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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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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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延伸出一只手,用两个指头捏起搭在小黑子身上的细布,斜着眼看。忽啪地一放。鼻孔中哼了一声,向着帐口走了几步,声音像是从冰冷的铁甲里直接钻出来的一般。

    “是姜维干的?”

    小黑子咽了一口唾沫,结巴着说:“是……”

    魏延忽地转过脸来,“当时在场的还有何人?”

    矮个子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啊,回大将军的话,当时姜将军的部下有一二百人,把我们的人围了。后来,行刑的时候,又围上来好多,有马将军营里的,有廖将军营里的,也有杨长史营中的……”

    一股火舌从魏延的天灵盖窜出来,他紧紧握着腰下的宝剑,长长吸了一口气,忽对着帐外大喊一声:“来人!”几名亲兵应声而入,魏延回过头来指着他两个,“把这二人用藤架抬了,跟我找姜维算帐去!我倒要让他知道,凭你是谁,竟敢在魏文长脖子上拉屎!”

    矮个子奋力地撑起了身体,“多谢大将军……”

    小黑子却扒住了毡子边儿,“别……别……”

    可不待他说完,众军士早已七手八脚地把这二人抬出了营门。

    魏文长出营上了马,将手一挥,他下属五百名骁骑全都跃上了马背。马蹄声纷纷沓沓,一道烟尘出了前营。密匝匝穿营过寨,直往离中军不远的姜维大营。

    姜维的大寨就在离中军不远的地方。此时称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光,大营前的挂着“姜”字大旗的旗杆上也挑起了长长的灯笼。鹿角寨门半开了一扇,十几名巡卫的兵士脚步凝重地环绕着兵营,机敏的眼睛不时向着四下观望着。

    忽然间,他们一齐涌到了寨门边,注目着远处里越来越近的军伍。待看清了是魏延,这才舒了一口气,但仍把住了营门,抱

    腕当胸,“见过魏将军。不知魏将军到此何事?”

    魏延将马一勒,“烈炭驹”狠狠踩着土地,一道烟尘。魏延旁边的亲随往前一带马,“征西大将军、南郑侯到此,还不让姜伯约出帐相迎!”

    守门的军校皱着眉,凝望着这骄横的将帅,略静了静,便躬身施礼:“回大将军,我家将军正与丞相商议军务,不便相迎。”

    听得“丞相”二字,那亲兵回眼望望魏延。不想魏文长却用马鞭一指,“匹夫!少用丞相来压我,你主子仗着丞相对他的提携,竟敢目中无人,欺凌到了魏延的头上,今天你大将军便要让他记住,不是谁都要顺着他这个降臣!”

    话音一落,魏延便用马鞭一挥:“冲进去!”

    一声令下,魏延手下的将校一声呐喊冲进了营门。这十几名巡营的兵士哪里抵挡得住。转眼间已冲到主帐门外。魏延在马上大声叫道:“姜维小儿,给我出来!”而此时此刻,侧营内的军兵一涌而出,各执兵器已将魏延围在梳心,俄而见是自己的人马,便一个个有些茫然。

    魏延正叫时,帐门一开,姜维迈步而出。既未顶盔也未着甲,一身布袍,只在腰间扎了镶钉大带,两臂系了护腕,此时他一手扶着佩剑,一手拈着颔下修得整整齐齐的短须,一双虎目不怒自威盯着魏延。

    “文长将军,怒气不息,兴师问罪,倒底为了何事?”

    魏延冷笑了一声:“姜伯约,今天在东水洼田边,你好威风啊!”

    姜维微微仰了仰头,“大将军是问那两个违犯军令,糟蹋农田,被我责罚的军校么?”

    “你责打他们,可曾想过魏文长的脸面?”

    姜维挺了挺胸,宽宽的肩膀舒展开,回抱在胸前拱手,“维只知军令,不知私情!维亦不知,那军兵是哪个将军的脸面,维只知道,他们是大汉的士卒!”

