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顺着他的目光僵硬地转过脖子，是一个没见过的青年。
“孟墨？你不是在陪着平月姑娘吗？”
林傲注意到，李崇涵下意识地把手中的酒杯藏在了身后。
“连你也来取笑我？你知道的，平月姑娘是我娘非要让我认识的，我却算不上多大喜欢。”
“你这话若是让我叔叔荣亲王听去了，定是要打你的。”
那叫孟墨的摸了摸鼻子“你不说，谁知道？都怪我那个爹当个礼部侍郎当的提心吊胆的，偏要找个靠山才放心些，就打上了我的主意。”
“孟墨是京城中多少家小姐心中的温和有礼的梦中情人，若是让他们看到你这一面，不知碎了多少芳心？”
“还说我呢？京城姑娘的心都寄在你的身上呢，单是凌亲王之子的身份，就有多少姑娘惦念着了……”
“你以为哪个姑娘都长你家一样吗？非追个门户什么的？”
孟墨的脸色变了变“我去陪着平月吧，你先在这里等候佳人。”
说罢，拂袖离去。
“你惹他生气了。”
林傲静静地叙述道，似乎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状态。
“没事的，孟墨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怎么样。”
林傲抬眼看他，似是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孟墨是礼部侍郎的公子，名唤楼祁巳，字孟墨，是我自幼玩到大的朋友。”
林傲点点头，不再说话，李崇涵此人，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
“我名唤李崇涵，字殷良，你叫我殷良就好，你呢？”
林傲皱皱眉头“你对每个人都这般吗？”
李崇涵把他拿近了些“怎么会？我觉得有缘罢了。”
“林傲，我叫林傲。无字。”
李崇涵点点头，目光还是若有若无的粘住不放。
花灯挂在回廊上，闪着红色的荧光，有焰火在空中飞起又坠落，欢声笑语从别处传来，陌生的背景，陌生又熟悉的人，回音难问。
“李公子，我家公子唤你过去，请随小的走吧。”
一个小厮过来唤他，李崇涵下意识地又把酒杯往后藏，林傲出声了“他们看不到，也听不到。”
李崇涵听懂了，手僵硬着，不知作何回应。
“李公子？”
“哦？哦。带路吧。”
穿过几条回廊，杯盏交错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话，却都莫名被红光映的显出高兴的神色，林傲莫名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突然感觉到一阵晃动，竟被李崇涵举在了胸前。
李崇涵本身就有些张扬，再加上凌亲王之子的身份，认识他的人还是很多的，此时看到了他怪异的举动，都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这位姑娘，再帮我拿一个酒杯可好？”
姑娘被他看的满脸通红，羞涩之意溢出眼底，林傲突感焦躁。
“公子。”姑娘递出酒杯，视线却也并未离开，李崇涵笑了一笑“多谢姑娘，诸位见笑了。”
最后一句是冲着众多宾客说的。
他举了举林傲所在的酒杯，却又控制着平衡，没有让他晃的太厉害。
“诗仙爱酒，在下本想效仿，却竟成了东施效颦，爱上了这小小的酒杯，哈哈，不舍得用之了。”
众人一愣，一个年轻的公子带着些讨好的笑容笑道“公子果然有诗仙遗风。”
“是啊，是啊。”
“诗仙之后啊。”
“不愧为凌亲王亲子啊。”
附和声一片，李崇涵笑了笑，手中拿了两个酒杯又跟着那等他的小厮走去。
不知道李崇涵如何想的，把林傲放在了自己的面前，让他对着底下一众人，红衫的女子悠悠起舞，足下的缠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歌舞升平，歌舞升平，不知能持续多久。
看李崇涵的年纪，似乎是离变故不远了。
兀自想着，李崇涵突然凑到他的面前“好看吗？”
他是想让自己观舞？
林傲点点头，李崇涵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上元佳节，莫某有幸邀请到诸位来参加此次宴会，实在是莫某之幸，希望诸位能够玩的尽兴。”
举杯，一饮而尽，旁人纷纷应和。
跳舞的姑娘又换了一批，玲珑的身材旋转不断，像是天边的烟火，美丽异常。
林傲妄图抬头去看李崇涵的神色，却发现触之不及。
李崇涵注意到他的目光，把他拿在手中凑近了些，温润的眼睛看着他，林傲伸出手来，竟就这样抚摸了上去。
“没有感觉。”
“嗯？”
“没有触感。”
“哦。”
林傲怔怔，收回双手，想起来宿舍的那本书，扉页的那行字，也不知道，老二他们回来了没有？
“你在想什么？”
“没有。”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林傲点点头，李崇涵又收回他那过分好奇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寒假即将告罄！！！！！！！
☆、第三章
书中所记载的什么大户人家都用夜明珠照亮，看来都是假的，林傲想伸手触摸那些明明灭灭的烛火，被李崇涵拦了下来。
“书中记载，鬼神之物大多与火相克。”
林傲被他举在脸前，看着放大的双眼，甚是不舒服。
“你觉得我是鬼神之物？”
“难道不是吗？”
林傲不回答他的话，微微蹙了眉。
“如今，是什么年份？”
“天元585年。”
“还有一年……”
“什么？”
“无事。”
李崇涵见他不想多言，索性不再问他，之前一直是把林傲装进袖口带回来的，他自己也觉得很是麻烦。
东翻西找，找到了一个绣的精致的荷包。
抬眼，就看到林傲笑着看他，不由面色微红。
“才刚过十五岁，之前就有女孩子送荷包了？果然是风/流俊逸。”
李崇涵无暇顾及他为何得知自己年龄之事，把他装进荷包之后系在腰间，就匆匆忙忙赶往书房。
打开荷包，就看到林傲那难看的脸色。
“怎，怎么了？”
“晃的！”
李崇涵呆愣了一会儿，方才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啊？”
