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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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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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也不能在这里脱砖坯消耗时光了!
  郑霍山似乎有点动心,脸皮松动了一下,看着肖卓然,半天才说,肖首长,你说话算话吗?
  肖卓然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共产党一言九鼎,我肖卓然说话也不是随便说的。
  郑霍山说,我是说,你说了,他们听你的吗,你能代表共产党吗?
  肖卓然说,我就是代表共产党,我是心里揣着共产党的政策跟你说这些话的。再说,我们可以为你呼吁,向上反映,只要你配合,积极表现,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离开三十里铺,成为一个对人民有益的人。
  郑霍山看着肖卓然,长时间地看着,像是想从肖卓然的脸上读出什么潜在的内容。
  在肖卓然同郑霍山对话的时候,汪亦适和舒氏四姐妹始终静坐,像是观看一场激烈的辩论会。直到菜上来了,汪亦适才说,郑霍山,难得一聚,我们要感谢肖副院长的一片良苦用心。
  郑霍山看了汪亦适一眼,没有表情。
  程先觉说,郑霍山,今天我们见面,可以说是历史性的,你明白过来了,我们还有机会一起为人民做事。如果你继续自暴自弃,那就是自绝于人民,只能自食其果了。
  郑霍山乜了程先觉一眼,冷冷地问,你是谁?
  程先觉说,郑霍山,我是好心好意来劝说你走上革命征途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郑霍山冷笑着说,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来教训我?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凤凰落毛不如鸡了。你既不是共产党,又背离了国民党,你就是一个变色龙,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程先觉血涌脑门,一拍桌子说,郑霍山,你注意一点,我背离国民党,是顺应时代潮流。你坚持反动立场,就是死路一条!
  郑霍山看看程先觉,又看看肖卓然说,肖首长,你看,这个满嘴黄牙的人说我死路一条,那我还改造什么啊,你们把我枪毙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磨嘴皮子了,我饿了,我要大吃一顿,免得黄泉路上挨饿。
  说着,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抓过一条鹅腿,旁若无人地撕扯开了,快要举到嘴边的时候,胳膊拐了个弯,隔着老远递到舒云舒的面前说,舒云舒,虽然你在爱情上背叛了我,但是我不记恨你。你确实不能跟我好,跟我好那你现在只好留在三十里铺脱砖坯了。你跟肖首长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也还没有脱离“四条蚂蚱”,那是老天爷的意思。
  舒云舒满脸通红,站起身来说,郑霍山,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太野蛮了。
  郑霍山嬉皮笑脸地说,我野蛮?肖首长都没有说我野蛮,我哪里野蛮了?有好吃的,先给女生,说明我有绅士风度哦。
  肖卓然说,云舒,你别介意,霍山他心里有爱情,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又臭又硬的反动派。
  郑霍山说,肖首长这话我爱听,就冲着你这一句话,我跟你保证,在爱情问题上我从此不跟你较劲了。至于说,思想拐弯的问题,你让我再想想。
  舒云舒说,郑霍山你以后不许胡说八道了,就算卓然不介意,你没有看见我还有三个姐妹在这里吗?
  郑霍山说,我早就看见了,我嘴里说着废话,眼里盯着鲜花,这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你的双胞胎姐姐吧?
  舒云舒说,你的眼力不错嘛。
  郑霍山瞅着舒云展说,我们“四条蚂蚱”当年在府上借宿的时候,你在芜湖师专读书,那时候只知道你叫舒老二,不知道你比舒老三看起来更顺眼。我能问一下芳名吗?
  舒云舒看看舒云展,舒云展看了郑霍山一眼,淡淡地说,我叫舒云展。
  郑霍山说,舒展舒展,先舒后展,世叔怎么把它给颠倒了呢?
  程先觉说,郑霍山,你在我们面前放肆我们不计较你,但是世叔的理你也敢挑?
  郑霍山突然笑了,叫了起来,怎么没有酒啊,我三十天没有闻到酒味了。
  肖卓然皱皱眉头,突然高声喝道,店家拿酒,拿一坛临水老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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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  第四章(1)
01荣军医院“清除革命功臣体内隐身炸弹”的工作,之所以拖到两个月后到了夏末才展开,有两个原因,一是大别山的剿匪战斗还在继续,一部分部队又被抽调成立了水利师,部队来回动荡。第二个原因是肖卓然迂回了一下。
  肖卓然写了一份调查报告,对荣军医院的医疗力量、设备情况进行了分析,并对皖西城驻军伤病员情况进行了统计,提出了一套完整的步骤和方案。肖卓然越过丁范生将这个报告呈交给行署陈专员,陈专员觉得这个报告很有见地,方法步骤也比较稳妥,就把丁范生和肖卓然叫去谈了一次话,要求荣军医院按肖卓然报告设计的步骤先行准备,不要盲目上马。
  丁范生还想坚持,凸起眼珠子说,新政权日新月异,我们也不能束手无策。不能等。我们很自信,坚决完成任务。
  陈专员说,没有设备,不能确定有没有战争遗留物,怎么做手术?
  丁范生说,我们的医生有经验,肉眼一看一个准。
  陈专员故意问肖卓然,是吗,你们的医生有这么神?
  肖卓然说,那只是偶然的成功,不能作为科学依据。
  陈专员说,是啊,做手术不是搞着玩的,要动刀见血的,打开了,里面没有弹片弹头,那不是让我们的同志白白挨刀吗?
  丁范生说,打开十个,找到一个,就是胜利。
  陈专员问肖卓然,你说呢?