    “好!”魏延大喝一声,从侍卫手中拿过大刀,指着姜维,“今天你家大将军就让你知道知道魏将军不是好惹的。姜伯约,上马拿兵刃吧!”

    姜维微笑着,“魏将军,汉军不打汉军,我是不会和你交手的,这不说明我姜伯约怕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是军营!你要严守军令!”

    “少来这一套!”魏延用刀指着他,“现在,你魏大将军就是军令!你不动手是吧?休怪魏延无礼。”说着,他将刀一举,身后的兵士一声喊,各执兵器涌来。

    姜维却一动不动,反将那些潮水般的兵士父镇得放慢了脚步。姜维用目光扫着他们,“各位兄弟,难道你们千里万里来到祁山,就是要手足相残不成?”

    这些士卒听罢,纷纷犹豫,手中的武器也渐渐垂了下来。

    魏延气得大骂,“孬种!竟敢违令不成?掀了他的帐子,否则,斩!!”

    兵士们的目光扫向姜维,又回望魏延,魏延忽大喊一声,却如惊雷过耳,“给我上啊!!”

    哗的一声,人们下意识地又举起了兵刃。

    而就在此时,姜维身后的帐帘忽然大开,一袭白色的长袍闪进军兵们的视线,清瘦,飘洒,澹定,从容。两手背在身后,面上带着冷峻,棱角分明的唇紧抿着,长长的眉锋微微锁着,压住藏着智慧与痛心的眸子。

    “丞……丞相……”

    所有人都惊住了。忘了身处何地。

    忽然之间,一片叮当做响,兵士们手中的刀剑全都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个跪倒在地。一下子把愣在马上的魏文长孤零零地突显了出来。

    一步,两步,三步,孔明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向着魏延迈着步子。

    魏延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咣的一声扔了手里的金刀,滚鞍下马,跪倒于地,“延不知丞相在此,惊扰了丞相,死罪,死罪!”

    说着,竟将头磕在地上,砰然有声。

    孔明看看魏延,又回身看看那些呆如木鸡的兵士,向着一个副将踱了几步,用羽扇点点他的肩,“起来。”

    副将战战兢兢地立了起来,“丞相……”

    “为何来姜伯约的营前挑衅?”

    副将看看魏延,只看到铺满头盔的红缨,看看丞相,却看到了威严中的慈祥,竟好像看到一个父亲对着做错事的儿子时的目光,不知为何,他竟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又出溜一声跪了下去,“丞相……”

    孔明拍拍他的肩,让他平静下来。副将抽哽着,“回丞相,今日在东水洼,我们营中的两名兄弟违了军令,被姜将军责打,魏将军恼了,带着被打的兄弟来找姜将军说理……”

    孔明扶起了他,“怎么?还把被打的兵士也带来了?”副将点点头。孔明向着子安吩咐,“让他们把伤者抬到这儿来。”

    不一会儿,两幅软架抬了过来。小黑子和矮个子伏在上面不敢抬头,周围一片沉寂,他们只觉得,轻轻的脚步声向着他们这里移过来,身上的细布被小心地揭起来,随之,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子安,伯约,快拿薄被给他两个盖上,棒伤若是受了冻,可就不好治了。”

    一声答应,片刻,身上便被仔细地盖上了温暖的薄被,一双手犹在他们的臂下将被角儿掖了掖,那手修长瘦削,全不是军兵的手,那是,丞相的手。

    “丞相,”小黑子抬起头,一把抓住了孔明的手,“丞相,是我不好,是我违了丞相的军令……”

    矮个子也扎挣着起了身,“丞相,要罚罚我吧,是我挑唆魏将军来辩理的……”

    两个人孩子似的哭了。

    孔明凝望着他们,拍拍小黑子的手,扶他躺下,“你们都是好儿郎,我知道,在祁山屯田,让你们英雄无用武之处,你们憋闷,是不是?”

