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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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哥-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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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昊说:“不能再憋了,我要射出来。”
  夏小说:“等我。我也来。”随即他也转到那块礁石背后,与何昊并肩站着。从礁石这边,只见他们严肃认真地低着头。
  我走到水边蹲下,捧水来洗嘴,也浇一些在昏胀的前额上。林爱民像影子一样跟过来。他很像影子,那种安静,那种不为所动。
  我一边擦脸一边对他说:“爱民,你真的很像一个影子。”
  “是吗?”林爱民慢腾腾地应道,在我身边坐下,脱了鞋袜,把赤脚往沙里插。
  我说:“我的意思不是你总跟着谁。”
  他动着足趾,把一只脚钻到沙底下,漫不经心地问:“哦,那是什么意思呢?”
  我说:“我觉得你特别安静。”
  林爱民的一只脚掌,已经完全插入了沙里。那只脚掌再从沙里翘起来,动着脚指头,令细沙簌簌地往下淌着。他笑微微的。“你呕吐了,何昊和夏小手淫了,我什么反应都没有,你说的是这个吧?”
  他深思熟虑地说:“因为录像拍得太差了,我一点反应都没有。”等夏小和何昊心满意足地从礁石后面转过来时,他再次向他们重申:“录像拍得太差了,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山崖上面的公路边有几个人影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在意,因为看起来他们像在那些树丛后面撒尿。后来顺着小路下来了一群人,五个男的一个女的,林爱民最先看出女人就是录像厅里的那个。他说:“哥们儿,咱们可能要打架了。”
  那六个人走到离我们还有七八米的地方,望着我们,站了站。女人找了一块大石头斜靠着,慢慢拿出一支烟点燃,斜着眼,做出女阿飞的派头。五个男人略一停顿,继续朝我们走来。
  那天我们都带着刀子,所以都把手揣在裤兜里等他们靠近。我很紧张,手和脚轻轻颤抖着,感觉自己就要丢丑了。这一定是因为呕吐的缘故。那一阵呕吐将我弄得虚弱不堪。我得镇定。我要镇定。我改变主意不再盯着那几个人看,而是仰着头看太阳。太阳真晃眼。我觉得它总是怒气冲冲的。一瞬间我眼睛里便硌着了两粒硬硬的眼屎,于是我微微放低了头颅,注意着那些人在冒着热气的地面上晃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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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哥 6(3)
他们每人抓了一块石头,散成弧形,试图把我们逼到江边。何昊首先站定一个要害位置,从容地捡起两块石头放在礁石上。那些人放缓步伐。何昊从裤兜里掏出匕首,在礁石上敲得“当当”地响。那些人站住了。我依然很紧张,但不害怕了。当我把裤兜里的刀子拔出刀鞘时,握着刀柄的手动了动,居然把裤子戳破了。这一下,我发现我不可控制地激动起来。于是我把刀子提在手上,率先朝对方冲去。
  离我最近的那人大吃一惊,扔来手中的石头。石头砸在我的胳膊上。我仍然往前冲。何昊他们也舞着匕首跑动起来。那些人纷纷扔出石头,撒腿往来路跑。女人看来被吓住了,那些人跑过了她,她没动,傻傻地瞪着我。我朝她挥了一下刀子,她大叫了一声,连忙转身就跑。我很快追到她身后,望着她的屁股,琢磨着要不要在她的屁股上来一刀。这一幕,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面前,近在咫尺,扭着女人的屁股,而我握着刀,寒光闪闪的刀尖在她的臀尖上比画着。那屁股有时候变得非常圆,非常漂亮,并且一丝不挂。在梦里我就知道我要遗精了。
