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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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鹦鹉-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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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微微颔首,忽又问道:“护送棺材的他那个朋友又怎样了?”

安子豪道:“王风?”

常笑道:“正是王风。”

安子豪道:“他很好。”

常笑又笑了:“铁恨变了僵尸难道还认得朋友?”

安子豪没有回答,事实也不知应该怎样回答。

常笑笑着又问道:“昨夜这里是不是发生了很多很奇怪恐怖的事情?”

安于豪点头微喟。

常笑道:“你都已知道?”

安子豪点头道:“是。”

常笑道:“详细给我说清楚。”

他的说话就是命令,安子豪不敢不遵从。

应声他沉吟起来,仿佛在考虑应该从何说起。

常笑提醒他,道:“你可以由王风护送棺材的到达开始。”

安予豪一言惊醒,道:“一切的事情的确在他到达之后才发生。”他想了想接着又道:“那得从平安老店说起的了。”

常笑道:“平安老店显什么地方?”

安子豪道:“是个客栈,也是家酒铺。”

常笑又问道:“在哪里?”

安子豪道:“就在这长衙前面不远。”

常笑道:“很好。”

安子豪不明白常笑这很好又是什么意思。

常笑并没要他多伤脑筋,接道:“现场听故事最好不过,我们也正好在那里歇下来。”

他随即滚鞍下马。

十二个官差不在话下,只有萧百草一个人例外,他给绳子在马鞍上缚紧了。

安子豪这才注意到萧百草,试探着问道:“那位老人家……”

常笑截口道:“他只是个犯人,自有我的人侍候他,用不着你操心。”

安子豪又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常笑不答只笑。

这一次他的笑容却像冬雪一样严寒,春冰一样森冷。

安子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再问下去,赶紧在前面引路。

毕竟他也是个聪明人。

平安老店的老掌柜同样是个聪明人。

人老精,鬼老灵。

一个人活到那么大的年纪,即使本来是个笨蛋,也应已识相。

他看出安子豪引来的常笑绝非普通人。

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十二个官差追随左右。

所以他非常合作。

他说的比安子豪更多,也更详细。

安子豪只是听说,他都是亲眼目睹。

可惜他并没有安子豪的口才,他的说话甚至没有层次。

常笑听得虽辛苦,仍耐着性子听下去。

对于老掌柜的态度他看来还满意,面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

他喜欢合作的人,因为那实在省事。

老掌柜说得并不快,但终于将话说完。

安子豪早已没有说话。

店伫立时死寂一片,就像变了个坟墓。

阴惨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店堂。

昨夜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本来就已有几分恐怖,老掌柜怪异的声调再加以渲染,这恐怖又平添了几分。

何况店堂的地上现在还放着谭门三霸天的三具尸体。

扭曲的脸庞,狰狰的神态,谭门三霸天的尸体就已在诉说着事情的诡异,恐怖。

打破这种死寂的是常笑。

他的目光仍在掌柜的面上,道:“你事后可曾扣打扫过这地方?”

老掌柜摇头,道:“有位外来的万大人吩咐我不要移动任何东西,得保持原状,等他回来检查,可是他带着我们这里的两个捕快,到现在还不见回来。”

安子豪脱口道:“他不会再回来的了。”

老掌柜颤声道:“昨夜鹦鹉楼发生的事情我已听说……”

常笑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们是自己来的还是你去请他们来的?”

老掌柜道:“发生了这种事本应去告官,可是我还未出门,他们就来了。”

常笑点点头,喃喃道:“万通大概追那副棺材追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尸体之上,又笑了:“这个人虽然急利贪功,总算还有分寸。”

对于万通的死亡,他一点也没有显示可惜之意。

他的面容尽管和蔼可亲,内心却是冷酷无情。

他微微欠身,笑笑又道:“四块石头王风取了一块,应该还有三块,还在这里。”

这说话出口,不用他吩咐,十二个官差也展开行动。

血红色的石头,红得可怕。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滴成一只血鹦鹉,据讲其实只用了九万八千六百八十七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化成了十三只血奴。

还有十三滴。

最后这十三滴都结成了石头,十三块血红的石头。

表面上是石头,其实那还是魔血。

常笑并没有看见魔王。

那十三滴魔血,他一滴都没有喝下。

十二个官差无需找遍店堂便找到了那三块石头,捧到他手上。

鲜血也似的,红得可怕的石头,散发着某种说不出的血腥气味。

他稍近鼻端,轻嗅一下,一笑,斜递了出去。

三个官差忙迎了上来,各自从常笑的手中取过一块红石,退过一旁。

他们将红石头放在桌子上,相继卸下背负的一个皮箱子,打开。

箱子里有多种精致的工具,多种奇怪的药物。

他们正是常笑座下精研药物的三个人。

石头上若是淬毒,无论什么毒,只要在人世间曾经出现,他们能够分辨得出。

魔血却并非人间所有。

他们的检验是否还会有结果?

常笑的目光又落在尸体之上,突喝道:“解下萧百草,带人来。”

两个官差应声忙退下。

常笑又笑了。

一个人的说话能够迅速发生作用,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萧百草马上给带上。

他躬着腰,活像只虾米。

即使是一个年轻人,给缚在马鞍上那么久,腰身一样也很难直得起来。

他一面倦容,神态却异常落寞,好象并不在乎自己的遭遇。

萧百草落寞的目光一瞥常笑,道:“常大人还准备拿老夫怎样?”