“对，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无事吧？”
林傲本想抬手揉揉额头，却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正气恼着，就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触觉自头上传来。
“还好吗？”
“嗯。”
“你在翻什么书？”
把林傲放在书桌上之后，李崇涵就拿出了一本书翻看，右手边还放了一个空白的本子，像是要记载什么。
“看，看如何养鬼。”
“你怎么觉得我是鬼？”
“不是鬼，那是什么？”
林傲前后思索了一番自己的异状，实在也是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索性不再回答他的话，一时间，书房里只剩翻书的声音。
他们回的早些，凌亲王府还热闹着，中院传来喧闹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戏子的咿咿呀呀，林傲心中甚是烦闷。
“涵儿？还在看书？”
李崇涵不知看到哪里了，愣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就站了起来，差点儿带倒了椅子。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就把门推了开来，是一位与李崇涵六成相似的妇人，保养甚是得当，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娘，爹爹歇了吗？”
原来这就是李崇涵的母亲莫清玢啊。
“还没呢，中院还在聚着，娘看书房的灯亮着，就来瞧瞧，是文省（xing）招待不好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表哥招待的很好，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些功课还没做，就先回了。”
“原是这样，那你再看一会儿，记得早些休息，勿伤了眼睛。”
莫清玢往里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李崇涵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关上了门。
“文省是谁？”
“就是今日晚宴上的莫大哥，是我娘的侄子。名唤莫文省，字明笙。莫太尉的嫡孙，很得宠爱。”
林傲就纳闷儿了，既然是他的亲表哥，怎么看起来那么生疏？
“莫太尉他，并不大同意我娘嫁给我父亲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李崇涵的生平记事之上对他的母亲仅仅一笔带过。
“你刚刚在看什么？那么害怕？”
“这里，这里，描写的鬼很可怕。”
“我不可怕？”
李崇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林傲突然很想伸手捏捏他的脸，他真的这么做了。
“嗯？”
“有，有触感了！”
李崇涵似乎比林傲还惊喜，差点儿就蹦起来了。
“难道说，我吸了你的阳气？”
李崇涵细细感觉了一番。
“我没事啊，肯定不是这样的，兴许，兴许你是自己慢慢变好了呢。”
林傲垂下手去，他可以手伸出酒杯之外，却不能整个人都出去，多少还是很不方便的，也不知道现实中怎么样了，有些郁郁。
这个李崇涵，怎么跟生平上记载的不一样，却也更有一番别样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他在林傲眼前，从一个书中的人变成了活着的人，不过，兴许是做梦呢。
“再过几日，皇上就要大选了。”
“我担心我姐姐。”
林傲并不理他，他倒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当年姐姐偏要进宫，也不知是福是祸？表哥幼时虽待我们极好，却也终归是皇帝，做了皇帝了哪有什么心慈手软的，若不是看在当年我爹……”
“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这不是就当着你的面说说嘛。”
不经意间，语气带了些撒娇，两人都没有发现。
“我发现，你的装扮好奇怪啊，头发这么短，是剪过吗？”
“嗯。”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剪了？”
李崇涵的语气并没有生气，只是带了些好奇，甚合心意。林傲的语气不由较之前软了些。
“我们那边都是这样的。”
“哦。”
不再说话，李崇涵继续趴在桌子上看书，随着内容的改变连呼吸也一会儿急促一会儿像是屏息，好笑的很。
中院里已经静了下来，偶尔听见几个小厮的吵闹声，本来天就极寒，李崇涵坐久了，更是缩紧了肩膀。
“回去吧。”
“嗯？”
“晚上睡得太晚对身体不好，况且这烛火这么弱，伤眼睛，天气又冷，不如早点儿睡觉。”
“哦。”
李崇涵应了声，站起身来把书放在书架上，却是又抽了个本子出来。
“这是什么？”
李崇涵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平日里无事，就写些词，都在这上边。”
林傲的眼神亮了些，这可是好东西啊，词集再多，总归是不全的，况且，据史书记载，李崇涵前期之词全部丢失，并未流传下来，他还挺幸运的。
“你这是还要写？”
李崇涵写词不惯有人待在旁边，目光尴尬了些“嗯。”
“写完让我看看。”
“好。”
林傲悠闲地待在杯子里看李崇涵研墨，蘸墨，提笔。
却不知突生变故。
归去来三字刚刚落下，林傲就觉得浑身涌上一股不舒服之感，就像是入睡之人将醒未醒时的混沌。
“且归去。”三个字落下，李崇涵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空落，来不及署上名字，再回头时，杯子里的身影已是不见踪迹。
慌张地拿起杯子，左看右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