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竹签地- 第16节

　　四班长低着头一声不响地走出了连部，来到剃发员旁边，等待剃发。

　　全连一百多号人，剃发员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才忙完。

　　中午开饭时，全连集合在地坪上，青一色的光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给我们连队也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

　　剃了光头后，没有头发支撑，军帽总是瘪瘪的。帽子也显得特别大，戴着戴着就往后面掉，特别是晚上睡觉时，头一碰到蚊帐上，头发庄刺进在蚊帐的纱里，拔都拔不出来。

　　（　二）

　　二月七号早晨，起床号刚吹过后，我们都忙着出操，电话一个劲地响着，通信员拿起听筒，话筒里传来司令部值班员的声音。

　　“紧急通知，上午八点整，全体干部到团部开会”。

　　通信员作好记录后送给我看，我签字后传给其它连领导阅。指导员通知各排长到连部集合，通信员到炊事班给我们打来早餐。我们九个干部吃完早餐就赶到团部开会。

　　会在都安公社的一个礼堂里召开，我们去时已有几个直属连队到了，随后各连按时到会，会在八点准时开始。会议要求与会者不准记录。

　　首先由政委传达*中央政治局会议精神：

　　华国峰同志说：“时间不早了，要打就打吧，但不要互相埋怨”。

　　*同志说：“打，锻炼部队，教训越南”。

　　叶剑英同志说：“自卫还击，保卫边疆”。

　　随后团长传达了军区的作战命令，必需在二月十五号十八点以前完成一切进攻准备。

　　军下达给我们部队的集结命令是：二月十四号十八点以前完成集结。

　　参谋长：传达了作战指导方针：快打快撤，速战速决，三至五天解除战斗。

　　政治处主任：传达了战斗动员令和战斗誓词。

　　后勤处长：传达了后勤保障指示。战中伤员烈士的处理和后送及战中车辆，弹药，军械给养保障问题。

　　会开得短，精，十分严肃，战前紧张的气氛浓罩在我们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头。散会后全体干部立即回部队作战斗准备和战斗动员。

　　在回家的路上，三排长说：“我们以前提的是牵越援柬吗，现在又是自还反击了。”

　　一排长说：“金边都被拿下了，还什么牵越援柬啰。”

　　“我们是军人以服从为天职，不要讨论那么多了。听从上级的没有错”指导员说。

　　“到底是政工干部，比我们高一招啊”一排长有点不服气地说。

　　我们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我们连队的驻地。

　　“有什么意见就到这里为止，不要带回部队里说了，这作为一条纪律”指导员在我们干部解散之前慎重地宣布道。

　　（　三）

　　回到部队后，我们在连部组织召开了班以上骨干会，主要研究战斗动员。深入发动，把战前气氛搞得浓浓的。

　　下午在全连的军人大会上，首先由指导员作战斗动员报告，我传达了我们连队的作战任务和行动的一些具体问题。

　　我站在队伍前扫视了一下部队的反映，部队中有一些骚动，战士们有一股激动的感着，个个在摩拳擦掌，我们到边境二个多月时间里，边搞训练，边搞思想教育，战土们都有积极参战的情绪，生怕没有仗打，一听说有行动了大家自然高兴。

　　会开得很短，散会后各班排进一步发动和准备。

　　“连长，我们排的战士们要求写血书”一排长上气不接下气跑来报告说。

　　指导员也向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战士们的求战心切，我们可以理解，写决心书，应战书就可以了，不要写血书了”指导员向一排长说着。

　　“文书，你去把黑板报准备一下，好贴各班的决心书”我向文书分附着。

　　“连部的黑板报可能贴不下那么多，各班排也可以做一个决心书栏”指导员补充说。

　　“可以，就按指导员说的去办”我边说边走出了连部。

　　我到各排里去走了走，在三排的宿舍里，七班的战士们围在一起，有一名战士手里拿着一条手巾，正在向着床铺上摊开，右手中指含在嘴里。我走过去一手抓住他的右手，用力一拉，把他的手从嘴里抽出来了。他回头一看是我。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他的情绪很激动。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他坐下来。其它战士也围着坐了下来。

　　“连长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写血书呢”；一个小战士在问我。

　　“写血书的目的是为了表决心，它是一种表达方式，我们用其它方式也是一样表达我们的决心，把手指咬破了容易受感染，我们开战即在，受感染了不就减少了我们的战斗力了吗，我们把这份热情用在战场上，不是一种更好的表达吗”。

　　我耐心地和战士们聊着。战士们的心情也开始稳定了。

　　一个小个子的战士从人群中挤到我的前面来了，我一看是一个新战士，我还叫不上他的名字来，他一脸的稚气，穿的军装有点显大，我又看到他一挥手把衣袖向上一挽，手背上露出一道伤痕，他指着伤痕诉说越南当局侵犯我边疆的罪行。他家是广西龙州，入伍前在一次劳动中被越南枪弹击伤，他坚决要求入伍上前线，要报这一枪之仇　。

　　小个子这一说，大家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我极力稳定大家的情绪。我站起来说：“大家有着高昂的战斗激情，把你们的想法写在决心书里。向祖国人民表达自已的决心”。

　　一个高高个子的新战士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说；‘连长我懂了，我去写决心书’。他转身就回到自已的床铺上，拿出纸张写起决心书来。大家看到他在写，一下子都回到自已的床铺上开始写决心书了。

