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鱿鱼须，我要你的鱿鱼须。”秦思虞揪着言微鱼的袖子。虽然不好意思，言微鱼还是伸出手喂他吃，然后拿着纸巾擦他的嘴角。
正在两人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迟疑地开口：“秦少？”
两人一僵，望向来人，是秦思虞党羽之一高远。
秦思虞很快恢复过来，微微一笑，伸手搭上高远的肩：“怎么过来了？陪女朋友？”
“她还在那边买章鱼烧……你们，怎么……？”高远刚才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秦少居然拉着言微鱼的袖子让他喂东西吃，这怎么看都是恋人之间的行为吧？发生在两个男生之间，那就是，同性恋？
其实这个社会已经很开放了，同性恋人很多走在路上也不会避讳，众人也不会侧目，美型的走在路上很可能还被腐女花痴一把。但是，他们才高二，还是学生，学校又是公开敌对的关系……难道那只是掩饰？好猛的料啊！
秦思虞不知道高远看到了多少，这个朋友别的本事没有，传八卦绯闻倒是一流，宁肯被十个别的人看到也好过被这一个人看到。
眸色一沉，意味不明地看向一旁的言微鱼，无论自己做了什么，这个人都会笑笑包容的是吧？
无论是自己一开始遇见他时的坏心欺负，第一次莫名其妙的亲吻，在班上的孤立，把他鞋子弄坏害他的脚受伤，第一次占有这个人的身体，第二次粗鲁的占有，喜怒无常的对待，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态度……
这个人永远都会说着“我错了”，“没关系”，“对不起”，宽容着自己，无论怎样都会在自己身边。无论多任性多自私的举动，他从来都没有介意过，不是吗？
这次，一定也没关系的。
这样想着，秦思虞扬唇笑了起来，冷冷看向言微鱼：“诶，一日恋人这种把戏，提早结束吧，你的愿望也算达成了，我没有食言。”
高远愣了：“秦少你——难道言微鱼暗恋你啊？”
看向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的言微鱼，秦思虞心生不忍，但是还是硬声道：“要不是看他可怜苦求我，我怎么可能和他在这里。我又不是恶心的同性恋。”
高远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言微鱼你，”自上而下打量着言微鱼，像是看什么脏东西，“果然不是男人啊。”
言微鱼身体僵直，一言不发。秦思虞冷声道：“喂，都结束了，你还不滚啊。”
言微鱼呆呆的，然后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失魂落魄地离开。
“还真像失恋了一样，让人作呕。”高远嗤笑，这时候女朋友拿着章鱼烧走过来，娇笑着抬手就喂了他一个，他享受地眯着眼。
似曾相识……秦思虞突然觉得刺眼，然后笑着：“你们随意，我得走了。”
“秦少不要走啊，等下我们约了人去唱K，有几个很正的女的哦。你不是还没女朋友吗，去看看呗。”高远挽留着。
如果现在就走，大概会引起他的疑心吧……沉吟了一下，秦思虞就笑开了：“你这一说，我可就走不动了。”
“秦少你往那里一站，多少女的不扑上来啊。”高远大喇喇地说着。
于是一直折腾到半夜，终于回家，发现家里少了人又多了人。
“思虞你去哪里了？都三点了才回家。”秦太太率先发难。秦先生扯扯老婆：“儿子大了，以后公司应酬哪个不比这个晚？”秦太太瞪秦先生：“他才多大？像你这老奸巨猾！”
秦思虞没有理他们，只是走进房间，看不到言微鱼，出来客厅问：“言微鱼呢？”
“嗯？微鱼上咱们家了？”秦太太有些意外，“我还只当你爱往言家跑呢。微鱼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二点半才回到的。没见到他啊。”
……就知道他们比他好不到哪里去。这么忙，一年到头没几天是待在家里的，纵然待在家里，对他也并不知道如何关心，他们在卧室里的褶皱的被单，凌乱的痕迹，他们肯定也没有看到。
“你们什么时候又要走？”不用问了，一周之内肯定要离开。
“这次可以待久点。儿子，”秦太太很兴奋，“妈带你去日本逛逛吧。”
“我要上课。”秦思虞冷淡地回答。
“呃，我忘了这事了。总找不到一起的假期啊……”秦太太苦恼地抵额。
秦思虞不再理会他们，回房间里翻找着，言微鱼周五的时候带了一个书包。他一直有在自己这边留简单的衣物，衣服还在，房间的浴室里他的毛巾和牙刷杯子都还在，但是书包不见了。
一定是回家去了。虽然本定是今天下午回家，但临时被撞破，大概是提早回去了。
突然家里电话响了，秦太太接起：“喂？小微啊，这么晚怎么……微鱼？不在啊，没回家吗？别急别急啊，我现在就让老秦找人去……”
刚走出卧室的秦思虞闻言突然觉得心里一紧，立即打言微鱼的手机，却听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他脱口而出：“我也要去。”
“你去能做什么？”秦太太见惯了大场面，立即指挥着，“你现在好好休息，我和你爸翻遍A市也会把他找出来的，你放心。”
突然电话又响，秦太太接起：“人找到了吗？哦好，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让孩子好好休息，明天思虞帮他请假。没事，嗯，好。”
“人找到了？”秦太太挂了电话后秦思虞焦急地问。
“找到了，你言叔叔刚才给你陈阿姨电话，结果正巧我们打着所以占线……”
“人在哪里？”没空听老妈废话，只想知道这么晚了言微鱼上哪里去了。
“唉，人在他们那栋楼天台上呢。光顾着往下找也没往上看。主要是关机了所以也没法子联络。大概是在天台上不小心睡着了吧？”秦太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么乖巧的孩子肯定不是故意不回家的。
