飞过天空时是虔诚的。但它这么做只是因为它觉得自己是不由自主的飞往要去的地方,而不是它认为自己这样做正在成为不朽的功绩。”

    但是米丽亚姆认为一个人不论在任何事情上都应该虔诚。不管上帝是什么样子,它总是无所不在的。

    “我不相信上帝对自己的事就那么了解。”

    他叫道:“上帝才不了解情况,他自己本身就是事物,而且我敢说他不是生气勃勃的。”

    在她看来,保罗是在借上帝为自己辩护,因为他想耽于享乐,为所欲为。他俩争吵了很久。甚至在她在场的时候,他也会做出对她完全不忠实的事来。过后他就愧悔交加,接着,他又厌恶痛恨她,就再次背叛她。这种情况周而复始。

    米丽亚姆使他极度的烦躁不安。她仍然是一个忧郁的、多思的崇拜者。而他却令她伤情。有时,他为她悲伤,有时他又痛恨她。她是他的良知,然而,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对这个良知太难接受了。他离不开她,因为她的确掌握着他最善良的一面,但他又不能跟她在一起,因为她不能接受另一个他。所以他心里一烦就把气撒在她身上。

    当她二十一岁时,他给她写了一封只能写给她的信。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谈谈我们之间这段衰退的旧情。它同样也在变化,是不是?

    就说说那段爱情吧,难道不是躯体已经死了,只留下一个永久的灵魂给你吗?你明白,我可以给你精神上的爱,我早就把这种爱给了你,但这绝不是肉体上的爱。要知道,你是一个修女。我已经把我应该献给圣洁的修女的东西献给你——就像神秘的修士把爱献给神秘的修女一样。你的确很珍惜这份感情。然而,你又在惋惜——不,曾经惋惜过另外一种爱。在我们所有的关系中没有一点肉体的位置。我不是通过感觉同你交谈,而是用精神来同你交流。这就是我们不能按常规相爱的原因。我们的爱不是正常的恋情。假如,我们象凡人那样,形影不离地共同生活,那太可怕了。因为不知为什么,你在我身边,我就不能长久地过平凡日子。可你知道,要经常超脱这种凡人的状态,也就是失掉凡人的生活,就会失去这种生活。人要是结了婚就必须像彼此相亲相爱的平常人那样生活在一起。互相之间丝毫不感到别扭——而不是像两个灵魂聚会在一起。我就有这种感觉。

    我不知道该不该发这封信。不过——最好还是让你了解一下,再见。“

    米丽亚姆把信看了两遍。看完后又把信封了起来。一年后,她才拆开信让她母亲看。

    “你是个修女——你是个修女。”这句话不断刺痛着她的心,他过去说的话从来没有像这一句话深深地、牢牢地刺进她的心,就像一个致命伤。

    她在大伙聚会后的第三天给他回了信。

    “我们的亲密的关系是美好的,但遗憾的是有一个小小的差错。”她引证了一句他的话:“难道这是爱我的错误吗?”

    他收信后,几乎立刻就从诺丁汉姆给她回信,同时寄了一本《莪默。伽亚嫫诗集》。

    “很高兴收到你的回信,你如此平静,让我感到很羞愧。我,真是个太夸大其辞的人。我们经常不和谐。不过,我想我们从根本上来说还可以永远在一起。

    “我必须感谢你对我的油画和素描的赞赏。我的好多幅素描都是献给你的,我盼望得到你的指正。你的指正对我来说总是一种赏识,这让我感到羞愧和荣幸。开玩笑别当真。再见。”

    保罗的初恋就到此为止了。当时,他大概二十三岁了。虽然,他还是处男,可是他的那种性的本能长期受到米丽亚姆的净化和压抑,如今变得格外强烈。他跟克莱拉。道伍斯说话时,满腔热血会越流越快越流越猛,胸口堵得慌,好像有个活跃的东西。一个新的自我,一个新的意识中枢,预告他迟早会向这个或那个女人求欢。

    但他是属于米丽亚姆的。对此,米丽亚姆绝对肯定,坚信他给了她这份权利。

    第十章  寡居少妇

    保罗二十三岁时,送了一幅风景画参加诺丁汉姆堡的冬季画展,乔丹小姐对他很感兴趣,邀请他去她家做客。他在那儿认识了其他一些画家,使他开始变得野心勃勃。

    一天早晨,他正在洗碗间洗漱,邮递员来了,突然,他听到母亲一声狂叫,他赶紧冲进厨房,只见她站在炉前的地毯上,拼命地挥舞着一封信,嘴里大喊“好啊!”

    就像发了疯。他吃了一惊。吓得要死。

    “怎么了,妈妈!”他惊呼道。

    她飞奔向他,伸出双臂抱了他片刻,然后挥舞着信,大叫道:“好啊,我的孩子!我就知道咱们会成功的!”

