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山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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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山英雄-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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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云压城
上篇   彝山恨

  第一章  黑云压城 

  1。星火

  一九三六年夏。滇中高原。

  云海茫茫,群山起伏。深山中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村寨。

  一条大河从山间奔腾而出。河水汹涌咆哮。

  河岸兀立着悬崖峭壁。石壁上面,一条古老的茶马驿道蜿蜒穿行。

  狭窄的山道上,有三个彝族汉子骑马飞奔着。他们头缠黑长帕,背挎火药枪,匆匆往县城赶路。

  溯道而上,河边的一座城镇缓缓接近。

  几天之前,红军长征过云南,刚刚经过了这里——金沙江畔彝汉杂居的盐井地区,由此引发出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悲壮故事。

  ……

  太阳偏西。

  盐井县城的北门。城门的楼角高高翘起。

  城门拱顶的正中,镌刻着“北关”两个大字。字的上方挑悬着血淋淋的两个人头。

  城门口戒备森严。几个保安兵丁分立两侧,盘查着出出进进的行人。

  城门左侧的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告示”,一群市民正在围着观看。其中一位老先生开口念道:

  “近有赤匪窜经我县,国军正予追击,不日即可剿灭。为整肃地方治安,彻底清除匪患,特令:一,收匿赤匪伤病落伍者,杀!二,发现匪踪知情不报者,杀!三,在赤匪滞留期间,提供食宿,运送物资,指引道路者,杀!四,哄抢、领受公私财物者,限于三日之内如数上缴,听候处置。逾期不交者,概以通匪论处,杀无赦!……”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神色惊惶,有的低头匆匆离开。

  城门的右侧墙上贴着一张打着红叉的布告,上有醒目的“赤匪”、“死刑“等字样,落款是“民国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一日”。

  马蹄声骤响,三骑人马飞驰入城。

  有人躲让不及,“啪“的一声鞭响,一名小女孩惊哭起来。她用手蒙住肩膀,指缝间渗出了鲜血。

  她的爷爷怒目望去——

  三骑人马已经进城。开路的是一个粗壮的彝族汉子。他身穿羊皮褂,脚蹬麻草鞋,挥舞手中的马鞭,驱赶着挡路的行人,看去十分剽悍、凶狠。此人名叫刘黑。后面紧紧跟着的,是天台区的区长张天福,和一个马夫。

  “算了吧,倮倮乡长,谁惹得起!”一个声音劝说道。

  来到十字街口,三人勒马缓行,一路踏过残破的石板街道。街道两侧是低矮的古旧的民房。

  街上行人稀少,一个个缩脖拢袖,行色匆匆。店铺大多关门歇业,有的半掩半虚。

  一户人家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位老妇的脑袋探了出来,左右张望了几眼,立刻又缩了回去,关闭了门。

  2.密议

  刘黑三人来到一座大院前,下马,进院。马夫牵马到院墙旁边,饲喂草料;刘黑腰插盒子枪,跟随着他的主子——…张天福,跨上了迎面一幢楼房的高高的台阶。

  楼房顶上悬挂着*。黑漆大门两侧,分别挂着“云南省盐井县国民政府”和“中国国民党盐井县党部”两块木牌。门口有卫兵站岗。大门两侧的石灰墙上,虽经重新涂刷过,但却显赫地留下了“中华苏维埃万岁”、“红军万岁”等标语的痕迹。

  张天福和刘黑进了大门,穿过一条花园的小径,来到一座大殿前——这里暂且充作县政府的会议室。

  两人目不斜视地跨上殿前的台阶。

  卫兵把刘黑拦下。张天福解下披毡,扔给刘黑,然后昂头挺胸,大步入室。

  殿堂内已经聚满了大小官员,土豪士绅。县长罗敬斋正在讲着话。

  张天福大大咧咧的径直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摘开衣扣喘粗气。

  片刻,有人端上茶来。

  罗敬斋停下话来跟他打招呼:

