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孤星--韩信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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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孤星--韩信传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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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小节、高地葬母
当韩信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腰间挎着宝剑回到淮阴的家里时,他的母亲这时候却又不幸病倒了。

  母亲先是十指的骨头疼得钻心,接着便开始头脑发沉起不了身,韩信请了一位城里的医士来为母亲调治,医士为母亲针灸过一番之后,母亲就又能够起来纺织了。

  可是,不出月余,母亲便又病倒了,医士来为母亲调治了多日也不见好转,医士最后请韩信另请高明,并为他推荐了人选。韩信到这个时候才清醒地发觉自己家中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财货了,可是为了能够让母亲好好地活下去,韩信便不顾病中的母亲的坚决反对,硬是变卖了几件家里仅存的值钱东西,然后就匆匆的跑到相城①去延请“高明”。

  然而,韩信此去正赶上相城的那位名声在外的医士出诊,走得很远,需要旬日才能够归来,所以韩信只好焦急如焚地等在那里。而家中母亲却忘记了托人照料,不过令他安慰的是,母亲经过多年的寡居生活还能够勉力支撑着身体起来生火造饭,人的意志力有时的确是惊人的。也是到这个时候,韩信才渐渐有些悔悟,平常的时候他没有跟邻里之间搞好关系,只一心想着自己家如何优越不凡,自己又该如何出人头地,他太看不上普通人家的那种琐碎生活。

  不过好歹还是在他出门半月之后,他就将那位传说中高明医士请回了家中。

  然而,病来如山倒,母亲的状况很糟糕,她好象已经接连几天没有进食的样子,尤其反常的寒冷天气也加重了母亲的病情。母亲的形容异常得骇人,作为儿子的韩信都不忍多看。

  韩信眼里满噙着热泪将自个儿细细煮好的粥端给母亲,母亲勉强喝了几口之后就再也咽不下去了。医士又为母亲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结果他开了几副汤药之后就要辞别,韩信追问母亲的情状,医士只是再三摇头。韩信悲痛已极,当时差点要拔出剑来为相依为命的母亲殉葬。

  母亲仿佛很是清醒自己已在弥留,她最后将苍白不堪的儿子叫到自己的病榻前,儿子已经长成堂堂八尺男儿了,虽然还尚不能顶天立地,可是那身架却分明。

  她的声音自然已极微弱:“信儿,莫哭!死生有命……你已经长大成人了,我可以含笑去面见你爹爹了……不过,娘到头来也没有为你娶得一房贤妻,你是心气儿高的……信儿啊,只要你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重振咱家昔日的声威,娘死何恨……”

  韩信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边忍住眼泪边点头应和着母亲。他其实是最听母亲话的。

  “信儿啊,要永远永远铭记着:你身上有咱们韩国王族的血脉……我们是暂时落魄了,你也要活得像一个贵族,懂吗?贵——族……”母亲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来喊出了这最后一个关键词。她为自己的信念付出了一切她所能付出的代价。

  这天夜里,尽管韩信寸步没有离开母亲,可是无情的死神还是偷偷地钻进了他的家里。这一年母亲还不足四十岁。

  形影相吊的韩信扫视了一下已然徒有四壁的家,除了他身上始终配着的这把先生赐予的“龙渊”宝剑外,已然了无长物。

  他实在已经拿不出母亲的棺材钱了,他又守着母亲的尸首静静地呆了三天。然后他才出了门,径直来到了八年前他和母亲为父亲所立的那座小小的坟墓前。

  这是淮阴城西面的一座荒凉的土丘,母亲不愿意把父亲和那些粗鄙的楚国死人葬在一起,就选择了这里来安放没有父亲尸身的小小灵柩,而代之以父亲生前惯常使用的一把三尺青铜剑,这也是那时人们流行的做法。每年春秋时节他都会和母亲来祭奠父亲。

  此时,这座小土丘在冬日的衰草覆盖下已然显得非常寒碜和窘迫,尤其在这四周还有不少更高更大的小土包。他于是觉得,父亲当初被安葬在这里的确是他们母子的疏忽和大意。

  韩信环视了这四围好久,思绪悠悠,终于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能把母亲葬在这里,也就是说不能把母亲和父亲葬在一起。母亲应该是最独特、最尊贵的,他也相信父亲和母亲一定会理解他的。

  于是韩信就向城南面大步走去,他最后相中了大约距离淮阴城二十里地的一处低缓的高坡。这座高坡四周地势都比较开阔,自然这座高坡就颇似一座伟大帝王陵墓的封土。

  当韩信久久地伫立于这座高坡之上极目四方之时,他的心底也油然而生出一股巨大的兴奋与荣耀感。他禁不住遥想将来自己必然会有飞黄腾达、功居王侯的一天,到时候他就会下令在这座安葬母亲的高坡四周安置一万户人家都来为母亲守灵……

  第二天,仵作查验过母亲早已冰凉的尸首后,韩信就雇了一辆破旧的牛车,用几方被子裹了母亲之后就抬到了车上。这时候,邻居们都挤上了街上来围观看热闹,他们指指点点,议论不休;没几天后,附近的人们就开始传言说韩信是如何如何不孝,如何如何荒唐,居然连棺材都不为死去的老娘置办,还把老娘分葬到那么一个荒僻的地方。

  可韩信是不会在意什么市井流言的,母亲教会了他拥有一颗坚强的内心。而儒家《孝经》亦曰:“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终者。”

