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绪义诗经 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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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绪义诗经 心得-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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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以教弟子,怎么可能把一首淫诗或者怨男人花心的诗拿来教育弟子呢?
  如果按照现代人的理解,那么庄姜则是在和州吁通奸,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和儿子辈的通奸,还能把它写成诗歌张扬,还能被当时的贵族君子用来“弦歌之”,我们的先民都成了些什么人了啊?
  庄姜不知什么缘故,自嫁了庄公后,一直没有生育。这在古代本来就是一件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同样是一种家族血缘伦理。所以庄公宠幸州吁的生母和公子完的生母,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能说他是个变心的男人。只不过,大概是州吁的生母更讨庄公欢心,因而,有意立州吁为太子。但州吁这个人,不仅庄姜“恶之”,而且大臣也极力谏阻。庄姜喜欢的是戴妫之子公子完,也就是后来的卫桓公。桓公得立,说明在大是大非上,当时人们的眼睛都是一致的,庄公和庄姜的看法也是一致的。
  庄姜知道光是美是没有用的,美而无子,更是麻烦。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受庄公宠爱的原因何在。她怨什么?有什么好怨的?除了命。但她懂得修德,庄姜的德在当时卫国上下都是有目可睹的。一个修德之人是不大可能成为一个怨妇的。“德”与“怨”在当时是两个极端。孔子就不提倡以德报怨,他认为正确的态度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从这种思想出发,孔子显然认为庄公没有以德报德。《终风》所唱的就是这样一个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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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风:怨妇是怎样炼成的(4)
庄姜在庄公死后,回想起当年与庄公的恩爱与遭际,不免伤从心起:
  他当年对我的爱就像终日的风一样,那么欢乐那么开心;左亲亲右抱抱好不温情浪漫,我的心是那样颤动美妙;
  他当年对我的爱就像终日的风一样,那么多情那么仁惠;暮来暮往一个晚上要来看我好几次,惹得我的情思好长好长;
  他当年对我的爱就像终日的风一样,那么沉迷那么痴心;甜言蜜语说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如今想起那些誓言就打喷嚏;
  谁知一转眼天色阴沉黯然无光,雷声轰隆震天响,想起他那些话儿我就长夜难入睡,以往的誓言让我实在怀想。
  此情此景,我们仿佛看到一个宋代的女子,“手把沾巾凭栏处,低头无暇弄红袖”,在吟唱一首宋词:“二月梢头,空留今夕的惆怅,小楼岂把往事留。相识燕归来,物是人非已白头。莫道嫁与春风,今生孰舍孰求。放不下无尽守候,脉脉此情,纵然无荒地老也不会回头。单飞怎胜过长相守?晓来霜林醉,处处离愁。放不下天长地久,山盟海誓,哪怕沧海桑田依然等候。单飞怎胜过长相守?一生的情怀,付诸东流,尽付东流!”
  做一个怨妇容易,做诗中的庄姜则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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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男人赌性命,女人赌身家(1)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邶风·击鼓
  因为有了这样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代人打死也不想把它与什么美刺联系起来。多好的一种爱情誓言啊,这是现代女孩多么盼望从爱人那里听到的心声或者许诺。
  鼓声,是战争的号角;鼓声,是杀敌的命令。对于鼓声,我们有太多复杂的感情。学生时代,一个朋友就是一个鼓手,在校园深处,只要他的架子鼓一响,他的身后,他的周围,总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着各个系的女生,看他那飞扬的长发,看他那充满力量的律动。对于战争也一样,我们是该歌颂战争呢?还是该唾弃它呢?我们表现得很矛盾。有人说,战争是展现人性的地方,有人说,战争是人性的利器。
  我们或许听多了战争的歌声,看多了英雄的雄姿,以至于听到一个叫花木兰的女子竟然冒充男人代父从军,十年后竟然荣归故里,倍觉心潮澎湃。那一首《木兰诗》唱出了多少女子的向往,以致今天多少女子愿意将终身托付给一个军人。那一首《木兰诗》在打击了多少男人的自信的前提下,又激起他们走上战场的勇气。
  如果说,战争是一部机器,那么每一个参与战争的人,就是这部机器上的螺丝钉;如果说每一个参与战争的男人都以此为荣,那是因为,他的身后都站着一排排加油的机器——女人。
  自古至今,没有哪一部机器有如此疯狂,总是不缺乏螺丝钉和加油机;没有哪一部机器它的前头都打着一面旗帜,上面总是书写着革命或者正义几个大字。世上也没有哪一部绞肉机能跟这部机器相比,它碾碎后的血、碾碎后的肉竟然一转眼就被冲洗得干干净净,成了字里行间冰凉的记忆。
  战争中,我们听得多了的是,敢死队、宣誓书、一封家书、用兵如神……而往往忘记了那些做螺丝钉和加油机的男人女人,他们的心情和感受。这一首《击鼓》是《诗经》中第一首涉及战争的诗,也第一次告诉我们,战争的哲学。
