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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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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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让我痛快一回!”刘禅摇着头。“也让丞相,在父皇面前,难堪一回。”

    “你……”夫人望着他,不知心里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只觉得,面前的人,是如此的可怜,可叹。

    “丞相不会在先帝面前难堪的。”婉云冷冷的对上刘禅疑问的眼睛。

    “先帝在白帝城临终前,为丞相留下遗诏,诏书里明言‘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如为帝不尊,丞相自取,是奉先帝之命。”婉云一字一顿,字字撞向刘禅。

    “婉云!”

    忽然间,门首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大家纷纷回过头。孔明一脸疲惫的站在那里,眼睛里含着泪水,带着痛苦,几丝霜发凌乱的拂起在风中。

    “先生?”婉云一阵惊喜。夫人缓缓回头。

    申屠审慎的看着殿中的人,小声地嗫嚅着:“还是丞相眼力好,竟看出那马车是相府的。果然……”

    孔明没有理会众人,径直走向如木雕般的刘禅。在他面前停住,直视着他僵硬的眼睛。

    “相父,这……是真的?”刘禅痴痴的问。

    孔明望着他,眼中溢出泪水。他没有说什么,低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卷黄绫。轻轻地塞到刘禅的手中。

    刘禅抖得几乎不能自己,猛地,他狠狠地把遗诏举到面前,展开,熟悉的字体,不容辩驳的语气,刺得他倒退着,一步,一步,发梢像是要炸开,面上似火炭般灼热。直到他不能再退。他慢慢回过身,对着那威言的遗像:

    “父亲,连你,也这样厌恶儿臣?连你也认为,儿臣是个废物?”他对着父亲的遗像,痴痴的发问,泪,像是无底的泉,“你是我的父亲啊!!你竟这样对我?”

    忽然,他咆哮起来。双手将神案拍得啪啪的响。紧接着,又用额头去叩向牌位。一下,两下,第三下,他觉得,他撞在一个胸膛上,那胸膛不太结实,微微向后缩了一下,但是却温暖慈祥的让人不想离开。熟悉的皂角的味道细细的沁入了心中。

    “陛下,你错了,先帝,是爱你的。”孔明拍着他的背,扶他站起身。“你看看,这是先帝,留给亮的……遗书。”

    孔明帮他展开,捧到他的眼前,泪眼模糊中,他细细读着:

    白帝一别,后会无期。唯念季汉,国运飘摇,外有吴魏强邻暴敌,内有西川宿老旧臣,卿独当风雨,前途珍重。备,布衣而王,死复何恨,而鞍马一生,只三分天下,弱子三人。卿贞亮睿智,必能安邦定国,而太子懦弱,或不听卿言,至国有倾危,君臣家国不保,宗庙难全。当是时也,望卿遵诏而行,则上可全太子性命,下可安季汉国基。若大权旁落,委之谗臣,君臣之志,毁于一旦矣。今当永别,泣血以告,珍重珍重。

    “相父……”

    刘禅此时,真如个孩子一般,倒在那个并不宽阔的怀里,痛哭失声了。

    //

正文 第十九章

    这一夜,刘禅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寝宫内是如此的寂静,静得让人总是出现幻听。

    “相父,既有先皇遗诏,却……为何……。?”

    “亮,已遵诏,行权诛杀了谗臣,但,亮不能答应先帝……。亮,永远是汉臣。即使是死,也不可更易……。”

    声音清晰地钻入耳鼓,刘禅重重的翻身。往锦被里缩了缩身子。他告诉自己,睡吧,睡吧。不要去想……紧闭的眼睛里是一片漆黑。渐渐的,凝聚出一个亮点,紧接着,亮点闪烁出五色光环,刘禅一阵晕眩,觉得整个龙榻都在转动。

    “来人,来人。”刘禅大喊,可是,声音在心里翻腾着,怎么也窜不出喉咙。

    “来了,陛下,怎么了?”一个清秀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那么真实。

    “你是?真奴儿?”刘禅想躲开,可是真奴儿却按住他的肩:“陛下,没事的,奴才伺候着呢。“

    “不用!不用!你走!走!!”

