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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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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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小红在忙呢,她离分数线还差了一大截,本来不想叫她出去打工,可她哭着喊着偏要去,我只好把她和我堂弟一起送到长三角,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呢。”
  我“哦”了一声:“小红和你堂弟都没考上吗?”
  他无所谓地说:“小红没考上,我堂弟考上了,离重点高中差几分,只能上普通高中,上了也白上,他就不上了。他哥哥去年上到高二就辍学了,现在也在长三角打工。”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跟我回去,你以前答应为我留下的!”
  我试着去扯我的行李箱,苦涩地说:“不行,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得走了,再晚就买不到车票了。”
  他将行李箱拉得离我远了些,焦急地问:“为什么啊?才几天时间,以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我没好气地说:“以前我不知道你家里人那样反对,现在我知道了,我永远不能原谅你妈和你妹。”
  他歉然道:“实在对不起,不过我的婚姻,他们无权干涉。要是你不喜欢他们,结婚后我们就和家里分开过。”
  我叹了口气:“其实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以前我还有两万元,但给我弟弟交了择校费,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如果我们结婚,你那个小小的修理铺哪里能供得起我弟弟以后的学费呢?我可不想让我弟弟和我一样因为钱迈不起大学的门。”
  他不高兴了:“你嫌我穷?”
  我摇摇头:“我不是嫌你穷,但供不起我弟弟上大学,却是事实。”
  他茫然道:“那怎么办呢?我好不容易和你走在一起了,不想再失去你。求求你,跟我回去吧。”
  我眼珠一转,充满期待地说:“或者,你跟我去打工吧。打工虽然苦点累点,但总归比在家里赚钱多。象很多夫妻那样,打个十年八年的,不但能供起我弟弟,还能攒一笔钱。到时候,我们再回来开一个大一点的电器修理铺,好吗?”
  我原以为他肯定会同意,没想到他竟然果断地拒绝了:“不行,我想都没想过外出打工,我是人,不是只会赚钱的机械!我就不相信没考上大学就比别人差,我就不相信在农村就过不上好日子,我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我抢白道:“你这几年又收死鸡又卖假烟的,你闯出什么天地了?”
359。
  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沉默了好一会儿,但还是硬气地说:“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但我不想中途放弃!请相信我,农村城市化为时不远,城市农村才是我们理想中的家园。总有一天,就象现在农村人争着跑去城里去打工一样,城里人也会抢着往农村跑的!”
  我完全绝望了:“那只是你的理想,等到那一天,我头发都白了。把行李箱还给我,我要去买车票了。”
  他恳求道:“海燕,爱我就留下来!”
  我毫不相让:“爱我就跟我出去打工!”
  他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径直往火车站走去。他自知理亏,更拉着行李箱垂头丧气地跟在我身后。
  我排队买票的时候,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却还徒劳无功地反复念叨着:“求求你,爱我就跟我回去吧。”
  我气极了,大声说:“我是不可能跟你回去的!我不象你,你不需要养家,你不需要供你妹妹读书,你当然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若留下来,我能供得起我弟弟读书吗?”
  他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说:“供不起,那个修理铺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我们结婚后就要生孩子,还在赡养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我冷冷道:“你还没算上我妈呢。”
  他为难地搔搔头,半天没有说话。很快轮到我买票,他便想把我拉出买票的队伍,我用力挣扎,他也不好太过坚持,气急败坏了下了最后通碟:“杨海燕,你要是执意去广东,我们缘分就尽了。”
  虽然我早就知道我们的缘份早晚会尽,但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我的心还是象掉进了冰窟窿,眼泪顿时涌进了眼眶。窗口传来售票员的催促声,我犹豫了一下,擦了擦眼泪,还是将钱递进窗口。
  他的脸也立刻冷了下来,紧闭着嘴唇,再不说一句话。但还是默默买了一张站台票,随我走进了检票口。
  在站台上,我们各怀心事,谁也不开口说话。当我所乘坐的那列火车慢慢进站时,他再也坚持不住了,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把我搂进我怀里,耳语般地说:“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等你!”
  我眼泪立刻就涌出了眼眶,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浓重的汗味和烟味,言不由衷地说:“不要等我,回去找个好女孩结婚吧。这一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低下头,狂乱地吻着我脸上的泪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深深俯在他的胸前,不由自主发出绝望的哀嚎:“我真的不想离开,真的不想,一点点都不想啊。”
  哦,那一刻,我是多么渴望人群全都散去,时光就此静止,没有流言蜚语,也无须远走异乡,就这样与他相拥着,天荒地老,永不分离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他宽阔的怀抱,但我知道,这一离开,那怀抱便再也不会属于我;我不知道我们始终紧紧纠缠的目光是怎样失去彼此的,但我知道,这一失去,命运永远无法交集!
