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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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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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克莱拉在厂里一看见保罗,她心里像燃烧着一团火似的。这是他的身体和额头,她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她不由地想抱住他。但是,那天早晨,他却异常平静和矜持,只顾着发号施令。她跟着他走进漆黑,阴沉的地下室,向他举起双臂。

    他吻了她,火热的激情又开始在他身上燃烧起来。此时,门口来人了,于是他跑上楼去,她神情恍惚地走回车间。

    后来这股欲火慢慢平息下来。他越来越感觉到他的那次经历,已超出了某个人的具体,也并非是克莱拉。他爱她,在强烈的激情之后,萌发了一种浓浓的柔情。

    但是并不是她使得他的心灵得到了安宁。他一直想把她变成一种她不可能成为的东西。

    克莱拉狂热地迷恋着保罗。她可能看到却不能抚摸他。在厂里,当他同她谈论了有关蜷线织品时,她就禁不住偷偷地抚摸他侧身。她跟随着他走出车间,进入地下室,只为了匆匆的一个吻。她那双始终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眼里满含着压抑不住的狂热。他怕她,生怕她在其他女人面前露出马脚来。她在用餐时间总是等着他,在拥抱他之后,才肯去吃饭。他感觉她好像已失去了自制力,简直成了他的累赘,对此保罗十分恼火。

    “你总是想要亲吻,拥抱是为了什么呀?”他说,“做什么事都得有个时间概念嘛!”

    她抬起眼睛望着他,目光里流露出愤恨。

    “难道我一直想要吻你吗?”她说。

    “总是这样,甚至在我去找你谈论工作时。我不想在工作时间谈情说爱,工作就是工作……”

    “那爱是什么?”她问。“难道爱还有专门规定的时间吗?”

    “是的,工作以外的时间。”

    “那你要根据乔丹先生工厂的下班时间来规定它啦?”

    “不错,还要根据各种业务办完后的时间来定。”

    “爱情只能在余暇时间才能有,对吗?”

    “不错,而且不能总是——亲吻这种爱情。”

    “那这就是你对爱情的所有看法吗?”

    “这就足够了。”

    “我很高兴你这样想。”

    过后一段时间,她对他很冷淡——她恨他,在她对他冷淡、鄙视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坐卧不安,直到她重新原谅他才恢复了平静。但是,当他们重新和好时。他们没有丝毫更贴近的迹象。他吸引她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满足过她。

    那年春天,他们一起去了海滨。在瑟德索浦附近的一家小别墅里租了房间,过着夫妻般的生活,雷渥斯太太有时跟他们一起去。

    在诺丁汉姆城,人人都知道保罗。莫瑞尔和道伍斯太太有来往。可是,表面上什么也没发生,再加上克莱拉总是过着独居的生活,而保罗看上去又是如此单纯忠实,因此倒没招来多少闲话。

    他喜爱林肯郡的海岸,而她喜爱大海。早上他们常常一起出去洗海水澡。灰蒙蒙的黎明,远处已有各种色彩的沼泽地,以及两岸长满了牧草的荒滩,都足以使他感到心旷神情。他们从木板桥走上公路,环顾四周那单调的漫无边际的平地,只见陆地比天空略微幽暗一些。沙丘外大海的声音很微弱。

    他的内心因感受到了生活的冷酷而觉得无比充实。她爱此时的他,坚强而又孤独,双眼里闪烁着美丽的光彩。

    他们冻得瑟瑟发抖,于是,他们俩开始赛跑,沿着公路一直跑回绿草地。她跑得很快,脸一会就通红了,裸露着脖子,两眼炯炯有神。他喜欢她,因为她体态如此丰腴,可动作又如此敏捷。他自己体态十分轻盈。她姿势优美地向前跑。两人渐渐暖和起来了,于是就手拉手往前走去。

    一道曙光出现在天空中,苍白的月亮半悬在天边,向西沉去。朦胧的大地上,万物开始复苏。大叶的植物也变得明晰可见。他们穿过寒冷的沙丘中的一条小路,来到了海滩上。在曙光照耀下,漫长空旷的海滩在海水下呻吟着,远处的海洋变成一条长长的带白边的黑带。苍茫的大海上空渐渐红光微露。云彩立即被染成了红色,一片片分散开去。颜色渐渐地由绯红色变成棕红色,再由桔红变成暗金色,而太阳就在这一片金光中冉冉升起,顿时滚滚的波涛上被洒上了无数的碎金,好像有人走过海面,一边走,一边从身边的桶里不断地洒下许多金光。

    细浪拍打着海岸发出沙沙的声音。海鸥则像一朵朵小浪花,在海浪上端来回盘旋,个头虽小,可叫声却分外响亮。远处的海岸绵延伸展,逐渐消失在这晨光之中。

    芦苇丛生的沙丘,随着海滩的地势变为平地。他们的右边是马伯索浦。看上去显得很小。平坦的海岸上只有他们俩在尽情地观赏着浩瀚的大海、初升的朝阳,只有他们在忘我地倾听着海浪的轻声呻吟及海鸥的凄楚的鸣叫。

    他们在沙丘中找到了一个温暖避风的洞穴,保罗站在里面凝望着大海。

    “真美。”他说。

    “现在千万别变得多愁善感啊。”她说。

    看见他像个孤独的诗人似的伫立在那儿眺望着大海,她不禁被激怒了。他笑着。

    她很快地脱掉了衣服。

    “今天早上的海浪真美。”她洋洋自得地说。

    她的水性比他好。他懒散地站着,望着她。

    “你不想去吗?”她说。

    “一会儿过来。”他答道。

    她肩膀丰满、皮肤粉白柔嫩。一阵微风从海上吹来,吹拂着她的身子,撩乱了她的秀发。

    晨曦中呈现出一片金色,明净而可爱,南北方层层的阴云似乎还在消散。克莱拉避开风头站着,一面盘绕着头发,一大片海草挺立在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身后。

    她瞥了一眼大海,又望望他,他的那双黑眼睛已望着她。她喜欢这双眼睛,却又不能理解它们。她用双臂抱住胸膊,退缩着,笑道:“噢,天真冷啊!”