    真奴儿的脸瞬间暗下去,另一张脸却清晰起来,是婉云,愠怒的神色逼得刘禅不敢仰视:

    “昏君!你要陷害先生么?”

    “不,我没有。我只是……”

    “刘禅,你拍拍心口想想,丞相数出祁山,呕尽心血,为的是何人?”子安瞪着红红的眼睛直望向他。他不敢与子安对视,可婉云与子安却在向他逼近。

    “不,我错了,我错了…”刘禅捂住了脸。

    “业障!”

    一声怒喝,刘禅打了个激凌,他惊惶地睁大眼睛:“父亲?!”

    “你这辱没祖宗,听信谗言的奴才,我要你何用?”双剑出匣,寒光一闪,

    “啊不!!相父救我!!”

    刘禅挣扎着,猛然间掀被而起,惊恐的瞪大双眼,急急的喘着粗气。微微的凉意让他渐渐安静下来。他环视着四周,纱幄低垂,龙涎阵阵。滴漏声在静夜中越发清泠。

    殿角处忽灯光一闪,刘禅猛地回过头:“谁?”

    “陛下,老奴申屠。”

    刘禅缓了口气。闭了闭眼睛。申屠轻轻的走过来,点起了灯。躬身走近龙榻:“陛下,让梦魇着了?”

    刘禅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朕口渴了。”

    申屠忙从案上焐着的铜套里取出了玉壶。斟了一杯香梦饮,小心地送到刘禅手里。

    刘禅接过,如饮甘泉一般。

    申屠接过杯子,“陛下,老奴今当值夜,不要怕,老奴随时在伺候。”刘禅微微点点头,向下倒去。申屠转身欲走,刘禅忽又坐起来:“相父他……安然回府了不曾?”

    申屠回过身,微笑着:“回陛下,老奴亲送丞相回府。“

    “哦——”刘禅向下靠去。申屠皱皱眉,欲言又止。刘禅拉住他:“怎么了?相父怎么了?”

    申屠忙安慰地笑笑:“哦,陛下休急,丞相想是受了夜寒,回去时胃痛犯了。不过,好像…不是很重。”

    刘禅又蹭地坐起来:“请御医了没有?快,给朕更衣,朕要去相府问疾。”

    申屠忙拦住:“陛下,太医院已经去人,为丞相请过脉,不要紧了。现在快四更了,想丞相,也要睡了,陛下不如明天再去吧。”

    刘禅侧着耳朵听听,外面一片安静,他叹了口气,挥手让申屠退下去。徐徐躺稳,咬着自己的手背:唉,朕,负相父深矣。

    成都是难得见到太阳的,可是今天,却从沉郁已久的云层里透出半个脸,把一片暖洋洋的阳光洒下来,本就悠适的成都人越发举止闲散了,大大小小的酒舍里聚着三三两两的人。

    相府中,柔和的阳光透过浓郁的桑荫,在小径上照出斑斑驳驳的影子。微风卷起竹枝,拂着黄夫人与婉云的佩带。

    婉云低着头,脚步缓慢。手里的帕子在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缠着。黄夫人无奈地望了望她,轻轻揽住她的肩:“婉云,不要生先生的气,他责备你,是因为……”

    “夫人,别说了,婉云没有生先生的气。”婉云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惊悸的目神色:“我真的没有。”

    黄夫人拍拍她的肩:“那就好。走,去看看瞻儿。”

    孔明站在窗前,望着夫人与婉云的背影消失在竹丛与桑荫的深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婉云这个傻孩子,为了我,竟是什么傻事,什么傻话都说得出来呢。

    孔明摇摇头,走回案边,不知为何,今日这公文总是看得不十分专注,刘禅无助的眼神时时从他的脑海中闪过去。孔明揉着眉心,捏着笔,一件件细细批阅着。

    粮草、堰塘、赋税、读书台、征徭……。

    官员任免、致仕、病亡……

    出使江东、向南中运送稻种、兵饷……

    ……

    唉,孔明放下笔,执着一件文书出神,他摇摇头,将目光送到了窗外,阳光柔柔的照着他。孔明站起身,披了披身上的布袍,有些无力地歪在竹榻上,一下一下地按着太阳穴,也不知神思飞逸到了何处。

    “孔明,孔明!”

