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锋的身体在空中荡了几下后,他双手用力一撑,左脚向上一抬,人就上了天桥,再看那辆马车已丁丁当当地跑出了老远。为了抄近道,尽量缩短与马车之间的距离,肖锋沿着仅有一尺见宽的天桥护栏撒丫子朝着马车狂奔过去。
可谁也没想到,接下来最可怕的情景竟出现了,两匹马带着马车下了天桥,一拐弯,朝着桥根儿处的一个广场跑了过去,广场上人头攒动,猛见这一不速之客,很多人惊得魂飞魄散,携妻带子,哭爹喊娘地纷纷四处逃窜。
马车丁丁当当地穿着广场,径直前冲,肖锋看见了,马车的前面不远处便是一个大湖,湖水碧绿,看一眼就知道那湖水肯定是深不见底,一头下去,连马带人,一准连个尸首都打捞不着。就在这命悬一线之际,肖锋双脚发力,紧跟几步,双臂一张,人就从天桥上斜射出去。
这一扑,到底能不能把女孩子从车上抱下来,说实话连肖锋自己心里都没底,可眼前那一刻的情景已危急得不容他再去细想,不管能不能打到枣子,他这一竿子是抡定了,眼看一个年幼的生命危在旦夕,巨大的使命感和同情感已使肖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组建义勇队(3)
肖锋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如老鹰扑食般,一个极速俯冲,就在似挨似不挨马车的瞬间,肖锋双手一伸就把车上的女孩子给搂到了怀里,接着就势一个侧翻,两个人就滚到车下,真是命不该绝,两个人正好落在广场牙子的花丛之中,绿绿的厚厚的草丛救了两个人的命。
再看那辆马车,此时如扯断了的皮筋一样,嘣的一声,一头拱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水里。
湖面在被激起了一团晶莹的水花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它原有的平静,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陈文孝说:“肖锋你真行,你一定不知道,那时你成了我们学校女生心目中的大英雄了,后来,大家才听说你叫肖锋,是保定城防司令董凤勋的警卫员。这一晃都半年过去了,没想到竟在这山旮旯里和你遇见了,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的天神爷,这都真的假的?这事要是真的那有点太离谱了,怎么听着跟聊斋似的。”狗蛋有点不可思议地说。
陈文孝说:“狗蛋,你猜这叫啥,这就叫缘分,看来咱们兄弟三个的这场相遇连老天都在帮忙,实在是天意啊!”
狗蛋击掌道:“好个天意,既然连老天都在帮忙,那,文孝,锋哥我有个建议,你们看咋样?”
肖锋说:“啥建议,你说。”
狗蛋说:“咱仨今晚就来个桃园三结义,结为生死兄弟,你们看咋样?”
两个人齐声称好,一拍即合。
肖锋当时就唤了小怡。
小怡一听三人要结为兄弟磕头拜把子,也是喜之不尽,当即取了爷爷的酒坛,又拿了一个大碗,三个小碗,送到船上,小怡把三个酒碗在船上一字排开,又一一斟满,然后站在一边看三个行事。肖锋三个人一拉溜在船头朝南跪了,陈文孝最大,肖锋其次,狗蛋最小,陈文孝最先拿了准备好的尖刀在食指上一拉,血就滴在了碗里,肖锋和狗蛋两个人照做,吓得小怡把眼睛一闭,把脸扭了不敢去看。再看那盛了酒的碗里,三人的血珠滴溜溜打了几个旋儿,然后散开,渐渐地沉淀碗底,把碗底染得一片猩红,小怡又把血酒分成三份,分倒在三个人举起的小碗里。
陈文孝捧着血酒,说:“关二爷在上,今天我陈文孝,肖锋,狗蛋三个结为生死兄弟,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反悔,天诛地灭,来,干了。”