　　我从三排走出来，回到连部，看到文书和通信员在贴各排交上来的决心书，整齐地贴了半墙壁，战士们的参战热情十分高涨。

　　
　　（四）

　　二月十二号我们连早早起床，准备参加团部召开的誓师大会。

　　团部誓师大会会场设在都安中学的操场上。会场的主席台上悬挂着大幅标语，‘自卫还击保卫边疆誓师大会’几个醒目的大字高高地悬挂正中央。两边是一幅对联；“好男儿雄纠纠浑身是胆保边疆，少壮士刀闪闪满腔怒火把敌杀”。会场的四周插了红旗。会场外制高点部署着高机连四联高射机枪，掩护会场的对空安全。

　　部队在指定的位置按时入场，我们连队列最左边。

　　军马在驭手牵引下列队走入会场。

　　部队进场完毕后，团值勤员开始整队，在团值勤员的指挥下，前排是步兵团的重火器：

　　重机枪和一十二点七毫米高射机枪，八二和七五无后力炮，一零零和八二迫击炮；后排是手拿军号的号兵，铮亮亮的军号上扎着红绸缎，军马在最右边，随后是依次排列着步兵连。好一派威风凛凛的景象。这是我们部队在出征前的一次大会操。

　　大会开始，由二十多名司号员吹起激昂的冲锋号，这寓示着我部在战中所向披靡。

　　大会由团政治处主任主持，政委作了简单的讲话后，带领大家宣誓战中誓词；‘听从指挥，英勇作战，遵守纪律，决不叛国’。

　　随后是各连队的代表表决心。我们连队是曲副连长代表发言，他表示，坚决执行上级命令，服从指挥，遵守战场纪律，不丢失一个伤员和烈士，不损害老百姓一草一木，决不当俘虏。

　　会议进行中天下起毛毛小雨，干部战士身上披上了一层小水珠，小水珠慢慢地凝聚成水滴沿着帽沿往下滴。但是大家在雨中岿然不动。只有战马在雨中发出嘶叫。

　　当地老百姓说，战马是有灵性的动物，在战前发出嘶叫是要打胜仗的象征。

第十章　　集结边境
第十章　　集结边境

　　（一）

　　开完誓师大会后，我们回到驻地进一步作好向集结地出发的准备工作。

　　“连长，军需股的同志给我们送压缩干粮和罐头来了，要你去一下”。通信员急匆匆跑来向我报告说。

　　我急忙走出连部，跑到汽车前，只见团后勤处军需股的李肋理员手拿着本子在向我打招呼。

　　“　每人压缩干粮二斤，罐头一筒，团首长考虑战中可能供应给养不上，各连队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炒一点炒米做干粮。”李肋理员对我说。

　　“通信员你去叫司务长来”

　　通信员转身向伙房跑去，不一会司务长来到我身边。

　　“你把团里送来的物资分到各班去，我们连队每人炒三斤炒米，必需在今晚完成。”我向司务长下命令道。

　　“连长，我们连队一百多号人，每人三斤炒米，几百斤米我们炊事班怎么能完成啊。”司务长向我反映着。

　　“想办法也要完成，这关系到我们在战中饿不饿肚子的问题”，我坚决地回答说。

　　司务长一个立正，“是，坚决完成任务”转身向炊事班跑去。

　　炊事班一字排开了三个灶台，三口大行军锅炉火正旺，炊事班全体上阵，个个挥汗如雨，炒米香透了我们的驻地。旁边地上铺一块大雨布，摊上刚刚炒过的米，炒米凉后，由上士（给养员）三斤一个米袋在装配。已经装了八十多袋。文书，号兵也来帮忙了，他们边装边向各班分发。

　　我到炊事班看他们完成得什么样，一看完成大部分了，在今晚十点前可以做好，我也就放心地走了。

　　当我从炊事班走出来，猛张飞排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脸通红，急急忙忙地说；“连长我们排有的战士把刚发下来的罐头打开吃了，我没有制止住。”

　　罐头在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战士是头一次见到，把罐头打开来吃，偿一偿味也是在常理之中，可是现在是在一个非常时期，是不能随意打开吃的。

　　该如何处理？我认真地思考着。

　　‘走，到你们排去看看’我对猛张飞排长说。

　　我和猛张飞排长一起来到一排，只见几个战士正在围着一张小桌子，有说有笑地在吃着。他们看到我的到来，马上起身站立着，嘴上还油呼呼的，一脸愧色。我没有对他们发火，只有猛张飞排长在一旁怒气未消地站着。

　　“　你们都坐下”我和气地对他们说。

　　‘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就出发’一个高个子战士回答道。

　　“什么时候出发我们还不知道，我估计就是最近两天了”我说。

　　“但是我们要把问题想得复杂一些，出国作战，后勤供给肯定困难，吃的东西能带的我们多带一点，饿着肚子是不能打胜仗的。”

　　“连长我们错了，不应该打开罐头就吃”高个子战士低着头说。

　　“罐头筒太大，太沉，我们装在跨包里碍事，又不好背，罐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想打开偿一偿味，也没有考虑战中的事了”。一个山东籍的小战士补充说。

　　“我们讲好了，只打开我那一筒吃，在战中我没有他们会相互斛着给我吃。”湖南籍的小刘进一步解释道。

　　“连长你看都是油，没几块瘦肉”一个战士拿起刚打开的罐头给我看。

　　罐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肥肉是比较多，是不太好吃。

　　“也许没有什么吃的时候是一份好东西唉”。我说。

　　在大战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