  女人跑动的姿势非常奇怪,无论多么惊惶,都不能坦然地迈开大步。似乎臀部束缚着两条腿,先要向内夹紧,然后由两节小腿往两边划动。这样令屁股晃动得更加厉害,也令其慌乱地扭着腰。因为上坡,又穿着高跟鞋,屁股直往下坠,女人拼命将身体前倾,却无法控制其屁股的左右摇摆。看起来非常可怜,像一条岸上的鱼,但又有一些其他的意味。
  她竭尽全力地往坡上跑,大喊大叫。我跟得太紧的时候,她的屁股似乎要碰着我的脸。一股浓烈的狐臭散发到空中,我不知道是我的气味还是她的气味。我便不再着急,好整以暇地疾步跟着她。所以,何昊很快超过了我,迅速超过女人,猎豹一样扑到一个男人身后,在那人的大腿后侧扎了一刀。
  受伤的人喊了一声,弯腰抱住伤腿,往前跪下,扑倒在地。大家顿时停下。非常安静。女人站稳身体,正好和我并肩站着。奇怪的是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恍惚而陶醉的神情,专心致志地看着左边两三米的地方。她左边,正好是我,经过我再过去两三米,是人们培植来保护坡坎的山毛豆林。这种两米来高的木本灌木,一丛一丛连成大片,发出哗哗的响声。我也往山毛豆林里看了好几眼。那里面有一种令人发狂的炎热。我咬紧牙关。
  受伤的男人非常倔强,我们等了好一阵,他都没有发出第二声叫喊或者呻吟。他侧起身体,努力把身体蜷起来,拼命后仰脑袋想看清楚大腿后侧的伤口,并用两手把伤口捂住。手缝里渗出血来,红得发黑,黑得发亮,极为粘稠地形成珠状。
  跑在前面的三个男人,这时候突然醒悟过来,又开始往坡顶上跑。不顾一切,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坡顶的公路上了。于是,对方除了受伤的人,还剩下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与我们四人拥挤在坡路上。
  夏小的脑门上挨了一石头,鼓起一块红印。这时他反复问林爱民:“有没有流血?有没有流血?”一边问一边用手摸脑门,再把手掌拿下来看。
  我感觉有点着迷地和女人并肩站着,似乎有意维持着与她并肩站着的姿势。我手里还拿着刀。是的。我们四人手上都拿着刀啊!剩下的那个男人,脸上露出无所谓的样子站在上方。我们没有理他,好像都在一心一意地等那个受伤的人再次发出一点声响。后来,山崖上面出现了一些人影。很多,几十个,气势汹汹,感觉是那些唱卡拉OK的人都来了。那个一脸无所谓的男人忽然大喊:“彪哥快下来!”
  现在轮到我们跑了。何昊说:“往下游跑,说不定有一条船。”
  我们四人拼命往江下游跑着,还好一路都有沙滩连着,我们很顺当地跑了一个多小时。从架设着水管的斜拉桥到金江大桥,估计有十公里。开始我们犹如冲刺那样拼命地跑,不到三分钟我的胸部就像要爆炸了。这时候我感觉我可以挥舞刀子把那些人戳得稀烂。如果他们追上来的话。他们倒是在追,有些人挥舞着棒子大喊大叫,有些人一边跑一边捡地上的石头扔过来。我停了停,发现一停下来就要咳嗽,所以我又用力跑。跑了大约十多分钟后,何昊提醒大家:“注意呼吸。”于是我们调整节奏,匀速前进。这时候我们已经相当熟悉礁石密布的沙地地形。落脚既轻,起脚更快,避开礁石的动作也非常灵活。接下来,我们渐入佳境,呈现更为舒缓的长跑节奏。这种节奏将心跳与呼吸纳为一体,感觉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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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哥 6(4)
汗水开始是大股地在皮肤上涌动,现在变成了咝咝作响的蒸汽,直接喷入空气,带走大量热量。我们越跑越凉快。所以直到最后我们都在跑。我们跑啊,何昊喊起了“一、二、一”,我们一直跑到金江大桥。
  金江大桥是一个铁路桥,四五十米高的水泥桥墩上面,架着巨大的梯形钢架。整个钢架由若干个菱形和米字形结构而成,工字钢上面密布着酒杯大的铆钉。这个号称长江单拱跨度第一的大铁桥,一直令我很着迷。我们仰望着它,越跑越近。快到桥下的时候,突然在上面横跑过一列火车,巨大的声响以及扩散四周的振动令我们目瞪口呆。
  我们坐在桥下,等下一列火车。到这里,估计已经跑了十公里。我们一个个脸膛发红,非常需要喝水。江里的水很脏,但可以在沙滩上掏一个坑,喝坑里的水,因为坑里的水是沙子过滤过的。我们就这样干了。喝了水,又过了一列火车。夏小说:“真是震撼啊!”