    他有点怕她——这个身材矮小、神态严肃、头发斑白的女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疯狂。邮递员生怕出什么事,又跑了回来。母子俩看见他歪戴着的帽子出现在半截门帘上方,莫瑞尔太太便冲到门边。

    “他的画得了一等奖,弗雷德,”她大叫着说,“还卖了二十个金币。”

    “天哪,真了不起!”他们熟识的年轻的邮递员说。

    “莫尔顿少校买下了那幅画!”她大叫着说。

    “看来确实了不起,真的,莫瑞尔太太,”邮递员说着,蓝眼睛闪闪发亮,为自己送来了一个喜讯而高兴。莫瑞尔太太走进里屋,坐下来,颤抖着。保罗担心她看错了信,落得空欢喜一场,于是他仔仔细细地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错,他这才相信竟是真的,他坐下来。颗心乐得怦怦直跳“妈妈!”他次呼似的喊。

    “我不是说过咱们总会成功吗?”她说着竭力不让他看到自己在哭。

    他从火炉上取下水壶,冲上茶。

    “你当时没想到过,妈妈——”他试探着说。

    “没有,我的孩子——没有想到这样大的成功——不过我对你期望很高。”

    “没那么高吧?”他说。

    “不——不——可我知道咱们总会成功。”

    随后,她恢复了镇静,至少表面上这样。他敞开衬衣坐着,露出几乎象女孩子一样细嫩的脖子,手里拿着毛巾,头发湿淋淋地竖着。

    “二十个金币,妈妈!正好够你给亚瑟赎身的钱。现在你不必再借钱了,正好够用。”

    “可是,我不能都拿去。”她说。

    “这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

    “好吧——你有二十英镑,我添九英镑。”

    两人反复地商量怎么分这二十个金币。她只想拿她需要的五英镑,他却不依,于是两人吵了一场,以此平息了心中的兴奋。晚上莫瑞尔从矿井回到家里就说:“他们告诉我保罗的画得了一等奖,并且五十镑卖给了亨利。本特利公爵。”

    “噢,瞧人们编的故事多动听!”她大叫着。

    “嘿!”他答道,“我说过这准是瞎说,但是他们说是你告诉弗雷德。霍基森的。”

    “好像我真会告诉他这番话似的!”

    “嘿!”莫瑞尔附和着说。

    但是他还是觉得很扫兴。

    “他真的得了一等奖。”莫瑞尔太太说。

    莫瑞尔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真的,我的天呐!”他惊呼道。

    他呆呆地盯着房间对面的墙。

    “至于五十镑——纯属胡说!”她沉默了一会儿。“莫尔顿少校花了二十个金币买了那幅画,这倒是真的。”

    “二十个金币!没有的事吧!”莫瑞尔大叫道。

    “没错,而且也值这么多。”

    “哎!”他说,“我不是不信,但是用二十个金币买一幅他一两个小时就可以画出来的东西!”

    他暗暗为儿子感到自豪。莫瑞尔太太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

    “这钱他几时到手?”莫瑞尔问。

    “那我可说不上,我想总得等画送到他家以后吧。”

    大家都沉默了。莫瑞尔只是盯着糖罐,却不吃饭。他那黝黑的胳膊搁在桌子上。

    手由于干活磨得粗糙不堪。他用手背擦着眼睛,把煤屑抹得一张黑脸上全是,妻子假装没有看见。

    “是啊,要是另外那个孩子,没被整死的话,也会这么有出息。”他悄悄地说。

    想起威廉,莫瑞尔太太感到心里像是被冰冷的刀子扎了一下。这时她才感到自己非常疲倦,要休息了。

    乔丹先生邀请保罗去吃饭。回来后他说:“妈妈,我想要套夜礼服。”

    “是啊,我想你该有一套。”她说着心里感到高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家里有威廉的那一套,”她继续说,“我知道他花了四镑十先令,而他只穿了三次。”

    “你愿意让我穿这一套吗,妈妈?”他问。

    “是的,我想你穿着合身——至少上衣准合身。裤子要改短些。”

    他上楼去,穿好上衣和背心。下来时,只见他的夜礼服上衣和背心里露出一截绒布领子和衬衣前襟,怪模怪样,而且衣服相当肥大。

    “裁缝改一下就好了。”她说着,用手抚摸着他的肩膀。“料子很漂亮,我从来舍不得让你爸爸穿这条裤子,现在我非常高兴让你穿。”当她手刚摸到领结,就想起了大儿子。不过眼前穿这套衣服的是个活生生的儿子。她的手顺势往下摸到他的脊背,他活着,是属于她的儿子,而另一个已不在人世了。

    他穿着威廉生前的夜礼服出去参加了几次宴会。每次母亲都是既骄傲又欣喜,心里很踏实。他现在开始出头露面了。她和孩子们给威廉买的饰针都钉在了他的衬衣前襟上,他还穿着威廉的一件衬衣。但是他的体态优雅,相貌虽然粗扩,却是春风满面,很讨人喜欢。他看上去虽不特别像一位绅士,可是她觉得他的确富有男子气。

    他把所见所闻统统都告诉她,她听了像亲自在场一样。而他呢,急于想把她介绍给当晚七点半一起用餐的这些新朋友。

    “自己去吧,”她说,“他们认识我干嘛?”

    “他们想认识你!”他愤愤不平地大叫,“如果他们想认识我——他们说他们真的想认识我——那么他们也想认识你,因为你和我一样聪明。”

    “去你的吧,孩子!”她大笑道。

    可是,她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