  肖卓然说,从医学的角度上讲,打开十个,找到九个都是失败。一方面,我们给那个白白挨刀的同志制造了痛苦;另一方面,对于一个医生来说,一次失败的手术,就是一生的阴影。所以说,万无一失的手术,既保护伤员,也保护医生。
  陈专员说,这个要按科学规律来,不能盲目。
  肖卓然说,商周时期就有了对医生的考核标准,十全为上,十之失一为次,十之失四为下,十次手术错了四次,这个医生就不能当了。
  陈专员转向丁范生说,看看,老革命遇到新问题了。我认为肖副院长的意见非常有见地、非常讲科学。我们这些老革命要虚心了,不能老是按照战争的思路干哦。
  丁范生阴沉着脸说,是!
  出了军管会的大门,丁范生对肖卓然说,好啊小肖,看不出来,你还会借势压人呢。
  肖卓然苦笑说,丁院长,我说服不了你,只好拉大旗作虎皮了。
  丁范生对着太阳看了半天,突然轰轰烈烈地打了两个喷嚏说,在战争年代,要是有人在背后做我的小动作,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肖卓然说,知道,枪毙!
  丁范生笑了,得意地拍了拍肖卓然的肩膀说,知道就好。不过说实话,要把设备准备充分了,要把人员培训熟练了,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听着不舒服,但是从陈专员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肖卓然说,是啊,人微言轻,陈专员是权威,一言九鼎啊!
  丁范生说,我看这个样子,你很快就人不微言不轻了。不过这是好事,年轻人嘛,随时都要挑大梁。
  一个月后,两台苏式X光透视机和一批麻醉手术器械运到了荣军医院,这两台X光透视机中,有一台是陈专员协调过来的,另一台是肖卓然四处奔波从原国民党江淮医科学校留用人员的手中募捐过来的。
  “清除革命功臣体内隐身炸弹”的工作,第一例手术指定由汪亦适实施,这是丁范生指定的,丁范生再三交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本来不是个大手术,有了X光透视机,有的潜藏在体内的弹头弹片直接就能看得出来,盲目性的问题基本上被解决了。但是因为几经风雨,加上丁范生大张旗鼓的宣扬,这项纯粹的业务工作又被赋予了浓厚的政治色彩,汪亦适还是感到了空前的压力,因此也格外谨慎。第一张片子拿到手上,反复研究下刀的角度、路线、深度以及摘除的细节,甚至还在伤口周围画了三个方案图。无疑,手术相当成功,干净利索,只用了半个小时,就从伤员的大腿上取出一块平均直径约两公分的弹片。 。。

四面八方  第四章(2)
前十几例都比较简单,选择的伤员多数负过轻伤,通过X光透视机就能确认有无遗留和遗留位置,一般都在肌肉浅层。汪亦适一个上午做了三例,下午手熟了,做了五例,其中一次性地在一个伤员的体内挖出四块弹片和两粒石子。
  丁范生一直在“排雷现场”,主现场就是汪亦适这里。汪亦适在做手术的时候,心里平静如水,只是在一天工作结束后,丁范生又让伙房给他做了四个糖水荷包蛋,端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实实在在地为解放军、为新政权做了好事。
  荣军医院“清除革命功臣体内隐身炸弹”的活动很快就在皖西驻军部队刮起了旋风,两万多人的部队里有一大半人都不同程度地负过伤,这一大半人里面又有一大半人怀疑自己体内有遗留残骸,有的部队甚至组建了重伤连、轻伤连、残疾连,陆续开到荣军医院做检查手术。
  医院的两台X光透视机昼夜运转,检查出了上千名确实需要手术的人,而且这些伤员都希望由汪亦适亲自手术。汪亦适马不停蹄地工作,光手术刀就用废了一斤多重,一个月下来,挖出的弹片弹头和其他残留物装了半脸盆。到了最后,剩下的多是疑难伤情,有的弹片嵌在骨头里,有的深入到腹腔,接近心脏或其他内脏器官,位置高危,入刀路线要越过动脉血管和重要神经。手术难度越来越大,有时候一个上午只能做两台,有的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弹片弹头埋在伤员体内,却无法下手。
  即便这样,汪亦适还是声名大振,不知道是谁最先喊出来的,半年之后,汪亦适已经是皖西城内外闻名遐迩的“排雷大王”了。到了这个份上,不光是部队的伤员,那些在解放前参加过地下斗争的干部和民兵,也有不少人来找汪亦适“探雷”、“排雷”。
  现在,荣军医院的规范化建设已经得到了很大的加强,各科室的设备基本上名副其实了,医护人员也经过了正规的培训。肖卓然在院务会上提出,可以借鉴原国民党医科学校的做法,把行医和教学结合起来,一边救死扶伤,一边培训人才,一批在实践中成长起来的医生,同时在医护培训班里兼职任教。
  这次丁范生没有反对,而是十分肯定地说,这个办法好,这就叫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战争年代我们就是这么做的。
  肖卓然说,排雷成功,给我一个启发。我记得皖西城刚解放的时候,提出要把国民党留下的老房子推倒重来,建一座新大楼。当时你问我,建那么阔气的大楼干什么,劳民伤财。我细细一想,当时确实脑子发热,希望三年就建成社会主义。现在我倒是又有冲动了,如果有一天,我们富裕了,是可以考虑建一幢大厦。
  丁范生说,成绩面前,要保持清醒头脑。建大厦干什么?
  肖卓然说,就干一件事情,搞体检,把皖西地区的老百姓一个不落地体检一遍。
  丁范生说,异想天开。老百姓没灾没病的,体检他干什么,不是瞎折腾吗?
  肖卓然说,丁院长,从医学的角度看来,每个人都是病人,不过有大有小、有轻有重罢了。封建主义、帝国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统治了我们几千年,老百姓很少有看病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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