三个人同时把脖梗后仰,三只酒碗顷刻间见了底儿,接下来,三个人又商量了以后具体要做的事项,陈文孝提议把这段时间发动起来的人员召集起来,组成一支队伍,对外名称就叫义勇队。
肖锋说:“咱发动这些人员当前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打鬼子,就叫抗日义勇队。”
狗蛋说:“既然这抗日义勇队设在咱陈家湾,那全称就叫陈家湾抗日义勇队吧。”
三个相视一笑,当时就击掌通过。
这一天是农历八月十五,是中国传统的节日——中秋节,陈家湾抗日义勇队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在陈家湾西头的打麦场上宣布成立,绕着场子的四周都用竹竿插着各色小旗,小旗被风一吹,扑啦啦,迎风招展,场中央临时搭建了主席台,台上还一拉溜排了几条长桌,桌子后边排了几张条凳。
义勇队成立的头天晚上,肖锋陈文孝狗蛋三个人又开个碰头会,商量到了半夜,陈文孝写了几十张传贴,作为集结的信物,说:“肖锋,狗蛋咱三个今晚都别睡了,狗蛋,去周围各村的道路你都熟,现在趁黑你把这些鸡毛信赶紧送到原先串联好的各家各户去,到了隔着门缝把信塞进去说声货到了,其他的啥话也别多说,转身就走。”
第五章 组建义勇队(4)
肖锋说:“这么多信,狗蛋一个人送都送到天亮了,我跟狗蛋一块去分吧。”
狗蛋说:“别介,我一个人能行,我加快点脚步就有了。”
陈文孝说:“也好,肖锋你留下来,咱俩还有其他的事商量。”
狗蛋说:“还有其他的事没,没的话,我就走了。”
陈文孝说:“没了,就这样,路上千万小心。速去速回。”
狗蛋说:“出不了事,不到天亮我一准回来。”说完就在衣服里裹了鸡毛信快步钻进漆黑的夜色里。
陈文孝说:“肖锋,打明儿起,咱们的抗日义勇队就要成立了,队员们以前都是些握锄头弄铁铲的农村青年,没受过什么正规的军事训练,咱这队伍以后是要真刀真枪跟小鬼子干的,是白刀进红刀出见血的活儿,不组织起来进行正规的军事训练可不行,我寻思着你以前当过兵,又是从抗日战场上下来的,就由你来担当这义勇队的军事教员,等咱这自卫队培训出一批真正的精兵强将之后,你就亲自任队长,狗蛋任副队长,我呢,就当政治委员,负责队伍的思想政治工作,具体其他的委员职务等以后根据对队员们的考察情况,再作决定,你看咋样?”
肖锋说:“队不队长的,倒在其次,我只是担心,如果咱这队伍以后一天天的人多了,人员素质肯定不一,我一个人带,一锅煮,恐怕效果不好啊!”
陈文孝说:“这没问题,关于这一块我已经跟上边反映过了,少则三天,多则五天,我的两个在保定军事学校受训过的同学就会被派过来协助你工作。到时训练上的具体工作你跟他们协调。”
天刚蒙蒙亮。
陈家湾西头的打麦场上已人影晃动,昨晚收到狗蛋鸡毛信的人都陆续地从附近村赶来,一些人还带着大刀、长矛、白腊竿等农村最传统的武器。
有些相互间早已认识的,几个人便蹲在场牙子上低声交谈。
就在约定的时间约摸前几分钟,场上的人群一下子变得骚动起来,很多人开始站起来,踮着脚尖往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看,肖锋陈文孝狗蛋三个人陪着一个人从台后走了上来,此人看上去五十挂零,长得虎背熊腰,目若朗星,四方口,满嘴胡茬,两边的络腮胡铁青。四人阔步走上台面,台下跟着又是一阵骚动,很多人已经认出来了,此人正是飞虎抗日游击队司令王冠英。
王冠英,山东菏泽人,自幼习武,讲义气,好朋友,在村里时,就常爱打抱不平,跟同村的姜玉贞是光着屁股玩到大的铁哥们,1913年,陕西督军陈琅斋部到山东招兵,当时姜玉贞正跟人搭帮在地里耩地呢,听说这消息时,地刚耩了一半,就扔了耧,跑到了王冠英家里,当时王冠英家的母猪生了八个猪仔,王冠英正跟他爹在家里给猪垒猪圈,姜玉贞说:“冠英今年县里的招兵开始了,你去不?”
