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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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呐喊-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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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根豪森将军说:“我现在的处境很糟,盖世太保在秘密监视我。我很快就要被解职了。不过请您放心,我会利用手中最后的权力,全力拯救那些无辜的生命!”

不久获悉,九十六名人质全部被押送到柏林集中营,直到二战结束。

而法根豪森将军却于7月29日,被希特勒派人秘密逮捕并关进了柏林集中营。

1944年9月,蒙哥马利将军率领盟军解放了布鲁塞尔。

1945年7月21日,艾克兴市举行缅怀英灵、表彰英雄大会,钱秀玲一家受到全市人民隆重而热烈的欢迎。会上,比利时政府授予她国家英雄勋章;市长赠给她一尊中国铜质龙塔香炉,并将抓走人质的街道命名为“钱秀玲之路”,希望艾克兴市人民永远铭记她对艾克兴市的再造之恩。

法根豪森将军却一直被相继关押在德洛根、泰格尔、里根斯堡等几个集中营里,饱受纳粹官兵及苦力的双重折磨,纳粹官兵认为他是帝国叛徒,苦力又认为他是纳粹将军,对他极尽摧残。1945年5月二战结束了,集中营所有被关押人员全部被释放,但他却被移交到盟军手里继续关押。

1948春,辗转了英国、荷兰、法国等几个国家监狱的法根豪森将军,以头号战犯身份被押回布鲁塞尔接受审判。比国人民奔走相告,把纳粹在比利时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把痛失亲人的悲愤与仇恨,全部算到这位前“总督”身上,强烈要求绞死他。

而这时,钱秀玲做出的举动再次震撼了比利时——她通过中国驻比利时大使馆,要求以中国人的身份去监狱探望法根豪森将军……

当她费尽周折,走进戒备森严的圣雷那德监狱,看到昔日威风凛凛的德国将军穿着破旧的将军服,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住在潮湿、阴暗的单人囚室里,不禁百感交集,深感世事沧桑,人生无常……

她告诉法根豪森将军,她堂兄来信说,蒋介石已派人游说盟国首脑,要求减轻法根豪森将军的罪行。蒋先生欢迎他将来去中国定居……

法根豪森却说:“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没有家庭,没有财产,只剩一条风烛残年的老命,怎么处置都无所谓了。请卓伦先生转达我对蒋先生的谢意……”他妻子在他被逮捕不久就去世了。

她问他:“法根豪森将军,您对当年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是否后悔?”

“NO!我认为我做的是对的。如果可能,我还会做得更多些。”

之后,钱秀玲就像当年冒着生命危险营救反战人士一样,不怕舆论压力,不惧众人唾骂,多次去监狱探监,并为他奔走呼号,答记者问,发表文章,向社会大胆陈述自己的观点……

我在1948年比利时的报纸上查到了她的文章:“如果说我在二战期间为比利时人民做了一点事情,因此而得到政府授予的国家勋章,受到比国人民的爱戴,我就要告诉大家,这是我努力的结果,但这个结果恰恰是法根豪森将军给的!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做出极大努力才获得的。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将一无所成。也正因为法根豪森将军对他所管辖区域做了最大限度的保护,所以比利时才没有发生像荷兰、挪威、波兰等国家那样的惨剧!法根豪森将军虽然是纳粹将军,但他是一个讲人道、讲友谊、富有正义感之人。我将永远对他怀着十分的感激和尊敬!即使在审判他的法庭上,我也要说出这一切!”

她的文章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赞扬者有之,谴责者也有之,有的甚至骂她是亲纳粹分子,骂她是假英雄……而且,还引出一段旷世奇缘。

《生命的呐喊》 第一部分 《生命的呐喊》 第六节(4)

一天,一个中年女人找到钱秀玲,说她叫西西拉温特,在二战中曾荣获比利时国家英雄勋章。她看到钱秀玲的文章,竟然被法根豪森将军超越国家与民族的正义感深深地打动了,疯狂地爱上他。她请钱秀玲给法根豪森将军带去一封信,她说她爱他,他判多少年她都等他……

可是,当钱秀玲将这求爱信交给法根豪森将军时,他却说:“我是一个生死未卜的战犯,我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女人的求爱?不过,我很感谢这位了不起的女子,请您代我谢谢她为我所做的一切。”

1951年3月,在监狱里度过了七个春秋的法根豪森将军,终于等来了生死攸关的审判。此刻,比国上下都在关注这个久拖未决的大案,都在关注这个头号战犯的命运,看他能不能像原德国驻荷兰“总督”英夸特那样被送上绞刑架。

在法庭上,所有出庭的证人都在控诉法根豪森将军的罪行,唯独钱秀玲除外。在所有审判二战战犯的法庭上,敢出来为纳粹战犯仗义执言的女性,只有她一人。在法庭上,钱秀玲再一次体现出不惧压力、不畏强暴,为正义而呐喊的英雄气魄!

