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曾: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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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曾:我说-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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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以适应未来的变幻莫测。
  其实,一个人干什么职业,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既然生了,就得活着。谋生呗。靠什么谋生,则要根据那个职业的特点塑造自己。 如果干记者,就必须具备以下三点:一、敏锐的观察力;二、深刻的领悟力; 三、流畅的表达力。这三点源于先天基因,始于后天教育,依赖实践训练。 如果都努力过,还不具备“三力”,那就马上改行,干别的去。别耽误了自己,最终费力不讨好。干这个不行,干别的未必不行。
  最重要的是遇到一个好老师。
  一个好老师,首先不该把学生塑造成自己的“预设模样”,而是勇于告诉自己的学生“你不是干这个的料”。他应该帮助学生找出自己的天性,根据人性特点,任其发展。
  在科技主义横行的社会里,由于缺乏法学、神学(不是迷信)、艺术的制衡,科学盲目疯长,成了衡量一切的唯一标准。很多打着科学旗帜的事物显然早已脱离常识,变得十分可疑,但由于披着莫名其妙的科学外衣而不胫而走。科学既然这么好,就必然被别有用心者加以商业利用,“纳米服装”、“纳米水”、“水变油”、“无烟锅”之类打着科学旗号的怪胎层出不穷。泛滥的伪科学将使科学变质,使科学技术回归中世纪的“炼金术”,进而导致科学贬值,最终会毁了社会。
  科学和民主、自由是密不可分的,单纯的科学并不存在。一个人说了算,缺乏民主,片面追求科技就是生产力,就会毁林造田,盲目大修水库,大炼钢铁……毫无疑问,在一定范畴内,以上做法都是以科学为基础的,但是由于缺乏其他保障,“播下的是龙种,而孵出的是跳蚤”。
  CCTV-10播出过我拍的《唐师曾走马黄河》。我在河南、山西、陕西黄河大拐弯处跑了很长时间,采访了当地群众。那里有一座巨大的三门峡水库,当时,这座水库严格按照科学计算,可是动工后,中苏因政治分歧决裂,水库蓄水没有达到科学计算的水位,而使数以万计的文化瑰宝遭到破坏,人民迁徙,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日本是典型的科技主义国家,一门心思地“脱亚入欧”,近一个世纪保持科技先进,在世界上数一数二,但在精神层面却空洞单薄。德国肯为谋杀犹太人向全世界谢罪、赔偿,可是日本至今不承认“慰安妇”、“南京大屠杀”……这与科技主义疯狂追逐权力、利益的价值观有直接的关系。
  亚洲没有经过欧洲的启蒙运动,政府与国民普遍存在盲目种族优越感,根据功利限制信息来源,领导人为自身政治利益胡乱强调国家意志。在这种环境下,科技主义推动商业社会,必然不尊重生命。士兵一面甘受长官的非人虐待,一面邪恶地蹂躏比自己更弱小的种群。他们缺乏希腊、罗马的人文精神,缺少奥林匹克“费厄泼赖”的体育精神。科技主义造成情感退化,奥运冠军靠兴奋剂出奇制胜。新人类缺乏坦诚交流的能力,缺乏想象力、感受力,把人与人的交流简化为获取信息、获取商业利益。信息消解知识,知识消解智慧,而数字化和互联网,更是助长了这一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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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时代的旧事(12)
  我们的力量与我们的知识成正比
  在培根提出“知识就是力量”之前,康帕尼拉(Campanella)就说:“我们的力量与我们的知识成正比。”(Tantum possumus quantum scimus。)
  培根力主对科学目标和对科学方法的研究同等重要,如果人的本性不改变,那么一个世纪的发明,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也会制造更大的问题。所以,对文学、艺术、哲学、宗教的教育,应该更普遍、更自由。
  刚才用一大堆废话作了铺垫,现在我们还是回到新发明的“语像”上。“语像”的发明,源自我以往的日常工作,那就是传真照片。党培养了我的世界观,我以我的科学知识、社会知识指挥自己工作。我确定自己的采访题材,通过技术手段表现我的采访目标。我靠我的体力背长枪短炮,我靠我的牛马劳动四处奔波,“扫大街”,把社会上的鸡毛蒜皮“扫”回来,编辑后交给组织,把满地鸡毛变成一朵朵金蔷薇,这就是新华社每天向全世界播发的传真照片。
  拍不拍、拍什么是我的事,发不发、怎么发是党的事。当然,这中间也有我的个人突破,比如卡扎菲、萨达姆都给我签过字。撇开他们的为人、政治生涯不谈,作为记者,我能在一线和他们正面接触是我的手段。有人批评我说,唐老鸭,你除了有他们的签名、与他们合影,其他什么都没干。我认为这么说不公正,我的职业是摄影记者,我已经拍完新华社要求我拍的照片,工作之余,我还能合影,还能写特写,还能写畅销书。我已经超额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的任务了。领导我的历任摄影部主任徐佑珠、徐祖根都称赞我干得好。现在的徐祖根主任甚至当众说:“唐老鸭的拍摄、写作水平比我和我们这些人都高。”难道你们非要我从沙龙嘴里弄出什么情报来?公开使用的信息才叫新闻,秘密使用的那叫情报。我希望我的读者通过我的书“了解世界上发生了什么”,这是海湾战争后,我在我的第一本书《我从战场归来》前言里写过的一句话。
