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映光把吃食一一分发给他们,边笑着说:“吃吧吃吧,我们倮倮山上的东西香甜得很呢……你们有谁知道县政府衙门在哪儿,我多给他一些。”
一个稍大一点的男孩争着说:“我认得,我领你们去。“
父子俩跟着小男孩,径直来到了县政府大院。
刚想跨上台阶,门里出来了一个持枪的卫兵,把他们拦住:
“站住!干什么的?”
普顺才答道:“老总,我们是来找县太爷告状的。”
“什么县太爷?现在是*了,只有县长,没有县太爷。”
“哦——是,是,找县长告状。多谢老总指教。”
“告什么状?有状纸吗?”
“没,没有。……老总,什么叫状纸?”
“没有状纸告什么状。瞎胡闹!滚开!”
杞映光从兜里摸出两个银元,故意亮了亮,然后凑近卫兵,塞在他的手中:“老总,行个方便。我们有人命关天的急事,要见县长。”
卫兵立时笑逐颜开:“唔——这还差不多。好好好!我进门去给你们通报一声。你们哪儿也别去,等着听候消息吧!”
7.毒计
红绸,礼品——鹿茸,麝香和熊掌,摆在盐井县县长罗敬斋的内室的桌子上。
罗敬斋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踱步。站定,似乎打好了主意,步出内室,来到会客厅。
客厅里,保安团长杨国兴和县府赵秘书已在静坐恭候着。
罗:“杨团长,你派刘黑去抓的那三个赤匪不见了踪影,他却把杞映光的儿子和媳妇抓走了。这不,杞映光找上门来跟我要人来了。”
杨:“听说,那几个落伍的赤匪是被杞光彩放走的。”
罗:“这个刘黑也太不象话了,抓赤匪就抓赤匪呗,干嘛把人家年青媳妇也掳走了呢,可恶!”
杨:“刘黑这家伙,本来就是就是一个为非作歹的惯匪。自从他投靠了张天福以后,更是狐假虎威,无法无天,根本就不把我这个自卫团长放在眼里。”
赵:“杞映光在我县的彝人中是最有影响的一个头人。这一激,兴许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杞家儿子居然敢串通赤匪,罪不当赦;这张天福和刘黑呢,胡作非为,软硬不吃,也是地方上的一个祸患。”罗敬斋沉吟片刻,然后胸有成竹地说,“贼要贼拿,篾要篾扎,针尖对麦芒,,让这对老冤家自生自灭去吧!”
他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一道手令:“立即就地处决通匪首犯杞光彩。”
“赵秘书,你去通知杞映光,叫他先回去,在家里等着,听候调查处理。你告诉他,张天福最近干了一些什么,县里不知道。别的什么也不用说。把他们打发走,越快越好。”
“是。记住了。”
“杨团长,你派两个专差,把这道手令给张天福送去。千万要保密!”
“好,我马上就去办。”
两人出门。罗敬斋眯起眼,透出阴毒的光。
“哼哼……张天福啊杞映光,你俩算是遇上克星了!我看你们怎么过得了这道鬼门关。“
8。梅情
郁郁苍苍的杨梅山。青山碧翠,谷幽箐深,野花似锦,雀鸟争鸣。
成群结队的彝族青年男女正在欢度“杨梅节”。
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大树下,分散摆放着一箩一箩又红又大的的杨梅。每箩杨梅面前,或蹲或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她们身着节日的盛装。色彩纷呈的彝族服饰,在青翠欲滴的山中,显得格外夺目。
杞映光的二女儿阿丹,漂亮,水灵,服饰更耀眼。她刚刚从深山中采摘出来,红朴朴的脸上挂着汗珠。她自信地吃着荞粑,打量着三五成群络绎上山的小伙子们。
彝族小伙子们弹着三弦琴,慢悠悠地来到了溪水边。他们一见到阿丹,就不约而同地一拥而上,抢吃她箩里的杨梅,嘴里叫着:“阿表妹,你的杨梅最甜,甜透心啰!”