就连说话他都已显得有气无力。

常笑没有回答,倏的一挥手。

两个官差立时松手退开。

没了人扶持,萧百草的一个身子,便摇晃起来,就像是秋风中浅渚的芦苇,并没有倒下去。

常笑一笑道:“很好。”

萧百草的声音,也在摇曳,道:“什么很好?”

常笑道:“这里有三具尸体,我属下懂得解剖尸体的只有两个人。”他一顿,一字字地道:“我要彻底弄清楚他们三个人的死因。”

萧百草说道:“你要我解剖其中的一具尸体?”

常笑道:“凭你的经验,也许不必剖开尸休就已知死因。”

萧百草道:“三具尸体两个人已可应付得来,做了第一次,第二次必定得心应手,两个人一起动手亦不会再费上多少时候。”

常笑道:“总不如三个人同时着手的快,我向来清楚自己的耐性有限。”

萧百草叹气道:“不知你是否也清楚,我已经老眼昏花,双手亦不大灵活,要我动手更费时失事。”

常笑大笑道:“好象你这种昏花老眼,世上还不多。”笑声忽一敛,他又道:“没有用处的东西,我向来不会带在身上,你可想知道我向来是用什么方法处置那些东西?”

萧百草没有作声,他不想。

常笑随即一拍手,道:“替萧老先生准备工具。”

工具早已准备好,马上就送上。

萧百草不敢不接下。

替他准备工具的正是他的两个同行。

常笑目光一扫,笑道:“他们两个虽不如你的经验老到,但也是你们仵作行中的高手,无论发现了什么,最好你都不要对我隐瞒。”

这句话又是警告萧百草。

萧百草只有点头。

常笑接着又道:“也不要给我铁恨那种报告。”

萧百草索性将头垂下。

不管死因是什么,只要是世间有过的,他都能查出。

只要杀铁恨的是人,不管用什么武器,什么方法,都瞒不过他。

他却查不出铁恨的死因。

所以杀铁恨的凶手绝不是人。

这是他对铁恨的死因所呈的报告。

他是那一行中的斩轮老手,从来没有人怀疑他的判断。

常笑却显然例外。

他将萧百草扣押起来,莫非就因为怀疑这个报告?

三把刀,三只手。

锐利的刀锋在灵活的手指控制之下,闪动着惨白色的光芒。

刀刮下的惨白的皮肉外翻,血泥浆一样骨都骨都涌出。

紫黑色的血!血虽未凝结,己将凝结。

落刀的地方不约而同,正是魔石击中的地方。

萧百草不在话下,两个官差都晓得应该选择什么地方着手。

他们果如常笑所说,亦是那一行的高手。

三具尸体右腿关节处的肌肉部已凹下,紫黑的一片。

谭天龙还多用一条左腿,他那条左腿亦同时遭殃。

萧百草现在只剖谭天龙的右腿,他只得一把刀,两只手。

骨头都打碎,肌肉不凹下才怪。

肌肉一剖开,碎骨便露了出来。

碎骨赫然亦是紫黑色。

常笑盯着紫黑的血,紫黑的骨,一双眼都发了光。

除了他,所有人都已给当前的情景吓呆。

吃饭的桌子变了剖尸台,酒馆的饭堂变了验尸室,三个赤裸的尸体同时在解剖。

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药香和尸臭的气息。

惨白的刀锋,惨白的肌肉。

紫黑的血,紫黑的骨。

这里简直就已像是个地狱。

这种情景已不是“恐怖”两个字所能形容,更不是寻常可以见到。

甚至连解剖尸体,安子豪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偏开了脸。

老掌柜比安于豪更惨,他已在呕吐。

他呕吐着,一个头几乎已叩倒在常笑前面的桌子上,嘶声道:“我这里还要做生意──”这店子若是给人知道曾经用来做验尸室,解剖过三具尸体,还有人光顾才怪。

他辛苦奋斗了这么多年所得到的也就只是这个店子。

安子豪了解老掌柜的心情。

常笑却似乎并不了解。

他的面上仍带着笑容,截口道:“你若是再在这里吵嚷,骚拢他们的工作,以后也就根本不必再做生意了。”

他是在警告。

安子豪听得出常笑话中的含意,他只希望老掌柜也听得出。

老掌柜好象也听得出,再给这一吓,一个身子立时瘫软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之上。

安子豪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地方并不大,镇上一共只有八十三户人家,他来这里已多年,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多少都已有一点认识。

对于老掌柜,他认识更深。

他知道老掌柜的性情,如果有人侵犯到他的利益,他甚至不借拚命。

现在老掌柜似乎已慑服在常笑的威势之下,即使昏过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实在担心这个老掌柜忍不住气。

老掌柜如果真的昏过去就好了,只可惜不是。

安子豪这口气也未免松得太早。

他这口气还未吐尽,老掌柜已伸手攀着桌子,挣扎着从椅上站了起来:“我绝不容许你们在这里做这种事。”

猛一声狂呼,老掌柜就向一个剖尸中的官差扑了过去。

安子豪哪里还来得及劝止。

他甚至来不及劝止常笑的出手。

常笑已出手。

老掌柜一声狂呼才出口,他的人就从坐着的椅子上飞起,箭一样射出。

人未到,剑已到。

老掌柜一个“事”字才说完,匹练也似的一剑已哧的飞人了他的咽喉。

剑一吐一吞。

老掌柜扑出的身子立时仆倒在地上。

没有血,血还来不及溅出。

剑却已收回,常笑人亦已飞回。

他坐回椅子上之际,剑已在鞘内。

好快的一剑,好毒的一剑。

他的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

老掌柜也居然还未断气,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死鱼一样的一双眼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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