她列举出一次次找法根豪森将军营救人员的证据,并向法庭出示了被营救人员的联名信,还请来数十名被营救人质出庭作证。最后,她向法官呼吁:要正视法根豪森将军对比利时人民所作出的巨大努力,公正地对待这位德国将军……

她的证词震撼了整个法庭,也震撼了包括法官及陪审团在内的所有审判官,尤其震撼了心灰意冷的法根豪森将军——这份证词不仅是呼唤公正,也体现出一份珍贵的友谊,使他万念俱灰的心感到一丝人间的温暖,直到多年以后的弥留之际,他还念念不忘钱秀玲的“救命”之恩。

最终,法根豪森将军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在监狱里关了一年就被提前释放了,和那位敢恨敢爱、冲破仇恨枷锁的勇敢女性西西拉温特一起回到德国波恩,直到1966年去世,享年八十八岁。

故事讲完了,我望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老人,穷尽想象,极力想在老人身上寻找那个勇敢而机智的影子。可我丝毫没有找到,甚至连一句高昂的激越之词都没有听到,她的脸上一直挂着平静的微笑。这时,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临危不惧者,并非属于那些动则激昂咆哮、强悍健硕之士……

我对老人敬佩的同时,感到自己的灵魂也受到一次净化。

令我敬佩的还有那位德国将军,他是德国著名的高级将领,是希特勒派驻比利时的“军政总督”,可他却冒着被撤职、杀头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地营救自己的敌人——这种超越国家与狭隘民族主义的大义,这种超越一般人性的良知,在人类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所以,我在《盖》书中写到:一个人是无法选择国家的,更无法选择时代,但却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

但我一直在思索:钱秀玲和法根豪森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伟大壮举?他们的思想根基到底在哪里?

钱秀玲出生在善良而正直的中国家庭,她从事过化学研究,开过中国餐馆,与中国同仁捐款,共同创建了比利时第一所中文中山小学。她一生以善为本,慈悲为怀,为比利时慈善事业作出了杰出贡献。为此,比利时国王夫妇曾将夫妻合影赠给她以示感激。

可是,法根豪森将军呢?他的行为根基又在哪里?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人情、人性,还是……

亚利山大·冯·法根豪森1878年出生于德国西雷西市,职业军人,妻子维德考帕是一位摄影师的女儿。他曾被派驻日本任大使馆武官,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1934年,他被派到中国任蒋介石的高级军事顾问。1938年应召回国,戎马一生的他,本想退休回家颐养天年,但二战爆发了。1940年5月,希特勒任命他为德国驻比利时、法国(北部)的军政总

督……

我在《第三帝国的兴亡》一书中,查到了有关他的一段重要历史,使我对他有了一个较为清醒的认识。原来,他早已看透了希特勒给德国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毁灭。所以他加入了以后备军参谋长冯·斯陶芬伯格为核心的暗杀希特勒的秘密组织,并担任该组织西部地区的军事首领,是他劝说隆美尔加入反希特勒组织的。“7·20”计划失败后,五千多名反希特勒志士被处死。法根豪森也被列入被审判之列,但由于战争形势越来越紧张,1945年2月,盟军飞机炸毁了军事法庭,炸死了主审“7·20”案件的大法官,才使他和一批纳粹军官侥幸存活下来。

法根豪森将军曾在日记中写到:“我收到很大数量要求赦免的求救信,只要是由我所认识的人交给我的,我都认真对待。有时,成捆的要求赦免的信,都是通过意大利大使馆鲁思波丽女士转来的,尽管有些答复是否定的,但我已尽了最大努力。”

鲁思波丽是意大利驻比利时使馆的外交官夫人。她与法根豪森将军的私交甚笃,经她手营救了许多人。

看到这些,我找到了这位纳粹将军的行为根基……

《生命的呐喊》 第一部分 《生命的呐喊》 第七节

随后,我又采访了钱宪人、钱为强先生及米加夫妇等人。

去米加家那天,我和钱秀玲老人出门不久,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雪片大得惊人,转眼落满了一身。我怕老人滑倒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走一会儿,就让她趴在我肩头歇一会儿。我和老人站在马路边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哈哈大笑。那种亲切感就像去世多年的母亲趴在我肩头一样,令我终生难忘。

本来,钱为强先生与罗杰联系好了,准备带我去采访钱秀玲营救的第一人。可是这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说他们也在抓钱秀玲的素材,希望我不要采访了。我很奇怪,这人怎么会知道我来采访?我说我已经采访好多天了,不可能放弃。在此之前,我还听说台湾也准备将老人的故事搬上银幕,正在筹备剧本……

听到这些,我的心情很沉重。我万里迢迢自费跑来采访,当然不希望撞车,更不希望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第二天,罗杰打来电话拒绝接受我的采访,钱秀玲老人亲自跟他说都不行。我感到非常遗憾,但毫无办法,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没有任何背景和能量的我,只能抱憾离去了。我本来还想去德国补充一些法根豪森将军的素材,与德国使馆都联系好了。但现在,我决定取消德国计划,立即回国,抓紧时间创作剧本,落实《盖》剧的拍摄单位。

这天晚间,去机场办理回程机票,我忘了带字条。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刚下过雨的马路上,望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我眼前匆匆走过,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无助,心里酸酸的,想哭。

看到一位比利时少女走过来,我急忙迎上前去,将两手往身后一背,做出飞机状,嘴里发出呜呜声……少女立刻心领神会,带我来到地铁站,帮我买好地铁票,又将我交给一个拎提包的女人,然后才微笑着向我摆手再见。人在逆境中,特容易受感动,望着她姗姗离去的背影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机场办完手续天色已晚,空旷的地铁站台里空无一人。恰好开来一辆地铁列车,看到车厢里坐着两个黑人,我急忙将车票举到车窗上,“问”他是否可以上这趟车。黑人冲我点点头。下车后,两个黑人带着我左转右转,转得我心里直发毛,终于转到另一个地铁站,他们这才冲我笑了笑转身回走。此刻,空荡荡的站台里只有一对年轻恋人在长椅上接吻,我顾不得失礼,举着车票“问”人家该乘哪趟地铁。两个年轻人立刻停止亲吻,告诉我到对面站台去乘车。到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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