阿丹笑着摆摆手:“我的杨梅是酸的,你去另找甜的吧!”
小伙子们悻悻离去,又去物色别的姑娘。
在阿丹旁边的一棵树下,一位小伙子对姑娘说:“阿表妹,你的杨梅甜透心喽!”
姑娘兴奋地站起身:“阿老表,你若是喜欢,尽管吃个够。”
听罢此言,小伙子背起竹箩,牵着姑娘的手,往密林深处走去。
阿丹焦急地往来路看,似在期待着什么。
阿丹的大哥杞光汉来了。
他的身旁走着好几个小伙子,其中弹月琴的那个高挑个儿,是他的好朋友阿匹玛。
杞光汉用胳膊肘碰了碰:“阿匹玛,唱!”
阿匹玛弹起三弦琴,放开喉咙,向着阿丹唱起了彝族山歌:
“隔河望见好花鲜,阿妹住在河那边。
有心*过河去,河宽水深难上前。”
阿丹听罢,羞涩地回唱道:
“太阳要落西山坡,四山阳雀要归窝。
阳雀双双归窝去,阿哥要飞哪一窝?”
阿匹玛:
“草中蝴蝶飞成串,河中游鱼要成双。
月亮团团等十五,等妹团团银锁开。”
阿丹:
“想做鸳鸯要真情,莫学鹦鹉唱好听。
别像窪里白罗卜,过了节令就烂心。”
阿匹玛:
“爹妈教我学青竹,阿妹你要放宽心。
敢对天神来发誓,相爱相依永不离。”
两人你来我往,对唱了几个时辰。最后,阿丹唱道:
“*要把激流过,月圆要把乌云拨。
走拢说句悄悄话,话不逗头各走各。”
阿匹玛听了,喜不自禁,拔腿就往溪水中蹦跳过去。阿丹迎上前。两人缓步而遇,含情脉脉,同时将身旁的野花摘下一枝,插在对方的头帕上。
阿匹玛掀开披毡,把阿丹裹护在里面,两人相依相偎,正要往树林深处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叫唤道——
“二姐!大哥!阿爹叫你们赶快回去,家里面出了急事!”
不知什么时候,小老五杞光辉汗涔涔地来到了他们对歌的溪水旁。
第三章 自卫除害
第三章 自卫除害
9.乡寇
傍晚,张家坪子的乡公所里。
一帮狐群狗党正在大啃大嚼,猜拳行令。
“请就来呀,七巧妹啊,九子莲啊,宝一对!……干、干、干爹,该你喝!”刘黑醉醺醺地指着张天福。
“哈哈哈,好,喝——”张天福一仰脖把碗里的酒喝干,随手撕了一块鸡腿往嘴里塞,“人生在世,吃喝玩乐,呃——皇帝老倌也没有咱们这般快活。”
团丁甲谄笑着说:“跟大爷这些年,什么福都享遍了,没说的。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找女人睡觉,抓来就成。是不是啊,伙计?”
团丁乙:“没错!咱们跟着大爷,打冤家、抗官府,管他彝人汉人,谁敢跟大爷作对,就烧他的老窝,砍他的脑壳。就是县太爷,也得在咱大爷面前低三下四,当龟孙子。”
张天寿:“咳,这叫乱世出英雄。现在大哥在盐井这块地盘上,坐第一把交椅,就是梁山泊的宋江。”
张天福:“哎,什么宋江宋海的,还不都是逼出来的嘛——嗯,阿黑,你怎么不说话?”
团丁甲:“他在想女人,一天不打野,心里直痒痒。”
刘黑圆瞪双眼,欲怒又止。端起酒,一饮而尽。
“阿黑,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看中谁了,嗯?”