  人的命运,和一场战争一样,看上去似乎胜负有定。什么天时啦,地利啦,人和啦,这些要素决定了战争的胜负。其实,它仍然带有很多的赌博性质。
  所谓人生如战场,一个人的幸与不幸,一场战争的胜与负,都是难以预料的。但是尽管如此,人们还是对自己寄予了无限的希望,也正是这希望给了人生或战争求胜的勇气与智慧。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诗经》时代的战争现场。读着这首《击鼓》诗,我耳边犹然回想着三千年前战鼓镗镗,战马厮鸣,战火纷飞的壮丽景观。
  我看到,三千年前的士兵们,听到战鼓敲响,便纷纷拿起各自的武器。这鼓声响得我不由得也拿起刀和枪。
  这一年是鲁隐公四年(也就是公元前719年),他们都来自卫国,卫国的国君便是那个弑兄自立的州吁。这年夏天,他拉拢陈、宋、蔡三个小国,联合攻郑。这个州吁骄而好兵,却又不识时务。史书上载,当时卫国的大臣就总结出他有六逆: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犯此六逆,却又妄想做世界警察,其结果则可想而知。卫国的人都对他这种做法深怀不满。果然,四国联军联合攻郑,仅把郑国都城的东门围了五天,就不得不撤兵。是年九月,州吁也被人杀了。
  人们在国内筑城秣马,我却从军向南开。跟着带兵的主帅孙子仲,联合那里的陈与宋。战事停了却把我们留了下来,愁得我心里真揪心。哪里有我们的栖身处?哪时又丢失了我的战马?哪里又能够找到它?我在树林中四处苦苦寻。
  生生死死两情相悦,至今记得和你的约誓:一辈子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可叹可叹真可叹,这样的阔别还不如死了好。可叹可叹真可叹,只可恨山盟海誓成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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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男人赌性命,女人赌身家(2)
听着这无名战士如诉如泣的歌声,我的眼睛里隐约感觉到死亡在每个人的脸上亲吻着,吹出冰凉的气息。
  后世犹在津津有味地吟咏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啊,生死之间,就好比一阔别,生和死是如此容易,但和你的誓言却是那么难以兑现。我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奢望,仅仅只想握着你的手,和你慢慢变老。
  我迫切希望看到唱这首歌的人,可战争的轻烟容易蒙住人的眼睛,唱歌的人若隐若现。
  毛公对我说,这是庄姜在唱,怨州吁也。
  后人对我说:这是一个无名战士,唱的反战诗也。
  还有人对我说:这是一个久厌边戍的士兵,怀念自己的恋人。
  我这个《诗经》侦探,破天荒地沉下心来,点点头,都对都对。
  也只有面对这样一首诗,面对这样一个歌唱者,古今三千年来,大家的心都被凝结到一处了。
  简简单单十六个字,唱出了人们心中的忧伤,唱出了人们对生命的热爱,也唱出了人们对生的渴望。
  人生确实好比战场。男人赌性命,在许多堂皇的旗帜下,男人被驱赶着,去做一次没有多大赌本的赌注,大不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女人赌身家,为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梦想,女人如灯蛾扑火一般,把自己交给一个叫幸运的神,赌赢了,“绿林成阴子满枝”。
  男人赌性命,女人赌身家,其实都是一回事。身家就是性命,性命也不过就是身家。一个短痛,一个长痛。
  

凯风:凯风是一种什么风(1)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邶风·凯风
  凯风是一种什么风?
  先不要查字典。请听我说——
  在春天里,凯风是东风。
  在夏天里,凯风是南风。
  在秋天里,凯风是和风。
  在冬天里,凯风是热风。
  呵呵,不相信吧,世上哪有这样一种风,春夏秋冬都是东南和煦?
  告诉你吧,世上就有这样一种风。它就在你身边,随时随地。感受得到,你就是古人所说的孝子;感受不到,你就是所谓的孽障。现在,你闭上眼睛,试一试,也验证一下自己属于哪一种。
  好了,验证完了,告诉你吧,这种风,一言以蔽之,就是母爱之风。
  这是开天辟地以来,人类历史上第一首赞颂母爱之诗与歌。
  母爱本身就是一首歌。十月怀胎,是一首新荷迎露之歌;一朝分娩,是一首莲花转世之歌。这种歌那种歌,都抵不上陈清台一首《十月怀胎歌》。
  十年掬养,是一首吹枣成薪之歌; 千里惦念,是一首子归啼血之歌。早晨出门望到午,午时出门望早归。一愁儿子身上冷,二愁儿子肚中饥。三愁儿子年纪小,四愁儿子被人欺。 五愁儿子身上病,六愁儿子走高低。七愁儿子出麻豆,八愁儿子痴又愚。 九愁儿子水边走,十愁儿子配婚姻。十年一线牵,一牵成十愁。转眼间,日月如梭催人老,子欲养而亲不在。
  读多了后世的母爱诗,再来读一读这首《凯风》诗,才明白母爱为什么能绵延三千年,才恍悟《凯风》中的母亲原来就是我们共同的祖母。
  习习和风自南来,吹拂酸枣小树心。
  树心还细太娇嫩,母亲因之付辛勤。
  习习和风自南来,吹拂酸枣粗枝条。
  母亲明理有美德,我不成器难回报。
  寒泉寒泉水清凉,浚邑之下年复年。
  孩子七个都成人,母亲仍是很劳苦。
  小小黄雀宛转鸣,声音悠扬真动听。
  孩子七个都成家,没人宽慰慈母心。
  小学课本里选了唐人孟郊的《游子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此诗好确实好,惜哉把母爱太琐细化了。殊不知,三千年前的《凯风》仅仅从艺术手法上来看,就比孟诗要高明得多。钟惺评价道:“棘心、棘薪,易一字而意各入妙。用笔之工若此。”(《评点诗经》)刘沅也说:“悱恻哀鸣,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与《蓼莪》皆千秋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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