王冠英说:“你呢?”
姜玉贞说:“我当然去,要不我跑得跟疯毛驴一样来找你弄啥哩?”
王冠英说:“你去我就去。”
当时两个人就要出门。
王冠英他爹一怔,“咦,这就走了,猪圈还没垒好呢。”
姜玉贞说:“瞎!俺家还正耩着地呢,我把耧都扔了。”
王冠英他爹说:“那你们不会下午去啊?”
姜玉贞说:“下午去?听你的黄花菜都凉了。”
等两个人劈头劈脸跑到县招兵办,一问,招兵办的人却说:“你俩咋才来,名额早满了,明年吧。”
两个人当时就凉了半截,不会吧。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组建义勇队(5)
王冠英看着姜玉贞,“你说这怎么办?”
姜玉贞说:“还能怎么办,咱念书那会,先生就告诉咱们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那咱今天都跟他们磨。”
王冠英说:“其他事还能磨,这事能磨吗?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说招满了,就是招满了,你加个塞儿进去算啥。”
姜玉贞说:“不管咋说,今天既然来了,我就不打算回去了,冠英你要想回,你回吧,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跟带兵的就来个软缠硬磨,我不信,他们就不松泛松泛带上我。”
王冠英说:“你这是说啥哩,要来一起来,要回一起回,要不回,咱都不回去,你叫我自己回去算个逑?”
姜玉贞说:“那中,咱俩就一块在这儿跟带兵的缠磨。”
后来带兵的实在没办法,说:“你俩有啥特长吗?要有的话,可以当作特招兵带到陕西,先当后补兵,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转正。”
两人一听,有门,可想了半天除了平时会打个架斗个殴外,还真没什么特长。
姜玉贞突然说:“长官,俺俩都有。”
带兵的说:“都有,那好,你先说你有啥特长?”
姜玉贞说:“我力气大。”
带兵的说:“你力气大,那你就拿窗纱擦屁股——露一小手给我看看。”
露一手就露一手,姜玉贞四下一瞅,朝着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跑了过去,扑扑地,连着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又噌噌地搓了搓手,一弯腰,一把抱了一棵手腕粗的杨树,一攒劲,喊了声起,再看那杨树就连根带泥给拔了出来,看得那招兵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半天才喊道,我的亲娘啊,倒拔垂杨柳啊,这小子不是活脱脱花和尚再世嘛!
王冠英看姜玉贞把带兵的给震了,也不示弱,一翻眼珠,看见西边有一砖摞子, 计上心来,当时就朝砖摞奔了过去,到了地儿,一抬头,捡了一块火头烧得有点过都结了琉璃的实心砖,招兵的吓了一跳,喊道:“嗳嗳。你你,你想干啥?”
王冠英并不理会,发了一声喊,咣的一下,抡圆了胳膊照着自己的脑门就一闷砖,再看那砖当场就断为两截,王冠英的头部却安然无恙,他扒拉扒拉头发里的残渣,冲着招兵的说:“咋样?老总,这算不算特长,你要还是不要?”
招兵吓得瞠目结舌。
“咋了,老总,你到底要不要,给个话啊?”
招兵的这才缓过神,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连声说要的要的,你俩我们都要了。
望着两个人的背影,那当兵的好久才自言自语,我的天神爷啊,这还是人吗?
就这样,后来,两人跟部队到了西安,当了后补兵,再后来,两人又一起被转为正式兵,被编到当时商震的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