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史的坐标- 第1节

李煜：一生恰如鹊桥仙（1）
李煜：一生恰如鹊桥仙

　　大学里学古代文学的第一课，便是古代文学的年代体系划分。三古七段和四卷九编这两种被我们奉若圭臬的划分方法自然没有非议。但在文学史这一条犹如数轴的亘古长河上，我们所关注的往往不是那一段段坐标之间的距离而仅仅是坐标本身。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诗心和人性所交融的灵魂才是值得我们这些非专业人士去关注和感悟的。那么，何不换个角度而以作家和作品作为年代划分的标志。来重新审视这三千年来的古代文学呢。　

　　既然已经把三千年的古代文学比喻成为了数轴，那么干脆就在数轴上试着取一下黄金分割的点，若是以诗经的源头公元前十一世纪为坐标原点，那么终点就也该是取在鸦片战争爆发的1842年，这样所取到的黄金分割点是公元718年左右，翻开文学史看看，这一年是唐玄宗的开元五年，正是“忆昔开元全盛日，天下朋友皆胶漆”的黄金时代。唐朝最伟大的两位诗人李白杜甫都已经出生，虽然当时李白可能还在青城山修行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或者磨砺十步一杀的神技。而杜甫也仅仅只是一个咏凤凰的神童。但毕竟经过六朝和初唐的积淀，大唐的天音已经按在弦上一触即发。王维还有两年就将步入时代的中央，孟浩然却已经三十而立正处于人生的十字路口之上。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涣等人也即将二十而冠。这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聚会的时代，必将开启一个时代文坛的辉煌。

　　然后再以1842年为倒过来的时代源头，718年为时代终点，再一次求其黄金分割点。时间大约是在公元1148年，这是南宋的绍兴年间。靖康之耻后赵宋偏安浙江杭州。而从此以后文坛再无盛唐气象。倒是一再地衰败下去。虽然有陆游、关汉卿、元好问、纳兰容若等超一流的诗人墨客接连出现，但相比大唐北宋的昌盛在整体上毕竟还有所欠缺。相信这一点上没有人会持否定态度吧。

　　所以，我可以高声地向世界宣告，利用数学方法可以算出古代文学的最黄金时代是在李白诞生的701年，也就是八世纪的开头，到十二世纪的中叶，也就是以易安居士李清照的过世为终结。

　　写到了李白，写到了李清照，那么理所当然就能想起词坛三李之一的千古一帝李重光。况且从718年到1148年之间再取一次黄金分割。公元983年距李煜被鸠杀也仅仅五年，把李煜看作是这一段黄金时代的分割点，乃至整个古代文学的分割点相信任何人看来都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毕竟李煜的一生经历的国破家亡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而在开封府寄人篱下受尽冷眼的他也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所以他才一改靡丽奢华的花间词风，凄苦之情啼血之言汇成的几首绝命词毫无疑问为他在身后树立了不朽的丰碑。生于七夕，死于七夕。四十二年的生命留下四十几首词。拥有了娥皇女英的李煜堪比上古明君虞舜。尽管没有开疆扩土获取不世之功业。但他毕竟保家安邦和宋军十万虎狼之师相抗了一年之久。最后以一人之屈辱换来家国百姓的平安。的的确确称得上是上古仁君的作为。相比那个阴暗毒枭的赵光义，李煜的形象实在高大得太多太多，乃至于我时常怀疑，如果没有李煜，不知几人识得赵光义这个皇帝弟弟。

　　或许你会和我一样奇怪为何亡国之君李煜居然可以和虞舜相提并论。那个杀害忠臣，沉湎声色的李煜，和刚才提到的那个李煜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在层层迷雾之后，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李重光？

