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兵》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北京兵- 第3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比起《阿波罗》里说的那些我们闻所未闻的新名词,我们更感兴趣的是片中的美国军人。

  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一个片段,当《阿波罗》升空的时候,一排美国军人在星条旗的印衬下,朝着飞船敬礼。

  他们的军服是那样的漂亮,他们的军姿是那样的雄伟,他们与我们脑海里的美国鬼子是如此不同。 。。


这人的思想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没有解放的时候它可以相信一切,可一旦解放了,它又可能怀疑一切。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末期,中国正处在那样一个思想剧烈震荡的时期。

  因为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发现他们原来所接受的思想和观点是错误的,他们发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咱们国家发生了空前的变化,人们的思想空前的解放,整个民族好像突然苏醒了。

  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我们国家终于开始将工作的重点从整天的斗争转为了经济建设。

  那两年我在军校,除了接受了不少新思想之外,还认识了好多新战友。

  小崔,他是个朝鲜族人,来自济南空军。

  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我到军校的第一天。

  我来到我的宿舍门前,看见一个小个男人正盘着腿坐在正对着门的一张床上,他手上拿了个硕大的烟斗,那个烟斗在他的嘴里,构成了一幅很滑稽的景象。

  他长得特别结实,浑身肌肉,象个小锤子似的。

  他酷爱足球,而且技术高超。他从球场回来,那球从来不会是抱着回来的,永远是被踢进我们的宿舍的。

  “小贾,说吧,左边右边?”

  我们宿舍的门是那种两扇对开的大门,一群大男人基本不关门,所以那门除了睡觉以外基本是大开着的。

  我说“左边”他的球一定是飞进左边,我说“右边”,他的球就一定是飞进右边。不管飞进那边,都会传来一阵骂声。

  “要死啊,你们就不能不让这破球乱飞吗?”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我们的同学来自各大军区,我突然发现我们那鬼地方好像真的是最艰苦的地方。

  来自南空的兵们感觉长春不够繁华,来自广空的兵们认为长春吃得太差,来自成空的兵们认为长春气候不好,只有我们这些来自兰空的兵们感觉长春真好。

  这是东北的大城市,当时东北还是不错的,反正比我们那的城市强多了。

  这里的饮食再差也比我们西北强。

  这里的气候不比我们更冷,而且这里还很湿润。

  就这么个好地方,他们还满腹牢骚,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真想让他们去我们那住上几年,让他们走一天也看不到三个人,让他们天天吃西北的饭,让他们感受一下没有水份的气候,看他们还烦不烦?

  也是啊,西北就是够惨的,难怪那些有门路的人都往北京调呢。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我们被称为西北狼,我们是一帮吃什么都香的兵。

  七八年的夏天,给我们放暑假了。

  说是暑假,也就是半个月。而且这个假和探亲假还不太一样,路程不是另外计算的。

  我没有回家,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回北京,我和小崔去了他的家乡延边。

  我第一次去长白山,夏天的长白山真的很美,望不到头的森林让人心旷神怡。

  我第一次住进了鲜族人的家里,感受了从未有过的清洁。

  那锅和碗全是铜的,排成一排,被擦得锃亮。

  那房间里是一尘不染,真正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窗明几净。

  我们部队也有鲜族的兵,过去我们也见识过鲜族妇女的勤劳。

  记得有一次我把毛巾洗了,晾在我们宿舍后边的晾衣架上。一会功夫,我发现边上晾了好些雪白尿布,那些尿布洗得比我的毛巾可白多了,那些是来队探亲的鲜族媳妇的杰作,吓得我赶紧把我的毛巾给收了回来。

  这不存心寒碜咱们吗?我可是丢不起那个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鲜族的小山村给人一种安祥和宁静的享受,可是那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我们是军人,我们是军校的学员,我们要回去参加学习和训练。

  那时我们有军体项目的训练,并且还要达标。

  我终于找到我当年在紧急集合中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到齐信号灯原因了。

  我这个人是属于慢热型的人,凡是需要爆发力的我好像都不行,比如一百米跑,14秒2达标,可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破不了15秒,真是没办法。

  但是,中长跑我就很优秀,400米跑我可以轻松达标,万米跑我竟然是少有的几个达到优秀的人。

  学习快要结束了,达标测试的最后期限也快到了,可是我的百米还是达不到14秒2,怎么办啊?真是让人闹心。

  小崔每天起来陪我练,可是我就是快不起来。

  但是我的耐力特好,练了好一会他竟然都累了,可我还没开始喘气呢。

  我们队里和我同命的不止我一个,咱们也有几个同类,不过他们有的是长跑不行。

  只有我们宿舍的广东兵小胖特别,这哥们是所有跑步项目都不行,不论是短跑还是中长跑。

  看来光靠练是解决不了问题了,咱们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解决根本问题。

  “给教员送礼啊。”小胖一语道破天机。

  “送礼?”这对我可是个新鲜词,我长那么大,当了那么多年的兵,我还真没有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而给人送过什么礼。

  “送什么?”