    嗯?孔明忽地睁开眼睛,他的字,早已没有人称呼了。是谁?他四下寻找。

    “这儿呐。”

    他定神一看,在他的书案前坐着一人,方面大耳,威严而慈祥。手里摆弄着文书似嗔似叹的望着他。

    “主公?”

    孔明下了榻,匆匆向着刘备施了一礼;

    “主公,你可回来了。快把我愁死了。”他坐在案前,一边说一边执起漆壶为刘备斟茶。刘备只是笑,并无言语。

    孔明又为自己斟了一杯,“主公啊,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好多的大事,主公也不决断,唉,亮快要累死了。”

    刘备执起杯,抿着茶,从杯沿处投过来的目光有些凄然。

    孔明摊开案上的文书:“你看,这成都的兵士一直是主公的劲旅,主公亲为统领,强将如云,可是如今,唉,老的老,亡的亡,亮训练新军,找不到可造之才呢……”

    他把文书送过去,刘备接过去看着。

    孔明又打开一份:“哦还有,亮想将军伍缩减,兵在勇而不在多。八阵法也需演练,唉,可是亮现在抽不出时间手把手地教习……”

    他一份一份地说着,刘备聚精会神的听着,孔明惊讶,自己怎么会说了这么多。

    刘备放下手里的文件,歪着头看着他,“阿斗进益了么?”

    孔明望望刘备,咬了咬嘴唇:“会的。他会的。”

    刘备只是望着他,仿佛在问:“真的?”孔明躲避了他的目光,良久才徐徐说:“主公放心……”

    刘备低下头:“唉,我怎么能放下心。还有你,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

    孔明笑笑。“只要主公为我排忧,我何有什么不省心?”

    “好吧!”刘备拍案而起,“这么多事,咱们还是分头去办。放心,有我在,你只管命令,不服的,让他们找我。”

    孔明只觉得心里像是打开了两扇门一般。

    “好,主公,我们走。”他回身拿起衣服。忽听外面叫:“丞相,丞相。”两人一起回过头去。

    “丞相,丞相。”

    孔明一沉,睁开眼睛,子安一脸关注地站在面前。孔明急坐起身子:“主公呢?”

    他轻轻推开子安,眼睛在书房里搜索着,案上的文书,茶盏,窗外的阳光,孔明站起身,坐回案前,凝望着案子的那一端,空空如也。

    梦中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换来的,是无比的失落。

    子安用披风为孔明披上:“丞相,方才宫里来人说,陛下少时要过府问安。”

    孔明用手搓着脸,轻轻叹了一声:“唉,知道了。子安,让家里人准备接驾。”

    子安退下去。孔明出神地坐在案前,举起壶倒了一杯,送到嘴边,却又停住,向前推了推:

    “主公,请。”

    刘禅的九龙沉香辇缓缓地停在了相府的门前,刘禅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了下来。目光凝固在跪在门前的诸葛亮的身上。他紧走几步,深深地弯下身子,双手挽住丞相的两臂:“相父,快快请起。”然后轻轻拉着孔明的手,微笑着对着其余伏伏在地的人摆了摆手:“众卿平身。”

    孔明退后了一步,向着府门伸着羽扇:“陛下,请。”刘禅却不放开孔明的手:“相父,朕与你携手同行。”与此同时,他转过身来,慈和地望了望跪在远处,被香案半遮住的百姓们,方紧紧拉着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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