  我们纷纷躺倒在沙滩上。那沙滩看起来是一片完整的白色月牙形,很大的范围内都没有礁石。这正是我后来乘坐火车,多次经过金江大桥随着锐利的呼啸和巨大的振动往外看的时候看到的沙滩。白色的月牙形沙滩,内侧很规律地皱褶起黄浊的波纹,在偏西的太阳下面,非常令人印象深刻。那个时间应该还在,即使它是一九八七年的某个下午。光线即使把这个下午的景象带往黑夜,总会被超光速的回忆追到的吧。这样说吧,无论何时,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白色月牙形沙滩上,有四个少年,很有趣地将头颅顶在一起,躺成放射形的图案。他们当时看见一列绿色的火车,镶嵌着一串亮闪闪的玻璃窗。那是一列日夜兼程的慢车。
  仔细想来,火车经过铁桥的声音很有层次,外表是尖厉的呼啸,紧接着是粗大的“隆隆”声,再往里是节奏较慢但更清脆的“康当”声,最后,你会觉得静悄悄的绿色车厢和连绵滑过的玻璃闪光也是一种声音。那是一种非常令人想哭的声音。
  我们四个少年,受火车吸引,走上公路,再往下游去火车站。我们走近了另一座金江大桥,这是公路桥。快要到公路桥的时候,夏小叫我们等等。他认为那些人也许会在桥头等我们,如果他们聪明的话,骑摩托从公路很容易超过我们,在桥头守株待兔。于是我们折回铁路大桥,通过铁路大桥的人行道去到江对面。
  我们没有离开铁路,而是沿着铁路往云母县方向走。这个方向,可以走到何昊家。最好是在某个小站上爬货车,我们不是一直梦想有一天爬火车浪迹天涯么,现在机会来了。我们走出二十多公里后遇到一个转运木材、煤炭和钢材的小站,站上停着一列黑色的货车。细心的林爱民数过,这货车有十六节车厢,七节是标有河南字样的油罐车厢,四节平板车厢,五节黑色敞顶的运煤车厢。必须要有顶有门的货运车厢才行,这列火车没办法爬。我们溜出车站,去街上吃晚饭,准备吃过饭再来车站等合适的货车。但林爱民在街上给学校班主任打电话,说我们四人要请假,他爸爸病了他要赶回去,而其他几个人也要一起因为他需要帮助。班主任说,虽然你们四人有必要经常在一起,但这次没必要和你一起回家吧。林爱民故作轻松地说:“管她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认为这样也行,两不误,但夏小很生气,他认为我们像乖孩子一样请了假,流浪就失去了意义,因此我们又回到了学校。
  十六岁是不应该哭的,我发誓我信守了诺言,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并下意识地对自己的所谓男中音感到厌烦。我觉得只要自己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万物都会清静下来,都会清静的。回到学校的第二天下午,我把自己独自留在宿舍,没去上下午课,并让林爱民将寝室门从外面锁住,免得来检查的人打搅我。我这架势好像打算认真思考一番一样,其实我知道自己的把戏,那就是难受,对所有事情都没兴趣。(嘿。好孩子挺不住了。)
   。。

杀李哥 6(5)
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料一会儿后夏小也旷课回到宿舍,看来他是特意来陪我的。他进门就说:“你的心事我知道。”
  我没吱声。他兴趣十足地玩弄着手上的香烟,把香烟用拇指和食指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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