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刀- 第20节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昭书》，宣布无条件投降，国民党和共产党都在第一时间争夺胜利果实。林雷有意放慢脚步，处处让新四军抢先，为了做得更加隐蔽，他假装和新四军发生争执，剑拔弩张得跟真的是的，还放过几声枪响。

　　即便如此，老奸巨猾的戴世雄还是起了疑心，又派人暗中调查，不过查来查去，仍然查不出什么，几本日语汉注的日记本反倒让他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始终不放心，干脆让林雷歇着算了，于是升任林雷为32军副军长兼军参谋长，送中央青年军官陆军培训班培训，免去其258师副师长兼新1旅旅长职务　，以新1旅为基础改建残缺的258师，由杨业代理师长。升得够快，可明升暗降，林雷高兴不起来。

　　耿直、耿杰、韩飞扬等人十分不满，抗议示威，闹得不可开交。

　　同时升为147师师长的朱明后提醒戴世雄应当软硬兼施，以防哗变。

　　戴世雄贿赂耿直、耿杰、韩飞扬等人，未果，于是苦口婆心劝导林雷：“升你当副军长、军参谋长、去中央培训、258师没任命正式师长，不都是为了你以后顺利当师长当军长吗，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林雷暗中对新1旅及258师做了些安排和调整，加强和巩固了自己对新1旅及258师的实际控制，之后，向戴世雄假装妥协，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剥了林雷的兵权，戴世雄仍然觉得不够，还想得考验一下，看林雷是否对自己忠心不二，如果真心，还是得用起来才行。

　　过了些日子，林雷从中央青年军官陆军培训班回来，戴世雄在豪华酒楼为林雷“接风洗尘”。

　　酒席途中，戴世雄把话题从中央培训班转移到林雷对国民党和他戴世雄忠心程度上来：“林副军长以优异的成绩从中央青年军官陆军培训班顺利毕业回来，日后定是*的栋梁，*甚幸，林副军长不可辜负了*的期望，要饮水思源，多杀敌立功啊，不枉我一片苦心。”

　　林雷听他话里有话，赶紧站起来信誓旦旦说道：“卑职一直承蒙军座厚爱、*栽培，早就将心交给了军座和*，我林雷能有今日，不敢再有其他奢求，唯有感恩戴德，誓死追随，杀身成仁。”

　　戴世雄哈哈一笑，顺势说道：“不要随便就说什么杀身成仁，不到走投无路，谁会想死？不过林副军长既然这么忠诚，不如这样吧，刚抓了个*地下党员，就让林副军长现场处决，让林副军长再立新功。带上来！”

　　刽子手把凌乱不堪、遍体鳞伤、垂死无力的*地下党挟持上来，在林雷面前抓住*地下党的头发往后一扯，露出脸庞，竟是海清风，惊得林雷脑袋“嗡”的一片，倒吸一口气。

　　戴世雄皮笑肉不笑说道：“没想到吧，我们的海清风小姐竟然是*分子，为了抓住她，可费了我们不少劲，还是让她妹妹跑了。林副军长，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拔出你的枪，杀了她。”

　　林雷瑟瑟发抖，不知所措，没想到戴世雄心机如此之重，手段如此之毒，“国共两党不是还在合作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合作他个姥姥，日本鬼子都投降了，还合作什么？！”戴世雄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自己的同志，怎么可以杀害她？怎么能下得了手？林雷心急如焚：“那个，为什么要考验我？难道怀疑我也是共产党？”

　　“没人说你是共产党，不过你确实和共产党走得太近，不少人对你是有看法的，今天，趁这个机会，摆明你的立场和忠心，堵住所有人的嘴，也正好了断你和共产党的来往，以免影响你的前途，这也是我的一片良苦用心，不要让我失望哦。”

　　戴世雄的话字字如针尖，刺得林雷的心好痛好痛。到底怎么办？从来没想过害死自己的人，杀死海清风，自己这些年来所作的一切还有何意义？没为党做过什么贡献，反而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为什么这么失败？

　　戴世雄催促：“怎么，林副军长下不了手？这也难怪，英雄爱美人嘛，这么漂亮的女人，谁能忍心杀掉？当初我戴世雄想玩她姐妹俩的时候玩不成，如今又没了兴趣，可惜呀，她俩要不是共产党该多好，真是想不通，好好的两个女人，去当什么共产党？”　　

　　林雷突然间拔出手枪对准海清风的眉心开了枪，他实在听不下去戴世雄无耻的话。

　　海清风猝然倒地，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女婿。”戴世雄稍感意外，但很是满意。

　　“你也是我的好岳父。”林雷莫名说道，说得戴世雄一阵发愣，不知滋味。

　　林雷此时已是满头冷汗，手脚抖颤，恨不得直接把枪口转向戴世雄杀了他。

　　海清风难逃一死，尤其受国民党发动派的凌辱而死，不如自己给她个痛快。一切的罪过就让自己承担，一定要加倍偿还，自己要还，戴世雄也要还，国民党发动派都要还，都不得好死。

　　林雷真是后悔，后悔当初在新四军根据地的时候为什么就不直接留下来。

　　恍恍惚惚回到家门口，杨业、韩飞扬耿杰等人早已等候多时，耿杰一见到林雷就冲过来，跪在林雷脚下，抱着林雷的脚哭诉：“三弟，大哥死了，大哥死了！”

　　雪上加霜，林雷险些昏倒，无力问道：“怎么死的？”

