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小孩的情事- 第16节

　　
　　送走那小鬼，已经晚上八点了。秦思虞送言微鱼回到住所，已经近九点，想要留下，却还是克制着，轻轻低头吻着他的手指，然后抬头就是安好的笑：“早点休息，明天联络。”
　　“嗯，晚安。”言微鱼上楼去了。
　　秦思虞下了车，倚靠在车门边，看着言微鱼客厅的灯亮起，这才进了车里回去。
　　
　　第二天一早，言微鱼吃完早餐，整理了一下房间，打开窗子，因为起风的关系套上了薄薄的乳白色毛线衫，然后穿上运动鞋，在社区里晨跑。
　　过了一会儿，感到身边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侧头，看见了穿着卡其色长袖衣的秦思虞。见自己看他，就微微地笑了。
　　“怎么来了？”言微鱼问。
　　“我路上打了电话，可是你没接，我知道你一年来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所以就直接过来了。”秦思虞跑步的样子也很好看，侧脸线条分明。
　　言微鱼就淡淡说：“这个习惯是大学的时候就养成的。我也不大参加学校的活动，跑步可以让人自在一些。”
　　这下秦思虞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讯息都是从周沐那里得来的，言家夫妇虽然这两年已经不再排斥他，但是也不会告诉他什么。他想知道更多的微鱼，想了解他过的好不好，却每每都没有别的途径。
　　绕着社区跑了大概半小时，秦思虞拉住了言微鱼：“休息一下。”
　　“不用的，我一般要跑一个半小时。”言微鱼的话被秦思虞心疼地截断：“笨蛋，你这样右脚会受不了的。”
　　言微鱼就愣了。秦思虞拉着他的手到楼下空旷的地方，让他坐在石阶上，蹲下，帮他按摩着右脚。
　　言微鱼就瑟缩着拒绝：“没事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好了，不要这样……”
　　秦思虞回头看看四周，八点不到，社区里也没有人，然后他就温柔地笑笑：“没有人会看到。不要逞强。”然后力道适中地揉捏着他的脚，“你呀，就总是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笨蛋。”
　　言微鱼突然问：“是周沐告诉你的吗？”
　　秦思虞倒是没有隐瞒：“是。这件事他是听微闲说的。”
　　“周沐和小闲交往，是因为喜欢，对不对？”言微鱼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微微发颤。
　　秦思虞怔了一下，很快明白他在质疑着什么，立即澄清：“阿沐是很爱微闲的，你不要误会。我也是因为看到了你们兄妹的照片才知道你和微闲的关系，阿沐没有和微闲的交往没有任何其他目的。”
　　言微鱼放松下来，整个人就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就好，不要伤害小闲，如果有谁敢欺负她，我就和他拼命。”表情渐渐变得顽固和偏执。
　　明白微鱼的心结所在，秦思虞觉得心疼得像是被沉在沸水里，压抑得几乎失去了跳动的能力。伤他伤得这样重，尽管表面上似乎一切都过去，似乎是平和的，事实上，他比从前更加封闭起自己的心思，一旦触碰到了他身边的人，他的反应就更为激烈。
　　“不会的，他会对微闲好的。微闲是个好女孩，阿沐明白的。”虽然那丫头来找周沐的时候，从来没有给过他一点好脸色，但是他觉得很慰藉，这么多年，都是微闲陪在微鱼的身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很感激她的。
　　言微鱼的眼睛微微湿润，回忆似的讲起了关于微闲和自己的事情：“那时候我大学毕业，刚刚做老师，完全不知道踏上社会和校园有什么分别，很害怕自己会讲不好课，试讲的前几个晚上一直都睡不好，微闲的妈妈过世了没多久，微闲那时候也在学生会做宣传部的部长，本来就心力交瘁了，晚上的时候却还一直给我打电话安慰我，鼓励我，让我在这边给她试着讲课，自己生病了也不说，就在宿舍楼道那里吹着冷风听我讲课……等我去学校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在校医院挂吊瓶了……我真的是很失败的哥哥……”言微鱼的声音渐渐低了，染上了哽咽，“她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那时候，我都完全不敢让父母知道她的存在，我真的是很懦弱，很没用……”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把言微鱼的头揽在胸口，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视线模糊成一片，不想让微鱼看见自己的失控，却想安慰着回忆起伤心事的微鱼。
　　那些艰难的过往他都不知道，如果早知道这些，他不会迟了那么久，他不会等微鱼主动解开心结回去A市而是直接就过来，无论他是否做到言爸爸所说的有资格有能力去爱微鱼，他都不想再放开微鱼的手。
　　错过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他，在他伤心失落孤独无助的时候，自己都不在他的身边。他十六岁的时候独自背负着伤害来到这里，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对不起……对不起……”一遍遍反复讲着，低头亲吻他的发顶想给他多一点温暖，驱散那些伤心难过的痕迹。
　　能告诉他就好，不要再把什么都放在心底，可以的话，都告诉他，让他承担就好。
　　不止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错待，而是因为他想好好珍惜这个让自己哭，让自己笑，让自己感动也让自己揪心的人。
　　




