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产阶层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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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中产阶层调查-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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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拥有独立产业的私营业主阶层在休闲时间的选择上往往更加自由。江苏某车友俱乐部的管理人员在谈及俱乐部活动的参与情况时,不无感慨地说:“每次活动参加的也大都是那些人(指私营业主),热情很高。对,几乎每次都来。要不然哪有时间啊,像我们。”
  2权威性资源与休闲
  工作与休闲的关系部分依赖于中产阶层个体占有的权威性资源。与配置性资源相比,权威性资源的表现似乎更加隐秘一些,那些资源占有者会因此增加强烈的满足感,并以此作为区分的条件;而稀缺者却往往只从“竞争激烈”、“工作忙”的角度为此寻找解释。S2就有亲身体会:“休闲啊,怎么说呢?我觉得真的当了头以后,他就有时间了。我今年就要好一点,以前我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去加班。现在因为我这边人也多了,可以把任务分掉一点。”那位为自驾游西藏特意换新车的N7先生对自己能够自由参加休闲充满自豪,并以此区分于那些有钱但无闲的高级白领:“我们(经常参加自驾游活动的)这拨人要么自己当老板的,要不在单位里也是中高层,怎么说呢,就是有一定的地位吧,能自由支配时间,要玩就玩,把工作安排给下面人就行了,要不然像我们开车去新疆,去西藏,一去就是20天,哪能说走就走?那些打工的,比如珠江路那些高级白领,可能收入高得很,有的大概比我们还有钱吧,他们就不行,好不容易凑两三天假,还要老板同意。”S3就属于N7先生描述的这种白领:“我最喜欢的是旅游,但旅游最麻烦的是占时间,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不管是男女,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假期有问题,去远的地方,起码四天到五天,休息一下还要三天,小公司问题就比较大,大公司可能还好一点。我在上班前旅游比较多的,到了这个公司后就很少了。”
  如前所述,因为中国社会发展的特殊性,所有制类型、单位性质等对于配置性资源的影响非常大,也直接影响到个体的休闲状况。S2的潇洒休闲就部分建筑在“公费”的基础上:“像去年的国庆,我是最后两天找同学开车到江西去玩的。基本上都是公费,吃喝拉撒全是公家报销,车也是公家车。” 前面提到的B8现在是香港一家高档时尚杂志的国内分社主编,以前她就职的是国家报社,所以感到休闲生活改变很大:“时间不够。这种工作就是没完没了,你永远有事儿干……以前我是财经记者,而且是国内体制,自由度很大,只要安排好,我就每个礼拜会去打两次高尔夫,天天要打羽毛球。在国内,你要说休闲,我觉得这是个管理的问题。”
  由此可见,享受的配置性资源不同,对休闲本质的理解自然也不一样。资源的多寡直接影响到中产阶层休闲结构的构筑,影响到中产阶层个体的地位认同。从中,我们也更深刻地领会到吉登斯关于权力的论述:“权力关系通常是以极为深入的方式,根植于被那些遵循它们的人视为理所当然的行为模式之中,尤其是根植于例行化行为之中。”吉登斯,同前引书,1998,第279页。
  3认知能力与休闲
  在某些中产阶层个体眼中,休闲似乎还只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他们无视休闲的稀缺状况,甚至主动向往以更多的闲暇时间来换取其他资源。S13就说:“我选择(工作)的时候一般考虑薪水、福利待遇等,忙不忙事先也不知道的,而且我也不太嫌弃忙的。薪水和福利待遇觉得满意的话,多忙一点也是可以的,反而是有空的时候觉得不自在。这两天快不工作了嘛,很空,觉得不自在。在家呆着,两天、三天行的,到第四天肯定不行的。”在她的言语背后,仍潜藏着那种“如今闲人没有好日子过了”的共识,它真实地反映出中国中产阶层初步兴起阶段所面临的现实。
  但是,已有越来越多的中产阶层个体开始逐步萌发出注重休闲的生活意识。上述B8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她说:“我觉得(休闲)就是个态度问题……他真的有钱以后,钱确实是没有用,你想啊,钱到了一定水平后,人的精力、身体也到了一定水平了,生活的需求就那么点儿,那些钱怎么办呢?”访谈对象S7对自己的研究工作十分痴迷,但“现在的工作、休闲态度与以前有点变化,现在常常发现想做的与实际能做到的还是有距离的,所以现在感到计划要定得现实一点,比如相对能做多少,就少做一点,做得认真一点,要留下一点时间enjoy the life 。今年忙得到书店都不要去了。自己有种ambition ,想做啊做啊。自己要想不做的话,我想也是可以的。这可能就是种职业病,很多人做business,赚钱要多,其实多得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丝毫不影响他,可他还是要多。发现这个问题感到很有意思。”
  中产阶层参与休闲实践更多地建立在理性化思维的基础上,因此闲暇生活的质量与个体的认知能力密切相关。认知能力的基础是包含着规则和策略的实践意识,具体包括4项因素:
  (1)行动者凭借自己的社会定位所拥有的获得知识的方式;
  (2)组织并表达知识的类型;
  

中产阶层的休闲特征(6)
(3)与被视为“知识”的信念主张的有效性相关的情况;