  “张乡长,辛苦了!您看,时间紧迫,我们就不等你了,原以为你上午就能赶到的。”

  在场的官绅也纷纷转头,向他堆笑致意。

  张天福慢吞吞地呷了一口茶水,翻起眼皮,答道:

  “两几百里路,说来就到啦?哼!站着养娃娃,认不得腰疼。”

  县保安团长杨国兴见状尴尬,连忙请了请喉咙,继续讲话:

  “诸位!目前国难当头,内有赤匪,外有倭寇。我们都是*干部,地方名流,必须遵照蒋委员长训示,攘外必先安内。对于赤匪窜经我县留下的影响,务必坚决根除之!具体要求,刚才罗县长已经讲的明白,政府也发了公告。希望各乡保甲严格执行,不许有丝毫的推诿和懈怠,”他停下话,扫了张天福一眼,“特别是天台乡,它是前几天赤匪过境的主要路段。该乡山高水险,彝汉杂居,历来为盗贼出没之地。张乡长,你回去之后一定要严加整肃,根绝遗患,不可掉以轻心。”

  “对,对!”罗敬斋插嘴道,“张乡长,你可万万粗心不得哟——”

  “粗心?哼!该关就关,该杀就杀,老子怕过谁?”张天福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冷笑道,“我可不像那些个做县长当团长的,赤匪过境,闻风丧胆,裤裆里撒尿,逃得无影无踪!”

  罗、杨二人变了面色。会场里一阵骚乱。

  罗敬斋勉强笑着:“好,好!张乡长胆识过人,敬佩,敬佩!——这次征收的劳军款粮,天台乡就减半上缴吧,其余各乡另行安排。怎么样,张乡长,认真清匪该没有问题了吧?”

  “不,还有一个大问题,”张天福乘机讨价还价,“听说县里新近配置了一批武器弹药,闲着管屁用!我乡匪情严重,自卫力量不足,要求清匪可不能光只是嘴上说说——”

  杨国兴与罗敬斋耳语。罗点点头。

  “好吧,县里就增拨给你步枪5支,子弹200发。不过,我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在前头,”罗敬斋加重了语气,“各乡自卫队的武器,只能用于防匪剿匪,不可挪作他用。这是*大事,不能玩忽职守。张乡长,若有半点差池,你我担戴不起哟!”

  张天福“霍”地站起身来,回辞咄咄逼人:

  “罗县长,我也有话事先禀报。拉巴寨的杞映光若是通匪,我们是剿,还是不剿?”

  “杞映光?是不是跟你打过冤家的那位九寨十八沟的彝族头领?”

  “正是。他据地为王,笼络族民,服管不服治,谁也拿他奈何不得。此次赤匪过路,有小股部队在他寨里住了一宿。他们之间必有串连,还不知道搞了一些什么名堂。”

  罗敬斋略加思索:“张乡长,你回去以后迅速查明情况,掌握真凭实据,然后酌情处置。切忌鲁莽行事,扩大事端。——好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

  “没得说,看我的!”张天福站起身来,紧了紧腰带,大步跨出了殿堂。他招过刘黑,走出了花园。

  众人离席,陆续退出。

  罗敬斋和杨国兴待在最后,边走边谈。

  杨国兴眉头紧锁:“张天福这一去,兴许要惹出什么大麻烦。”

  罗:“杨团长不必多虑。张天福本人,早几年就是一个打家劫舍十恶不赦的惯匪。虽说他接受招安,投靠政府多年,但他贼性不改,蛮横刁钻,谁也管不住他。这下正好,他想借机寻隙报复杞映光,可那姓杞的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货。就让他们拼斗去吧!不管鹿死谁手,反正对我们都有利。这叫‘以彝治彝’,一箭双雕——”

  “高见!妙啊——哈哈哈……”