　　“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抓了海清风小姐，大哥想去拦住，他们二话不说，就把大哥给打死了。三弟，你可得作主，为大哥报仇啊，不能让大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没过几日，戴世雄带林雷参观监狱，半途，林雷说道：“耿直被你的人打死了，我的弟兄们现在情绪很大，再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保不齐他们会闹事。”

　　戴世雄说道：“我今天带你到这儿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给你和你的弟兄们一个说法。”

　　走到一个牢房前，一个牢犯跑来跪下求饶：“军座，你不能啊，我是奉你的命令办的事，没做错什么，你不能杀我，我不想死……”

　　戴世雄恶语打断：“住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叫你们抓人，叫你们杀人了吗？就算要杀人，也是得杀共产党，耿团长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耿团长不明事情真相，你们应该给耿团长讲清楚嘛，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开枪，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这倒霉的替罪羊被拉到刑场当着林雷、耿杰等人的面处决了，临死前还在哭着求饶。

　　戴世雄说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众人不语，耿杰更是不够甘心。

　　戴世雄哈哈一笑：“当然，对于耿直团长的不幸，我也负有不小的责任，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任命耿杰为新1旅旅长，并且加送新1旅一个月的军饷，怎么样，耿旅长？你再不满意，那我就只有去跳海了？”

　　不满意了还能怎样，再不见好就收，小心自己这条小命也搭进去。耿杰一个敬礼，表示满意。

　　林雷对戴世雄说道：“你今天找我还有什么目的？”

　　戴世雄说道：“哦，对了，当然是好事。带上来！”

　　又有五个人被押上刑场。

　　戴世雄又说道：“在我这么多儿子女婿中，你是最能干的，培养你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林雷奇怪：“培养我？你又想干什么？”

　　戴世雄：“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这五个人都是*分子，你去杀了他们。”

　　林雷一惊，心中怒火顿时熊熊燃烧：“你还是不相信我，还是想考验我。”

　　戴世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共产党，共产党妖言惑众，犯上作乱，野心勃勃，窥视我政权欲取而代之。我已经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我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但坐上位置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你必须还得服众，靠什么服众，能力和权术，你的能力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你的权术，你的心太好，人太老实，这不行，管人用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是一门极其高深的艺术，光凭好心是管不好人用不好人的，做人得老实，做事可不能老实。我让你杀了这五个共产党，不是要考验你，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要考验早就考验过了，我是想锻炼你，锻炼你的心……”

　　一个士兵给林雷递上一把卡宾枪，林雷拿起来就对着五个不幸被捕的共产党员突突扫射，这五个视死如归的共产党员英勇就义，只可惜“中国共产党万岁”没来得喊完，林雷的举动太过突促，连戴世雄也没把思想教育工作做完。

　　林雷从此终日恍惚，神情迷乱，恶梦连连。

　　一日，林雷独自在山坡上望着北方默默地坐了一天，天黑后才回家，远处有许多特务跟着。

　　刚进家门，一支手枪顶住了他的后背，海明月命令：“不许声张，先进屋里。”

　　“明月姑娘，你是来杀我的吧？”进屋后，林雷说道。

　　“不错！”海明月冷冷答道。

　　“你现在不能杀我。”

　　“怎么，怕死了？我和姐姐都真是瞎了眼，把你看成了侠义之人，没想到也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林雷有苦说不出。

　　屋里布满了窃听器，屋外守着无数的特务。

　　“你快走吧，不然你也会被抓住的。”林雷说道。

　　“我今天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只要能杀了你，为姐姐报仇，我死也瞑目了。”

　　“明月姑娘，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去死吧—”

　　枪声响了，不过倒下的却不是林雷，而是海明月，窗外飞来的一颗子弹提前击中了她，但没中要害。

　　海明月挣扎着又把枪举动向林雷，袁媛突然冒出来扑在林雷身前挡住，海明月扳机抠动，枪口火光一闪，袁媛中弹倒地，鲜血沽嘟嘟直冒。

　　海明月没有力气再开枪，垂力瘫痪着大口大口喘气。

　　袁媛倦缩在林雷怀中，安详地抚摸着林雷的脸说道：“能死在你的怀里，我很幸福，不要为我难过，临死前，我只是想知道秦秀宁是谁？她肯定长得很漂亮，你肯定很喜欢她吧？我真想看看她，值得你喜欢的女人肯定都是好女人……”气息越来越弱，还没等林雷开口，袁媛已经断气。

　　林雷的眼泪滴了下来。

　　小林雷步履满跚而来，口齿不清地喊着“妈妈，妈妈。”窗外一颗子弹又飞来，小林雷应声毙命，脑袋爆裂，脑浆溅在林雷脸上。

　　林雷不知道这枪是谁打的，看着惨死的儿子，嘴角狂乱哆嗦，满脸铁青，怒火中烧，瞪着海明月问道：“是你开的枪吗？他还只是个孩子。”

　　海明月哈哈大笑，只是说道：“实话告诉你吧，你已经被我们列为不可饶恕的敌人，我今天杀不了你，早晚也会有人来杀你。”

　　老半天，窗外的人终于进来，带走了海明月。

　　妻子死了，儿子死了，又被自己同志列为不可饶恕，林雷看着地上的妻子和儿子，耳旁回响着妻子临死前的问话，儿子临死前的叫唤，海明月被带走前的诅咒，只觉得心肌梗塞，恶气堵胸，终于口喷瘀血。

　　静坐不语，内心痛苦至极，头发一夜半白。

　　第二天，戴世雄把林雷找去，得寸进尺，又想让林雷来杀海明月。看见林雷一夜半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