　　不要着急，今天七夕，在鹊桥之上除了牛郎织女唐明皇杨贵妃外，还有一个南唐李煜，在陪着我和你，就在这个美好的夜晚，让我们开讲南唐李煜的故事。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中国古代的著名人物降生之时，经常伴有许多神怪事迹。比如李太白的母亲就曾经梦见太白金星入腹。而李煜作为南唐旧主，宋史和五代史上对他的介绍去相当简略。欧阳修《新五代史》也仅仅记载一句“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但就这两句也已经很了不得。骈齿是传说中古圣人之相。帝喾、周武、孔子等不世之圣人才有如此异相。而重瞳之人更是有虞舜项羽这样非贤君即英雄的先辈。虽然大谈特谈这类异象有些迷信的色彩，但我们很容易相信，在李煜出生的公元937年七月初七，、银河之上、云彩之中，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坠入江南。由此引发的千古一恨，却是四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从传下来的画像看。李煜是个白白胖胖的大男孩。聪慧的眼光却闪烁着哀伤的神思。上一个李唐王朝以###为美，想来这一个李唐王朝也应该继承了类似的审美传统。更何况传统绘画笔下无论男女都是清一色的大胖子。这使得我们更有理由相信，其实李煜只是额头宽了一点脸颊胖了一点（还是以宋人标准来看的）。但总体上还应该是风神俊逸玉树临风偏向清瘦一类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李煜曾经是个大胖子，几年的战争导致的神经紧张和最后国破家亡以及大周后去世所造成的彻骨之痛，也足以令他瘦下几十斤了。

　　南唐自李昪开国，本想一统河山，光复李唐天朝。但可惜他儿子李璟并不是一个适合开疆扩土，建功立业的君王。填词弄曲颇有办法的李璟在战事上却是屡屡受挫。在后周和吴越之间做甲板的他不但没有守住老爸的基业，却因为几次战争的失败，把自己长江以北的江山都拱手让给了后周。而当时后周的总禁兵便是后来的宋太祖赵匡胤。

　　在国外形势岌岌可危的南唐。国主的后宫之中也是混乱非常。李煜的哥哥李弘冀逼死李煜的叔叔李景遂，又把李煜逼出皇宫，据说宅心仁厚的李煜多次向哥哥表白自己无意争夺太子的地位。但他哥哥一直认为他伪装。从十几岁折腾他一直折腾到二十几岁。本来李煜就偏爱音乐美术远甚于帝王之术。被哥哥一逼正好甩甩手出门做自己的逍遥快乐。其实他弟弟从善比他更懂军事，如果当时成为南唐国主的是李从善的话，说不定赵匡胤没那么轻松一年之内就攻下金陵。但可惜，腐儒们的嫡长子继位制让李煜在哥哥们全部早夭之后成为了南唐国主。这，无异于注定了南唐灭亡的命运。

　　因为几年前，长江另一边的皇宫已经换了主人。赵匡胤黄袍加身，在坐拥天府之国的后蜀和一向安分守己的南唐之间他选择了先向后蜀动刀子，反正李煜会按时上贡，就干脆拿来作军饷好了，于是，虎狼之师挥师西进，集中火力向后蜀进攻。

　　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后蜀不和南唐搞联合，就像三国时期的孙刘联军一样合力抵抗曹操。但实际上三国时期的赤壁之战很大程度上是一场孙权面对曹操打的自卫反击战。而李煜一来没有孙权那样的王者霸气和帝王之心，而来双方又没有诸葛亮、鲁肃、周瑜这样杰出的人才。也许李煜正希望后蜀不要和他搞联合呢，要不然赵匡胤顺顺手就把自己灭了，岂不糟糕。

　　于是，在中国西南的战火声中，李煜为数不多的好日子开始了，但谁又何曾想到，在几年的好日子之后，竟然是如此荒凉的结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记得去年我们学校搞征文比赛，有个学妹写了一篇以一个###为主人公的故事，女主角身在青楼却实际上是当地一股反抗力量头目的女儿。在青楼中遇见了一生的挚爱郁郁，却不料他日召集旧部被捕之日，才发现郁郁便是当今国主李煜，于是痴男怨女阴阳永隔。大抵便是这么个故事。虽然有些荒诞不经，但毕竟文采斐然，还是捞到个小奖在手。而历史上的李煜也的的确确和妓院有些许的关联。