  “香烟,咱们合起来买两合好烟送给教员不就行了吗?”

  广东真不愧是我们国家开放最早的地方,人的思想也解放的早。

  说白了,秒表掌握在谁手里谁就可以决定我们的成绩,这个道理不难懂。


我们把钱交给了小胖,我们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事也多少缓和了一下小胖和我的关系,因为此前小胖总是觉得我坏了他的好事。

  我们当时还有一个要经常面对的考验,那就是大比武。

  大比武也就是那种以队为单位,每个队出一个人,在我们学校大礼堂的主席台前,面对全校师生,公开回答教员们提出的问题。

  主席台上会挂出一幅图板,有时我们还要结合图板上的图回答问题。

  每个队在比武之前都要进行选拔,选出代表全队出场竞赛的人选。

  小胖很聪明,笔试成绩他总是全队第一,而且他特要强,争第一的意识特强烈。

  可是要在千人礼堂里上台公开回答教员们的问题,小胖不行。

  他是广东人,他的表达能力在广东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在这不行。

  “西红柿炒鸡蛋”到他嘴里永远是“西红柿炒自己。”

  那个“西红柿”三个音发得不准吧总算还能让人听明白,可是“鸡子”(也就是鸡蛋)那两个音是绝对和原意搭不上介的,你说就这口齿如何去竞赛?

  小崔他们也不行,他们不是有口音,就是表达能力欠缺。

  全队只有一个人即没有口音又善于表达,那就是我。

  虽说咱们考试考不过小胖,可是咱表达能力比他强。

  所以我们队里每次去参赛的全是我,我可以在近千人的台上,用我那标准的普通话取得好成绩,很是给我们队露脸。

  广东人思想解放不说,竞争意识也很强,所以小胖为这类事情总是有些耿耿于怀。

  这回咱们总算是齐心协力了一回,小胖对我的那点小纠结也总算是解开了。


由于我从第一次大比武开始,就不断地为我们队争光,所以我在队里的形象还不错。

  已经学会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我,在军校学习的两年中很是顺利,我没有再成为什么不太好的“信号灯”。

  也是我的赶了个巧,我入党那年正好是中国共产党实行预备期的那一年,所以我是在军校转的正。

  我学习不错,人缘也不错,表现更不错,所以我的转正很顺利。

  记得大家在会上只给我提了一条意见,那条意见还特有意思,听起来不像是在批评我,倒好像是在表扬我似的。

  那条意见是:贾小兵同志经常吃零食,而且不光自己吃,还总是发动大家一块吃。

  我在会上当即表示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我一定努力改正我的这个缺点。

  散会后,我急急地跑出学校,在离校门外不远有一个不算小的食品店,那是我常去光顾的地方。

  我花了一块钱,买了一大包江米条,那是一种很好吃的油炸食品,这就是我经常发动别人一块吃的零食。

  我付完钱,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宿舍。

  为什么要跑?不跑不行啊,全宿舍的人都在等着我呢。

  他们全坐在他们各自的床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我请他们吃零食呢。


由于长春的军校很多,所以一到逢年过节我们军校和其他军校一样,都要组织学员上街,当纠察。

  这个纠察不管别的,就是管那些穿军装的人,我们去就是查军容风纪。

  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是长春火车站。

  凡是和我搭档的人对我都有一个结论:“这小子有病。”

  为什么呢?因为我不喜欢去纠察女兵。

  我们都是二十二、三岁的大小伙子,基本都没有女朋友。

  我们整天被关在学校里,难得可以上一次街,而且这种上街还专门可以去和那些军容风纪不怎么样的女兵打交道,多好的事啊。

  可是我不喜欢,我从不把眼光放在女兵身上,虽然在她们身上最容易找出需要纠察的地方。

  “你有女朋友吗?”小崔曾经问过我。

  “没有。”

  “我想也是,否则难得放个假你跟着我干啥玩啊?可你为什么不喜欢女孩子呢?你看他们一个个多水灵啊?我要是有你的个,我早就勾上一个了。”

  我不解释,我没法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们还参加过秋收,见识了什么叫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收一垅高粱。”队长对我们说。

  “就一垅?太小瞧我们了吧?”我说。

  “少不自量力,晚饭前你能把这垅收完,我请你吃江米条。”

  队长没说错,我们干了一整天,差点没给累死,可我们确实没有完成任务。

  一眼望过去,真是无边无际的富饶的松花江平原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们还去参观了第一汽车制造厂。

  一汽,多响亮的名字啊?可是除了那个大门比较气派之外,那个厂区可是真够破的。

  也是我们去的不巧,刚下过雨,厂里的路是七高八低,走几步就可以见一水坑。

  我们看到了标着192*年标识的机床,那些全是五十年代由苏联进口的,我们到七十年代末期还在使用。

  我们知道了红旗车的门是怎么做出来了,那不是用机器压出来的,是工人师傅用手工敲打出来的。

  很多年后我才发现,原来欧洲生产的顶级轿车的车门也不是由机器压出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