  那天,我把萨达姆的签名贴在网上了。好心人立即跟帖:“老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把萨达姆的签名贴出来了。”好像我拿出这个来会引发世界末日似的。因为按照我们的哲学,“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人是跟风走的。唐老鸭耳不聋,眼不瞎,应该是聪明人,可怎么老干不长眼的事儿啊。言外之意,现在全世界都看审判萨达姆的热闹,该顺着潮流说好话才是。
  可我不这么认为,我有作为一名记者的心得。我是记者,不是演员,需要一个人远行。我应该把我看到的和全国人民分享。当初电视台一致挺萨达姆,等着看美军的笑话,老鸭张开鸭嘴散布异类声音,说美国要做的,基本没做不成的。在2000年,《北京青年报》、《世界博览》、世界知识出版社都收到过“严禁发表唐师曾关于伊拉克言论的文章”的规定,因为我的观点与主旋律严重抵触。
  现在大家都声讨萨达姆,老鸭又站出来发怪声,这小子大概脑子进水了。“脑子进水”那是医生说的,是“科学诊断”,我压根就不信“科技主义”。机器打勾判卷子,那是考托福,考驾照。我在美国考驾照,就碰上过判答案的卡板顺序颠倒害我重考的经历。那还是头号超级大国的头号超级机器呢。科技主义培养不出有情感的人,无论给我签名的萨达姆被处死,还是与我合影的沙龙变成植物人,都让我同样难过。随后几天,我又贴了卡扎菲的签名,他们纳闷,这小子要干什么?他们不知道,我这里还有沙龙的呢!我要用我亲历的中东演变,说明世界的多样性、多变性。世界不是毛主席的“我们就是要一边倒”,也不是我们习惯的非黑即白。我承认冷战结束后,科学技术导致世界单极化,但恰恰如此,老鸭才要鼓吹单极政治下的文化多元论。
  一个好记者应该客观、公正。我让萨达姆签名的时候,也没耽误我采访拉宾、沙龙……2000年我出版《重返巴格达》一版一印15万册,2002年我还出版《我在美国当农民》,一版一印也是15万册。都说没到过中东的记者不叫记者,我到了中东,严格说也不算记者。区区一个摄影记者,如果仅仅拍照,不学习当地的语言、文化、条约等,很难有什么出路。我在中东只是尽了一己之力,设法用各种手段介绍交战各方的不同背景。《我从战场归来》、《我钻进了金字塔》、《重返巴格达》、《我在美国当农民》……几本书都同样畅销,说明人民有迫切要求,希望了解世界。我不可能永远预测正确,长期离开火热的沙漠,就会变得迟钝。我一直努力用世界记者的标准训练自己,追求新闻的客观公正。可能我在追求的过程中不断地犯错误,但是大的方向还算基本正确。应该承认,我的中东同行的成就都比我大,进取心也比我强。我前期考试及格,是为党和国家服务,后半期是病休鸭子,靠自己的爱好工作,人单力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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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时代的旧事(13)
  世界格局优胜劣汰
  我认识一个小孩儿,她上学时我就认识。她有一本我1994年版的《我从战场归来》。第一次见她是在三联书店,她从背后用双手蒙住了我的眼睛。从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毕业时,她放弃了外交部的工作,进了新华社。我曾经给她一些有用的建议,例如,购买什么型号的照相机,怎么使用反转片,并支持她去中东。我还支持她往社会上投稿,笔名“胡笳”,像曹操碰到的写《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她有雄心,也很能干,在新华社得到高度表扬,有“战地玫瑰”之称,很有可能成为十七大代表。后来她选择离开了,我坚持认为这是一个坏的选择。年前,新华社领导还对我说,她走了真可惜。可惜是可惜,可是在巴勒斯坦当一辈子记者,如果不与美国发生关系,即使把事情弄得天大,也不算新闻。因为阿拉伯语仅仅是地域性语言,阿拉伯语的思维方式也是地域性思维方式。这倒不是她业务水平不高,工作不努力。我分析内在原因是她上的是“北二外”,“北二外”的长处在于培养导游或旅游人才,缺乏University的综合背景;外在原因是她的工作没有拓展开,也就是没有与美国发生关系。只有与美国发生关系,包括对抗,才能成为世界新闻。这是海湾战争能让我出名,科索沃战争能让吕岩松出名的原因,我们都和美国发生了某种关系。另外,综合大学的教育背景,可能起了更重要的作用。吕岩松是北大俄语系的,闾丘露薇是复旦新闻系的。比如我老鸭,如果伊拉克不与美国作战,我就是鸡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也没人会看。唐老鸭之所以在中东崛起,是因为老鸭和与美国叫板的卡扎菲、萨达姆链接上了,也和与美国唇齿相依的拉宾、沙龙链接上了。
  美国代表了空间上的世界,也代表了时间上的历史潮流。世界格局优胜劣汰,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它。现在的八国集团,大体上就是当初的八国联军。这既有科技和经济上的问题,也有政治制度、宗教传统、文化上的划分。那会儿,八国联军的瓦德西元帅还说德语呢,现在“G7”、“G8”国家,有一半都说英语了。
  我们小时候把一切外国语,德语、日语、俄语、法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还有阿拉伯语、塞瓦西里语、乌尔都语、波斯语等都叫外语,但现在我们说的“会外语吗?”却百分之百指的是英语!这可毁了那些留苏学生,一声炮响,算是白干了。
  说英语的人是给世界制定规则的人,2004年6月6日,我在诺曼底给伊丽莎白女王、小布什、希拉克、普京等拍合影时恍然大悟—“历史由人民群众创造,但只许英雄豪杰署名”。 我还有一个瞎编的理论,把政治领袖分成四个等级:制定规则的“爷级”人物,执行规则的“爹级”人物,遵守规则的“儿级”人物,破坏规则的“孙子们”。
  巴顿将军的贵族祖宗,因参与签署1215年的《大宪章》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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