    两个人望着孔明,不说话,下巴抽动着,魏延也抬起了头。

    孔明转回身,向着那些仍跪在地上的兵士抬抬手,“大家都起来吧。”

    士兵们慢慢地站了起来,孔明踱到了姜维的身边,“伯约,亮想,请伯约将你的手给大家看看如何?”

    姜维有些讶异,但似乎马上明白了孔明的用意,他向前走了几步,张开两手,伸展了五指,围在前面的众兵士借着火把的火亮注目着。

    姜维的手上满是磨出来的水泡,有的泡已经烂掉,绽着鲜肉。

    人群中立时响起一片嘘声。

    姜维有点不好意思,缩回了手。

    孔明又走到小黑子的软架前,“你们说,伯约将军的武艺,比你们两个如何?”

    “我们怎么敢和姜将军相比?”

    “姜伯约世代为宦,不谙躬耢,可他却能遵从屯田令,亲力亲为,这是为何?”孔明的语气有些严厉。

    小黑子低下了头。

    孔明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姜伯约想的是,我们在祁山脚下屯了田,把这里做为我们攻打魏国的后防粮仓,把魏国的臣民变为我大汉的子民,我们才不会像以往那样,功败垂成,要知道,得民心难,失民心极易,你的一举一动,不代表你自己,你在魏人面前,就是,汉。”

    人群安静极了。魏延的头垂得更低了。

    小黑子忽然喊了一声,“丞相,我知错了,明天,我和赵狗儿一起去给人家赔礼。”

    “好!”孔明走到他面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亮相信,你是个好样儿的。”

    “丞相,”小黑子的鼻子又酸了。兵士们又跪了下去。

    孔明回身招招羽扇,“回营去吧,记住,军令是我汉营之中,永远至高无尚的,就是我诸葛孔明也不能凌跃。”

    冷汗顺着魏延的额直流下来。

    他的兵士在肃静地集结,后撤。没有人理睬他,静静地从他身边走过。等他抬起头的时候,眼前早就空了,丞相已不知去向。一个士卒拾起他的金刀,“魏将军,丞相有令,让你速回前营,听候调度。”

    魏延木木地接过兵刃,拉过马,迈着灌了铅似的腿,向营外挪去。

    帐中,姜维为孔明披上了披风,“丞相受惊了,都怪维处事欠妥。”

    孔明却拉过了他的手,疼惜地看看,“伯约不必日日亲为躬耕,这军伍中的事,够你劳碌了。”

    姜维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在丞相面前,谁敢担‘劳碌’二字。”

    两人往外走,孔明的目光有些担忧,望着前营的方向,姜维试着问道:“丞相,魏文长此人……”

    孔明摇摇头,“征西大将军,南郑侯……勇猛之将,忠烈之人……取死……之祸。”

    姜维呆住,孔明摆摆羽扇,一脸的倦容。姜维扶孔明上了马车,子安拾起了马缰。一队不事张扬的军伍护卫着孔明消失在夜色里。

    快到中军的时候,子安却听到孔明的声音有些异样,“子安,子安……”

    他急勒住马回过头,孔明用手按在腹腕上,面色苍白,“到了中军,去请李霖……”

    子安慌手忙脚地应着,只恨车轮太慢,好容易到了,扶着孔明进了帐,吩咐去请李太医,忙着往榻前走,未等走到,早见丞相死死抠住了床栏,身子也痛苦地蜷屈下去,斑斑点点的红,却溅在了雪白的衣襟上。

    “李霖!!”子安扶抱着丞相往榻上安置,一瞬间,他觉得这中军帐要倒塌了。

    帐口外一阵急急火火的脚步声,李霖同着几个军医、侍者急冲冲地进了孔明的寝帐。不及追问什么,向着其他几名医官示意了一下,便先执起孔明的腕子,那几个大夫有的忙着打开了药箱,有的取出了小小的铜火炉,掀开了针囊……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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