　　在中国古代，###也分很多种，有从夏商周三代国家歌舞团演变而来的官妓，也有汉武帝时期开始的满足军营里兵士需求的营妓，也有在家里提供娱乐服务的家妓，当然贵为一国之主的李煜，出任的肯定是国家歌舞团的艺术总监，逛妓院的事情自然在野史里也能找到，但毕竟李煜作为艺术工作者，考察一下妓院这一调和社会人伦的高级音乐场所也未尝不可。更何况金庸借韦小宝之口讽刺皇宫就是一个大大的妓院，那么既然都是妓院，宫里宫外又有什么区别。

　　再退一步说，古代###并不是今天的###业人员，很大部分都应该看作是艺术工作者，象唐代的公孙大娘那雷霆万钧的剑法，要是遇上寻花问柳的轻薄子弟还不一剑毙命。李煜自然无缘相见公孙大娘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剑舞，但在他身边，也有一位善作金莲舞的窅娘。她和精通音乐的大小周后一起充实了李煜的艺术人生，尽管这短暂的人生，只有四十二年。

　　下面，我们隆重介绍堪比当年江东二乔的周家姐妹，娥皇女英。

　　历史往往出现惊人的巧合，李煜和虞舜名字相若，又有同样的一目重瞳子。而周家姐妹恰恰好名叫娥皇女英，这不是上天为他们安排的大好因缘么。

　　在李璟生日的时候，娥皇进宫弹琵琶祝寿，从进宫的那一刹那就吸引了全场男女目光的娥皇自然也吸引了李煜的注意。而风雅隽秀的李煜自然也是周家姑娘梦里的檀郎，在琵琶声中，两双望穿秋水的眼睛注定会有电光火石般的接触。秦少游做得好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璟佩服，把蔡邕所制的焦尾琴（又名烧槽琵琶）送出去了，至于是不是当作聘礼就不清楚了。李煜自然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像段誉在无量山里遇上神仙姐姐一样。要不是碍着老子大哥，这头估计都要磕下去了。

　　身为艺术家的李煜，对艺术，对美，对女性都有非比寻常的感受力，而对一个少女而言，天下间做情郎，做丈夫，做大哥哥，又有谁胜得过南唐李煜这样的人物。于是自然一切水到渠成，一年后结为夫妇，据说隆重的婚礼让太子不甚高兴，但毕竟沉湎于温柔乡的李煜不太象是皇位的竞争者，所以李弘冀也没拿他怎样。

　　李煜和娥皇，就像唐明皇和杨玉环一样，是爱情和艺术的双重结合。只可惜历史在翻演这样一对艺术的光芒的同时也同时按下了另外一个ctrl＋v，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虞舜在南方累死了，娥皇女英投水自尽，从此湘江大地有了湘夫人的传说和湘妃竹这样的美物。蔡邕固然是音乐宗师，但女儿在战乱中被俘于匈奴，死后几百年还被一个疯子掘了墓（参见《笑傲江湖》情节），唐明皇杨贵妃自然是恩爱夫妻，但毕竟“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而恰恰好，他们身边，还有一个谢阿蛮。

　　那么，周家姐妹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呢？（八月十三日修订）

李煜：一生恰如鹊桥仙（2）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李煜和娥皇的感情，无论正史或是野史，都说是很好的。

　　一见钟情的爱情，就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时间来发酵，何况李煜并不需要为生活操心，对于艺术便是生活的他，和大周后自然是从艺术上的知音过渡到了生活上的知心，再进一步到情感上的知己。在中国古代，爱情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人批评过韦小宝占有七个老婆只有性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