  两人对视,得意地笑起来。

  3.窥探

  一条大河把逶迤的山岭辟为两半:西边是邻县的地界;东边的山脚下有一个较大的村庄,叫张家坪子,张天福的乡公所就设在那里。再往下游四五里,是一片绵延的较为平缓的山坡。在这些山坡上,散布着一个个的彝族村寨,几百户彝族农民世代耕耘在这片土地上。杞映光所在的拉巴寨,是这些村寨中最大的一个。

  这一天,从张家坪子的乡公所里走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张天福的堂弟,乡公所的文书张天寿,另一个是杂役。张天寿鼠眼猴腮,走在头里;杂役跟在他后面,手里牵着一只羊。

  两人顺着上坡的山路行了一程,来到拉巴寨下面的一条小溪边,坐下歇凉,吸烟。

  歇罢,两人起身,刚要顺路上山,突然,一声唿哨,正在附近树林中吃着草的许多羊只哞叫着,纷纷跑到路上来,挤占了道路。

  “阿布玛老爹,放我们上山吧。”

  “么事?”

  “张乡长叫我们慰劳杞头领一只羊,顺便捎带几句话。”

  老汉打量了他俩一眼,啥也没说,打了两声响亮的唿哨。羊群纷纷散开,让出了路。

  两人顺路前行。一会儿,树绿竹翠,溪水淙淙。溪流旁边有一间垛木小屋。

  刚想进屋歇息,不料屋内传来“砰咚”一声巨响,猛然冲出一大股水来。两人吓了一跳,探头一看,屋里安放着一架水碓,正在启动舂米。碓旁有一个大汉,伸腿坐在地上打草鞋,两手熟练地搓绕着,眼睛直盯着他俩。

  “查德大哥,我们上山去见杞头领,送他一只羊。”

  那大汉也不搭话,慢吞吞的起身出屋,将一条凶猛的大狼犬叫进了屋,自顾低头打他的草鞋。

  两人继续上路。

  进了村口,来到一个宽大的场坝上。场坝的正中晒着玉米、荞粒;四周有几个妇女纺麻线,编箩筐。人们边做活边聊天。小孩玩耍嬉闹,一派祥和宁静的气氛。

  迎面有着一排草棚作坊。作坊里一位绩麻的中年妇女见有生人来到,对着后窗喊了一声:“杞大妈!——”

  草棚正中的栅栏门开了。一位眉清目秀的老大娘迎上前来。简单的问了几句话,引领着他们来到一座高大的土楼房前。

  杞映光的小儿子杞光辉把两人让进院里。杂役把羊交给杞大妈,蹲在墙角吸旱烟。张天寿随杞光辉进了堂屋。

  杞家堂屋的正中是一个大火塘,塘火很旺。杞映光端坐在迎门一面的火塘边,冷冷地瞟了来人一眼。张天寿讨好似的干笑着,在他的一旁落了坐。

  杞光辉泡了茶。宾主边喝边谈。

  杞映光目光冷峻,面无表情的问:

  “张师爷,你今天来,不会是只为了送一只羊吧?”

  “哎,当然当然——,张乡长说,咱们彝族兄弟,自古就是一家人,就像那山上的树木,藤缠着藤,根连着根,谁也离不开谁。呃——他叫我捎一句话给杞头领。”

  “什么话?”

  “近来县里有指令,要求各地整肃治安,根绝匪患。前几天赤匪路过本地,这些汉人——”

  “张乡长多心了!我杞映光从来不跟坏心肠的汉人打交道。至于红军嘛——他过他的路,我吃我的山,两不相干!”

  “听说,他们还在你的寨子里住了一宿?”

  “这——我不知道。整个寨子清吉平安,连羊毛都没有丢失一根。”

  “杞头领没见过红军?”

  “没有。我领着全寨的人到后山躲避去了,只留下二儿子瞧门。杞光彩老实憨厚,不会怎样的。”

  “哎呀呀,太危险了!赤匪共产共妻,青面獠牙,会吃人的。”

  “胡说八道!”杞光辉气愤地说,“我二哥说,他们也像平常人一样,没有骂过他一句,也没有打过谁一下。我们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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