360。
  搭乘同一列火车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其中很多人和我一样,手中拿的是无座位票。虽然列车员再三提醒大家不要拥挤,排好队。但人们为了抢座位,还是拼命往前挤。车厢外的人和车厢内的人遥相接应,呼朋唤友,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我不想挤,我的柔弱的双肩让我没有拥挤的资本。可当我顺着最后的人流想踏入火车时,不知什么原因,又从别的车厢门口快速跑过来一群人,这群人蜂拥而上,倾刻间把我挤得东倒西歪。我一手提着装着食物的塑料袋,一手提着笨重的行李箱,狼狈不堪。尽管我努力躲避,但我的身体还是不断和各色人等的身体各部位相撞,这些人有男人女人,有老人孩子。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是没有所谓的女性的矜持和自尊的,即便在最淫荡的男人眼里,我的胸部和屁股也只是阻碍他挤上车的某种物体而己,与女人无关,与性无关,与淫荡无关。
  刚才的眼泪己风干,刚才那个和情人依依惜别的女子正在为上火车奋力拼杀。就算脑袋后面没长后眼,我也知道自己的样子非常狼狈不堪,想到这一切都被刚才还和我浪漫作别的宋小帅看在眼里,心里非常懊恼,干脆从人群中退了回去。
  我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还没站稳,尖厉的汽笛声便呜叫起来。我透过车窗朦胧的玻璃,看到宋小帅的高大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来越模糊,直到成为了一黑点,最后彻底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在我上火车的那一刻,我与他之间缘份,便己经尽了。
  爱情是个多项选择题,所以这段感情才可以想结束就结束;但故乡,却是我今生的唯一,她己融入我的生命,爱也好,恨也好,我一生一世都和她血脉相连!
  忽然就想到了那句流传己久的话:“所有的故乡都在沧陷。”是的,所谓的故乡,其实只是一种记忆。我们心中的故乡,当然是不希望她有一丝一毫改变的。但历史的潮流,却不容她不改变。她一改变,就与我们记忆中的故乡相去甚远,也因此对我们造成了许多微妙的伤害。所以对于故乡,我并不怨恨什么,只是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次离开家乡,我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四年前离开时,是我和丽娟两个人;四年后再次离开,却只有我自己,还带着满身心的创伤。我是个太过平凡的女子,但我又不甘心这种平凡,也许正是因此才注定了我的悲剧。我一次次和命运抗争,却总以失败告终。如今终点又回到起点,难道这是我的宿命?不,我绝不甘心!
  记得贝多芬曾说过一句话:“我要紧紧扼住命运的咽喉,它休想让我屈服!”此时此刻,这句话鼓舞了我,是啊,我也要紧紧扼住命运的咽喉,他休想让我屈服!
  痛定思痛,我把我的一切不幸都归结于那个江西煤矿,归结于那个该死的齐月升!齐月升,我一定要找到他!如果说以前想找到齐月升,还是为了给那38个无辜失去的生命讨回公道的话,那么这次,刚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361。
  我所站的地方是两列车厢的接轨处,火车稍一晃荡,整个人都跟着动起来。我只好学着别人的样子,将身体紧紧贴着车厢壁。好在车厢人虽然多,但远比广州回家时的人少,最起码人可以比较轻松地坐下来。我左右的两节车厢有些奇怪,一节车厢的地上都坐满了人,另一节车厢却比较空荡,座位上坐着的几乎都是十六、七岁的学生,大多数还穿着校服。但这节车厢列车员却不让进,一问才知,原来这节车厢是被本市一座县城的职业中专学样包下来的。里面坐着的就是该中专学校的老师和学生。看他们大包小包的样子,应该是去打工的;但他们的脸上,分明还稚气十足。
  火车每过一个站就有人下,但上的人反而比下的人还多。原先守在被包车厢前面的列车员又去别处招呼的,有个别胆大的人趁机挤到了那节车厢。开始的时候,带队的两位男老师还大声叫列车员把人撵出去,但随着进入车厢的人越来越多,那两位老师也就好作罢了。
  我也随人流涌入那节车厢,把行李箱勉强靠在一个三人座位边,人则倚在座位的靠背上。这样的姿势,刚站时还算舒服,但时间久了,双腿便受不了了,只好把身体的重心放在一只脚上,然后左右脚互换。
  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三个女生,对面也是她们的同伴。他们一边打牌一边发出无忧无虑的笑声。洗牌的间歇,其中一个圆脸女生注意到我的窘境,便示意其余两个女生往里面挤一下,座位上很快空出一小块地方。多可爱的女孩子,如果身在广东,这事我想都不敢想,就算有人让,我还不敢坐呢。
  我双腿己站得发麻,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便抢在另一个站在我旁边的女孩之前,快速坐了上去。
  几个女生打牌很快打得累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天。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满脸期待地说:“老师说广州很好挣钱,有人一个月挣的钱比我们在家一年赚的还多呢。”
她旁边一个脸上有雀斑的女生怯怯地说:“可我表姐写信回来说,她现在总是掉头发,还动不动就流鼻血呢。”
  圆脸女生不以为然道:“那你姐是‘沙鼻子’,听说这种鼻子的人最好流鼻血了。”
  雀斑女孩急了,辩解道:“不是的,我表姐在家里从来不流鼻血的,她也很少掉头发,以前头发又黑又长的,可她说她现在的头发象乱稻草一样呢,又枯又黄,还分叉。”
  另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不紧不慢地说:“那一定是她营养跟不上,我堂姐前几天寄了一张照片回来,人比漂亮了许多,穿的衣服我见得没见过。她说广州很容易挣钱的,她每个月都几千几千的往家里寄呢。”
  眼镜女生似乎年龄较大,显得比她的同伴们成熟一样,好象也比较有威信。女孩们听了她的话,看看这个,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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