    他向前倾俯吻了她,突然紧紧地搂住了她,又吻了一下,她站在那儿等待着。

    他盯着她的眼睛,随后目光又移向了白色的海滩。

    “那就去吧!”他轻声说。

    她伸出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动情地吻着他。然后走开了,说着:“你来吗?”

    “马上就来。”

    她吃力地走在柔软的沙滩上。他站在沙丘上,望着苍茫茫的海岸环绕着她。她变得越来越小,小得失去了比例,仿佛是只大白鸟吃力地向前走着。

    “还没有海滩上的一块白色的卵石大,也比不上沙滩上翻动着的一朵浪花。”

    他自言自语道。

    她似乎还在穿越巨大的喧闹的海岸。看着看着,她不见了踪影,眩目的阳光遮住了她的身影。继而他又看到她了,仅仅像一点白斑,伴随着阵阵涛声走在白色的海滩上。

    “瞧,她多么渺小!”他自言自语说,“她就像消失在海滩上的一粒细沙——不过是随风飘动着的一个小小的白斑点。一个微小的白色浪花,在这晨曦中简直像不存在似的。可为什么她会这样吸引我呢?”

    这天早上没有一个人打扰他们。她已经下水去了。宽广的海滩,长着蓝色海草的沙丘及波光粼粼的海水都在闪闪发光,组成了这茫茫无垠的荒原。

    “她到底是什么呀?”他心里想着。“这儿是海滨的早晨,雄伟秀美,千古不变;那儿是她,整日自寻烦恼,永不满足,转瞬即逝就像浪花上的泡沫。她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代表着某种东西,就像浪花代表大海一样,可是她究竟是什么呢?

    我所关心的其实不是她。“

    接着,他被自己心里的这些无意识的思想惊呆了。好像他清清楚楚地全讲了出来,早晨的一切全都听见了似的。他匆忙脱掉衣服,赶紧跑下沙滩。克莱拉正张着望他。她扬着臂膀冲他招手,她的身子随着浪花时起时伏。他跳进细浪中,不一会儿,她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善游泳,不能在水里久呆。她洋洋自得地围着他嬉水,炫耀着她的泳装,惹得保罗妒意大发。阳光深深地映入水中。他们在海中笑了一阵,然后比赛着跑回沙丘。当他们气喘吁吁擦拭着身子,他望着她喘息不定的笑脸,发亮的肩膀和颤动着的乳房。当她擦干它们时,他害怕了,于是他又想:“她的确美丽得惊人,甚至比清晨和大海还要伟大。她是……?她是……?"他那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她笑了一声停下擦拭。

    “你在看什么呀?”她说。

    “看你。”他笑着回答。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一会儿,他就吻着她那白白的起着鸡皮疙瘩的肩头,一边想着:“她是什么?她到底是什么?”

    这天早晨,她对他情意绵绵,可是他的吻中有着某种超然、坚定和原始的意味,就好像他只意识到自己的意愿,而根本没有想到她和他对自己的渴望。

    白天,他外出写生。

    他对她说:“你和你妈去苏顿吧,我这人太枯燥。”

    她站在那儿望着他。他知道她想跟他一起去,但是他宁可一个人去。她在身边时,他总感觉到像是置身于牢笼之中,身上仿佛压着重负,好像连深深地透一口气都做不到似的。她察觉到他极想从她那儿得到自由。

    晚上,他又回到她的身边。在黑暗中他们走下海滩,在一个沙丘的避风处坐了一会儿。

    他们凝视着漆黑的大海,海上一丝光亮都没有。此时,她说:“你似乎只有在晚上才爱我——白天时根本就不爱我。”

    他让冰凉的沙子漏过自己的指缝,对她的指责深感内疚。

    “晚上由你任意支配,”他回答,“白天我想自己支配。”

    “可是为什么呢?”她说,“为什么,甚至在现在,在我们这短短的假期中还要如此?”

    “不知道。白天作爱会把我憋死的。”

    “但是,我们没有必要总是作爱呀!”她说。

    “当你和我在一起时,”他回答,“事情总是如此。”她坐在那里心里感到十分痛楚。

    “你想过要和我结婚吗?”他好奇地问。

    “你想过娶我吗?”她答。

    “想过,真的,我希望我们能有孩子。”他慢慢地答道。

    她低垂着头坐在那儿,手指拨弄着沙子。

    “可你并不真想同巴克斯特离婚,是吗?”他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

    “是的,”她十分慎重地回答,“不想离婚。”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觉得自己属于他吗?”

    “不,我没这样想。”

    “那又为什么?”

    “我认为他属于我。”她回答。

    他倾听着海风吹过漆黑的低声絮语的海面,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从来没想到过要属于我?”他说。

    “想过,我的确是属于你的。”她答道。

    “不是的,”他说,“因为你并不想离婚。”

    这是个他们永远解不开的结,所以只好由它去了。他们只将能获取的带走,其余的只好听之任之了。

    “我认为你对巴克斯特很不好。”有一次保罗说道。

    他本以为克莱拉至少会像他母亲那样回答他:“管你自己的事去吧。不用多管闲事。”但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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