第二十一章

　　“都快期末了，教研室又要派人下来检查教学状况，这不瞎折腾吗？”李老师还是喜欢发牢骚，老实人言微鱼每次都成为她的听众，“又得应酬那些人，还得准备可能的公开课，真是乱来。”
　　“李老师的课学生评价一向都很好啊。”言微鱼毫无城府地称赞着。
　　李老师眉梢就带上了几分得色，脸上也笑开了花：“言老师真是会说话。”
　　旁边正在修眉的张老师听见这边说笑，就淡淡瞥过来一眼，轻哼了一声，正被李老师听见，脸就拉下来了，表面上还不好发作。
　　上课铃响起，有张老师班的课，张老师起身拿着数学书，蹬着高度吓人的高跟鞋，衬得短裙下的腿修长，扭着腰走出了数学科组。
　　李老师就轻蔑地一笑：“就她这样的，也就只配教个差班，没事就卖弄一下风骚，也不知道是上课的还是出来卖的。”
　　这话说的就很恶毒了，即便是言微鱼也忍不住出声谴责：“李老师，这话过分了。”
　　李老师是数学科组的组长，有着十多年的教龄，教学水平毋庸置疑，只是人就小心眼了些，没事总爱蜚短流长。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言微鱼是不爱嚼舌又个性温吞的男性的关系，她刻薄的一面总是在言微鱼面前展现出来。她和张老师一向不睦，这是科组里心照不宣的事情。
　　见言微鱼居然没有向着她，李老师就有几分不悦，不过倒没有再提张老师，话锋一转，就谈到言微鱼身上：“言老师，最近电话好像多了，下班也早了诶。和女朋友好事近了吧？”
　　言微鱼就有些困窘，摇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别蒙人啦，上次你女朋友打电话给你，隔天你就请假了，说是父母生病，其实是带回家见家长了吧？”李老师持续八卦，记忆力凡是涉及到八卦的也都很好。身为一个年近四十的女士，李老师很好地诠释了女人话多和八卦的本色。
　　“是我妹妹。”言微鱼也并不想解释太多，只是李老师功力太深，不说清楚经她一传就走样了。难怪回来之后有几个老师问自己是不是要结婚，原来都源自这里。
　　“啊，原来是妹妹啊。那我上次说的我老公堂妹的事情……”
　　言微鱼无力了。幸好这时候科组门被推开，简老师走进来，李老师这才悻然住了口。
　　言微鱼松了口气，李老师已经三十八岁，她老公比她大六岁，那她老公的堂妹……还是不要想比较好。
　　只是不期然脑中就浮现出秦思虞的脸，不知是不是他已经背下自己的课程表，电话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打过来，虽然即便是课间有时候学生要问问题，他也不会接，但是秦思虞再打过来的时候，也不会问他为什么不接，只是聊些很琐碎的事，像是“饿不饿”“天气转凉了有没有加件衣服”“课上得顺利吧”这样的话，也不多讲其他，电话也不是每天都打来，每次隔两天。不过分亲近，也不疏离。
　　秦思虞刚来T市的那周，非要天天腻着一起吃饭，帮他做家务，晚上回去了也打电话打很久，结果第二周就变成了另一个状态。
　　电话有规律地间隔拨打，一周见两次面，一次是吃饭，一次是跑步，见面回去之后也只是报个平安，不再赖着不挂电话，每次见面举止虽然温存但是不逾矩，不怎么讲自己的事情，而是很关心他的状况，变得很敏锐，变得更加了解他，偶然情绪低落了也会被他听出来，然后用温柔的或者是孩子气的方式让他心情转好。也不再掠取什么，变得尊重他的想法，偶然的讨好却不突兀，被拒绝了也只是笑笑。
　　现在这个样子的相处，非常舒服，舒服得像是家人一样。
　　这种淡至无痕却又细腻的日子，让他仿佛可以不再去考虑和秦思虞之间的关系和距离。
　　只是偶然会有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依然不敢有过多的期待。还是在等着梦醒的那一天。就像是受伤结痂的皮肤，虽然愈合了，但是痕迹犹在，经年不褪。他像一只蜗牛，把自己缩在并不坚硬的壳里，他时刻担心着壳子被敲碎，就像是自己被敲碎了一样。
　　微闲打电话过来说：“哥，会计真是把女人当男人，把男人当畜生啊！！！”
　　“很辛苦吧，要注意休息，不要常吃冰激凌，现在天气冷了别老穿着短裙冻着膝盖……”言微鱼这边絮絮叨叨了一堆，操心得如同年迈的老父。
　　微闲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吸吸鼻子：“哥真好。”
　　“你的木头不好吗。”言微鱼打趣。
　　“在君临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在这边实习也忙，一开始过来还好，现在年尾，更加忙了，也就只能偷闲打个电话。”微闲突然就有些迟疑，“哥，我住在木头那里……”有些害羞，声音低了。
　　“……傻孩子，你羞什么，哥也不会说什么啊。”明白微闲的意思，虽然未婚同居对女孩子来说比较吃亏，但是微闲长大了，她有自己的决定。何况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些什么。只希望周沐真的像微闲和思虞说的那样，真心相待，不辜负微闲就好。
　　“就是怕哥觉得我轻浮啊。”微闲在那头吃吃地笑，“哥现在过得快乐吗？”
　　言微鱼就很确定地告诉她：“嗯，很快乐。”
　　是真的很快乐，父亲的身体好转，和母亲也一直平静温馨，微闲有了幸福，学生们都很聪明懂事，一切都很好。而思虞……也很好。
　　唇边缓缓浮现淡淡的笑意，脸颊上有了微微陷落的梨涡。
　　“老师。”男孩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发呆了一节课，就有些局促，脸也泛红：“啊，作业在这里，发下去吧。”
　　男孩子脸上有一种奇异的表情，看得言微鱼浑身不自在，想是自己莫名其妙脸红的关系让人看笑话了，这么想着觉得更加丢脸，习惯性地把手背贴在脸颊上，一边讷讷地说：“还有事吗？”
　　叶祺就歪着头，露出纯真的笑：“老师后天也会来吧？”
　　叶祺在区里的竞赛拿了一等奖，推荐参加市里的竞赛，后天是由李老师统一带不同级的学生去参加比赛，任课老师是不用随行的。
　　自己都忘记这件事了，觉得很失职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