  ①相城:约在今安徽淮北一带,系当时泗水郡治所之地,韩信、刘邦都系泗水郡人。

第6小节、从人寄食
自从埋葬过母亲已经是两个多月过去了,又是一年春来到。

  这其间韩信看望母亲比先前看望父亲要勤快的多,他是隔三岔五便要跑一趟的。他一生说来在父亲身边的日子总共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一年,可是他是那样依恋着母亲。仿佛母亲不是“死”了,而是化作了天地万物,她会让自己的儿子时时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韩信到这个时候也才晓得生计的艰难,他本来是想要从军的,秦始皇不仅对北边的匈奴开战,而且对南方的百越也是刀兵相加。可是他又听说秦籍兵士尤其将官对于原东方诸国的兵士排挤和欺压得厉害,很多时候就是要他们去白白送死,所以韩信就暂时打消了当兵的念头。

  他虽然学识不少,可是由于家里太穷,按照当时的条文规定,穷家出身的人是不得被推择为吏的,而且韩信向来为人孤傲,名声也不是太好。他又不懂从商,也不甘心从商,因为那时候商人的社会地位是最低下的,要被编入“市籍”,凡朝廷征发什么劳役、徭役必先从市人开始。这是秦国自“商鞅变法”以来的固定国策,对于一部战争机器来说,搞好农业生产让士兵吃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韩信甚至头脑中还闪过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去给人家当赘婿,可是赘婿也常常是被大家所鄙视的,而且一样征发劳役、徭役的时候要先自赘婿始。人生的道路很宽阔,可是有时候也会让人感觉越走越狭窄。

  的确,韩信已经是成人了,他是要仔细地谋划一下自己的将来了。他一个人没事的时候还经常溜到大街上去瞧女人呢,他始终记得那次在下邳的时候跟着几个同学初次逛妓院①的经历,其实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讲本没有什么,可是韩信因为看那里面的姑娘实在难以入眼,感觉也怪怪的,结果就一个人先行偷偷地溜了出来,事后竟惹得大家好一阵爆笑。而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跟同学出去鬼混过。

  所幸,韩信家巷子里就住着一位妙龄的少女,人长得白净,身材也苗条,小名好象叫丽娘来着,韩信虽然看不上那户人家,可是他总是趁着丽娘到巷子口打水的空儿自己也跟出去打水。丽娘看到英武的韩信的时候也很高兴,她就总是喜欢让韩信帮着自己把水从井里提上来,当然她也喜欢和韩信随口聊上几句。

  “韩信,听说你身上配着的这把剑是一把宝剑,对吗?”丽娘指着韩信腰间那把寸步不离的龙渊剑爽利地说道。

  “嗨,什么宝剑不宝剑的,是我从前的先生留赠给我的念想罢了。”韩信不愿意声张这件事。

  “哦?我不信,你能拿给我看看吗?我爹说你爹从前是都尉,一定给你传下了什么好东西。哈哈……”

  “哎,有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女儿家看这样的凶器多不吉利!我爹爹死得早,亲娘也没了,哪还有什么宝贝东西啊。”韩信还想说“成个家也愁啊”,但没说出口,他怕丽娘以后不好意思再见自己。

  “哼,你唬我,我才不信你呢!不过听我哥哥说宝剑是不能轻易出鞘的,那我就不为难你了,嘻嘻!”那时的民风就是这样朴质。

  丽娘笑得好看极了,韩信真恨不得上去亲她几口。

  光阴也就这样过去,转眼之间一年的光景又抛在身后,韩信已经整整二十岁了。

  坐吃山空的韩信已经从每天两顿饭减为了一顿,可是仍然要在不久之后面临断炊的危险。他平常还喜欢到处去打些野味,还喜欢去钓鱼,可是这都得靠碰运气,运气差的时候搞来的东西都不够他一个大男人塞牙缝儿的。而且他就这样一个人整天晃来晃去的,大家都很不待见他,甚至讨厌他。

  韩信不得不从长计议了。这时候,他忽而想起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去投靠——下乡南昌亭长李仲,此人曾经为韩信父亲搭救过一命,其后李仲曾多次带着厚礼到韩信家中表达谢意,可是都被韩母好言拒绝了。不过,从为人上判断,这个李仲一定不会对韩信不闻不问的。侠义之士互相寄食也是那时的社会风尚。

  第二天,韩信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城北十几里外的李仲家。

  在那时,小小的亭长其实连正经的官吏都算不上的,因为它连起码的俸禄都没有,只是免去家中应征的劳役、赋役而已。亭长是专管十里八乡的治安的,他身边还专门跟着一位专门负责调解民事的长老和一位专门帮着官府缉捕盗贼的差士。

  对于韩信这个不速之客,李亭长是表示热切的欢迎的,可是亭长老婆一听韩信是到她家来寄食的,当下脸色就变了,而且看样子李亭长是有些怕老婆的。敏感的韩信的心底当即就落下了一重灰色的阴影,但他毕竟已无处可去。

  韩信在李家吃了还不到二十天的白食儿,这个李仲家的婆娘就已是牢骚满腹了,一向高傲的韩信哪里受过这种气啊,可是人在屋檐下,又不能不暂时低下自己那颗高贵的头颅。

  李亭长也拿他的婆娘没办法,虽然他身为一介亭长在外面人家都对他服服帖帖,可是一回到家里就得看老婆的脸色,因为他的老婆很能干,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在操持,而且据说她娘家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就这样一个秋天终于熬过去了,韩信先前还能帮着一些庄户人家搞农忙,顺便到人家去吃请一番,但是冬天农闲时节可就不一样了。

  “一个吃白食儿的,难道也得让老娘像侍侯大爷一样吗?”韩信一进李家的大门就又听到了夫妻两个在吵吵儿。

  “怎么说那也是恩人家的公子,没有韩都尉我李仲早就没命了。有德报德,有怨报怨,这个做人的起码道理我可是跟你快讲熟烫了吧。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切——,还公子?这算哪家哪门的公子啊,我看不过一个要饭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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