  (4)与可资利用的知识的传递方式有关的因素。 吉登斯,同前引书,1998,第170页。
  通过“传播革命”,“知识分子可获得的对社会现实的解释,如今日益可以从远方的人,从地理、文化和历史上遥远的群体,甚至从死者那里获得。并且,他们也许因此与自身所处的当地环境产生巨大的分歧。他们也许会把地方精英对社会现实的解释与其他地区和时代所作的解释进行招人不满的对比。”阿尔文·古尔德纳,同前引书,2002,第4页。同样,在经济资本、文化资本、社会资本等方面都占有优势的中国中产阶层无疑也具备更高的认知能力,他们往往通过互联网、跨国企业等渠道,将西方中产阶层或富裕阶层设置为自己的参照群体。如此一来,这些人视野中的中产阶层形象便带上了一定的理想化痕迹,从而与实际生活的感受拉开了距离。S13曾在国外留学,所以感觉上海的夜生活不够丰富,“没什么节目让你选择”:“其实上海我觉得晚上没什么好玩的,没什么大的、好的娱乐活动。要大家凑到一起很难,而且现在外面这种服务设施也不是很好,比如说就没什么节目的,不像在国外,节目很多,国内没什么节目让你选择的。而且到了晚上10点钟,外面都黑乎乎的,大家都回去了。”S2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出国,对西方国家的休闲状况有直接的感受:“我在美国时住在希尔顿,看到很多老外,都是美国人。我想怎么美国人住饭店,不是住外国人么?分行的同事告诉我说,你不知道,人家老外星期天就是要出来玩。”B8积极肯定海归派对休闲方式和理念的影响:“海归派对休闲方式的影响也比较大,新的休闲方式,比如什么飞机啊,滑翔,骑马啊,赛车,北京挺流行赛车的,北京最近吉普车卖得特别好,160多万的悍马卖得很好。我刚参加工作时主要是为生活状态考虑。现在如果让我在工作之外还能去打球的话,我就很满意了。”
    话语矛盾与角色距离
  综合电话调查和访谈的资料,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尽管中产阶层闲暇生活的总体图景呈现出积极活跃的局面,可面对我们的访谈,许多中产阶层个体对自己闲暇生活的反思与表述却显得十分消极,即表达出对于休闲的某种距离。“尽管说具有资格能力的行动者几乎总是可以用话语的形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给出自己的意图和理由,但他们并不总是能够说清楚动机。行动者就其所行之事以话语形式给出的理由,可能不同于真正体现在这些行动者行为流中的行动的理性化”,吉登斯,同前引书,1998,第64页。因此,我们应该透过表面的话语形式,探究其背后地位与角色之间的深层逻辑。
  在戈夫曼看来,每个个体都是根据被赋予的地位的要求来进行表演的“角色表演”者,当“任职者”进入他的地位时,必须承担相应角色所包含的全部行为。在扮演某一角色的过程中,个体必须努力使他在情境中传达出来的印象与实际赋予他的同角色相称的个人素质相一致,“任何一个进入特定地位的人所能获得的自我形象,都能在情感和认知上对他产生吸引力,使他渴望并期待用角色扮演以及从这种扮演中产生出来的自我认同来看待自己。”戈夫曼:《日常接触》,华夏出版社,1990,第75页。而当存在着一个为特定角色而设置的规范性框架时,个体往往就会通过解释、辩解、开玩笑等方式“积极地调整情境而在表面上退出了这种形象”。同上引书,第93~95页。戈夫曼将这种悖论般的表现称作“角色距离”:“角色距离一词不是指所有不能对某一特定角色的核心任务作出直接贡献的行为,而仅仅是指那些被某位在场者视为同评价表演者对其特定角色的依附程度相关、并能暗示出表演者对角色可能有某些不满或抵触情绪的行为。”同上引书,第95~96页。
  中国中产阶层的个体也面临着深刻的“角色冲突”。首先从劳动力再生产的角度上看,那些刚刚步入或者正在努力步入中产阶层的个体大都背负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因为置身于社会结构相对开放的转型时期,他们需要捕捉更多的机会,依靠自身努力流动到更高的位置,从而无形中增添了自己的成就压力。随着中国市场化程度的加深,WTO全球体系的融入,愈加要求加强规范化的管理,而中国大陆高研发、高技术的产业偏少,更多的是生产密集型、基础加工型的生产企业,实行的多是严格的泰勒制管理,因而加剧了中产阶层个体的忙碌感和压力感。不仅如此,中国中产阶层的“角色丛”中,除这种艰苦奋斗的劳动力再生产的角色之外,还有一种角色也至关重要,那就是,他们还是另一种生产即地位和身份的积极生产者,是休闲标签的营造者。“关注健康与生活质量,不仅仅生存,还要学会享受生活,这已成为中产阶层的大多数生活方式的基本原则。”卢汉龙:《中国的中产阶层和他们的消费文化》;学说连线网//xslx; 2004…12…07。在休闲的情景定位上,具备先进认知能力的中产阶层清醒地意识到休闲的重要性,明确自身的社会定位同这种国家主导的社会表征体系间的逻辑关联,又转而将这种认知能力转换成了理性化的实践意识,体现在他们策略化的休闲活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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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产阶层的休闲特征(7)
如此一来,作为“双重生产者”的个体自然愈加不堪重负,对于不同的角色规范,他们既会表现出一定的依附和承诺,也会通过某些防御性的分离行为表达出某种角色距离,因而,话语意识下的表白有时只是一种“反认同”,对流行的休闲话语的不屑或无奈,其实是他们处于国家权力整合之下的一种角色距离感的体现。这样,我们或许就能够理解中国中产阶层关于闲暇生活的话语表达与实际休闲行动的乖违之处了。
  连接意义与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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