秦思虞听这话心里却一紧。天台……想起他在天台问自己想要什么礼物的样子，想起他昨天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想起他昨晚的温存……
整颗心突然好像被一双手狠狠地揪住，用力撕扯着。
笨蛋，笨蛋，也就是说了点难听的话，自己原来那么针对他，说的话又何曾好听过，他应该习惯了不是？如果被发现了关系，下场才会更惨好不好？今天自己已经警告过高远让他不要乱说话，就当这事是个秘密，这个笨蛋怎么……
已经不适合再打电话过去，于是回到房间，又是一夜无眠。
第十一章
周日的时候去言微鱼家，吃了闭门羹。打电话没人接。晚上继续失眠。
周一的时候顶着个黑眼圈上课，一天相安无事，除了言微鱼没有来。电话依然没人接。
周二打言微鱼手机，还是没人接。打座机，刚“喂”了一声就断了。
这笨蛋居然挂他电话！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么想着，发短信过去也是充满了恼意：有种你不要来学校，你能躲到哪里去？
第四天的时候言微鱼终于回到了学校，除了脸色苍白些，别的一切都还好。他什么也没说，落座，拿出书，听课，做笔记。
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状，只是要和好的话好像还是差了一点。
秦思虞这么想着，就买了蛋糕去言家，才晚上九点，言微鱼却已经睡了。
提早时间去，言微鱼却又去了市图书馆看书。
反正很多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理由，他就是躲着。
其实在学校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但是秦思虞不可能和他说话，他也怕高远看出端倪，这就是传说中的做贼心虚。
大概，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吧……
吃了安眠药睡觉，结果睡得还是很糟糕的秦思虞肝火愈发旺盛了。
可是更让他肝火旺盛几乎吐血的事情，他还远远没有预料到。
这天在厕所洗手池洗手的时候，听见旁边不认识的男生和另一个男生在讲话。
“听说了没有，高一（1）班那个言微鱼，原来是GAY诶。”
“我女朋友跟我说了，听说是暗恋他们班班草，还死乞白赖去跟人家要什么一日交往，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啊。”
“他们班班草是不是叫秦思虞？长什么样子啊。是真的帅得没边还是那个娘娘腔见男人就上啊。”
“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突然周围出现低气压，两个男生看向旁边，刚才怎么没注意到有个长的这么好看的同性别？
秦思虞冷冷地看着他们：“身为当事人，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像你们这种长舌男，怎么看都比同性恋恶心得多。”
回到班上，二话不说走到高远的座位，把正和旁边人讲话的高远直接从座位上拖起来，高远还没反应过来：“秦少你干嘛？”
“你到底说了什么！”秦思虞眼眶发红，眼睛里的冷酷吓到了高远：“我，我说什么了啊？”
“你——”秦思虞揪着他的领子，“你到底传了言微鱼什么谣言！”
“……？”高远一脸茫然，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无所谓地笑笑，“我以为是什么事情，我也只跟几个熟人说了而已。何况那不是事实吗？”
谣言总是一传十十传百，过程中再加工变得不堪入耳——言微鱼现在被传成什么样子！思及此，秦思虞的手微微颤抖着，扭头看向言微鱼的座位，他木然地坐在那里，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好像无论自己被传成什么样子也无所谓。他听过了多少，有没有被人欺负，他到底有多难受……
“秦少你放开！”高远推开秦思虞，整整领子，然后搭上秦思虞的肩膀，“你干嘛这副气恼的样子，他是恶心的GAY，你又不是，难道——”
秦思虞没有等他说，立即下意识说：“我才不是同性恋。”
班里已经聚拢了很多人，其实很多人也都听过谣言，有不少还散播过，这些风言风语，听来了就传递给下一个，过程中再加上自己的揣测，无论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都不用负什么责任，只要加上“我听说”“XX说”这类字样，就撇得一干二净，传得心安理得。除了瞒着当事人秦思虞，在言微鱼面前，不掩饰或者掩饰得很糟地透露着厌恶和鄙夷。
全都看好戏似的瞧着他们。一向高傲自负的秦思虞，也忽然觉得有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只觉得手足冰冷，看着这些同学，完全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对。”座位上的言微鱼突然站起来，大家都看向了他，他低着头，像是克制着什么，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但是没有任何迟疑，“他不是，我是。”
班里像是炸开锅一下一下子沸腾起来，其实很多三流学校这种出柜现象屡有发生见怪不怪，不过在这所省重点中，大庭广众下坦诚这种事的言微鱼，大概创了校史。
秦思虞一下子惊呆了。然后旁边有安慰的声音同情的声音自以为是的声音。
“秦少好可怜啊。无辜被传这种事。”
“没想到那么老实的人原来是GAY啊，不知道私下里会不会很娘啊。”
“GAY不是都要做那种事的吗？哇好恶心哦。”
“这种人表面温吞其实内心很饥渴吧？”
……
所有人都站离言微鱼的座位，远远地侧目议论，秦思虞看着言微鱼的背影，突然有种永远失去他的感觉。
其实，自己才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