“我——阿……”
“咳,这不容易嘛。这几天正过杨梅节,各地的姑娘小伙聚在一起。你领几个弟兄去转转,谁合你的意,把她弄来不就行了嘛。”
刘黑摇头:“不,干爹,阿,阿依秀,你就赏给我吧!”
“阿依秀?”张天福有一丝不快,却又开怀大笑,“哈哈,告诉你吧,这只嫩鸡不香。前两天我去试过,又骂又踢又咬的,简直没法拢她的身。行,赏给你去!别让她把你的东西给废掉啰!哈哈哈——”
众人跟着疯笑一通。
张天寿没笑。“大哥,这样做行吗?杞光彩还关在牢里;再说,杞映光那老东西可不是好惹的呐。”
刘黑:“怕他个球!老子这就去把那小子宰了!”
“慢——兄弟不必多虑,我这里有尚方宝剑。”张天福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张天寿看。
上面写着罗敬斋的手令:立即就地处决通匪首犯杞光彩。
张天寿左看右看,眉毛皱做一团:“大哥,这是罗敬斋的借刀杀人之计。咱们还是把犯人给他送去,让他发落。……”
“杀了杞光彩,他爹会敢怎么样?谁叫他儿子通匪!不服气?嗯,抱个石头冲天去,砸狗日的罗敬斋!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刘黑迫不及待:“干爹,什么时候动手?”
“今夜三更。天寿,你领两个弟兄去办,麻利些!”
“行,小菜一碟,”张天寿端起酒杯,“来来来,喝酒喝酒——咦,这壶里空了……”
“来啰来啰!”一位叫麦婼的彝族中年妇女,似在注意他们的谈话。她略一愣怔,急忙抱着酒坛子出来。
10。解救
子夜。
乡公所里做拘牢的一个不太深的石洞里,阴暗潮湿。洞顶的一处岩缝里渗出滴滴水珠,下面有一只破瓦罐接着。地上散丢着一些乱草。草上斜躺着七八个囚犯。
一名中年男子倚岩坐着。他头发蓬乱,面容枯槁,衣服上沾满了斑斑血痕。
躺在他旁边的一位老汉睁开眼睛,痛苦地说:“大侄,我实在熬不下去了。你跟张天福说一声,就把那两亩水田卖给他吧。”
“卖了养命田,你们一家大小怎么活?”
“再说吧。帮工,要饭。唉,三个苦命的孩子……。”
“这种世道,真的没法活下去了,”一位后生愤愤地说,“他们抓我的壮丁,说要送去外省打仗。去就去!打死了就算了,要是捡得这条命回来——哼,我要找他狗日的算账!……呃,你不是后山的李保长吗,怎么也被关进来了?”
中年男子苦笑着说:“交不清税款呗。这年头,谁愿意当保甲长?上面层层摊派,什么壮丁款,救国捐,羊毛税,屠宰税,草皮租,香火钱,保安费,慰劳剿匪官兵费……比牛毛还多!乡亲们吃不上口,穿不上身,到哪里去弄那么多的钱来交?——这不,就把我抓来了。”
杞光彩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呻吟着:“水——”
中年男子起身,将罐里的水倒在一个碗里,端到他的面前,揽起他的头,一口一口喂他喝。
杞光彩睁开了眼:“这……什么地方?”
“兄弟,别动。这里是张天福的私牢。你进来的时候,被他们打的快要断气了,整整三天都没有清醒过呢。”
“阿,阿依 ……秀——”杞光彩呼唤着,又昏迷过去了。
中年男子木然地坐着,望着门缝外的月光。
残月。大院。狱卒巡夜的单调的脚步声。
院墙门外,一溜黑影闪身而过。在最后望风的,是麦婼。
不远处亮起了火光。一会儿,传来了淫邪的小曲声:“一更里呀一柱香,小哥偷进妹绣房,你妈问是因何事,你说那是风吹门扣响丁当。二更里呀二柱香,小哥睡上妹喜床——”
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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