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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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坡-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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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巴也有些紧张,紧张是因为渴望有了机会,更是因为蓄谋已久。打他回到白马坡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一天不想着这个女人,这个本来就属于他的女人。尽管他也常常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但又常常心不由己地会想到她,想找机会接近她,想找回失去的爱情,想重新得到她……

  龙巴端起茶杯唱了一口茶水,深情地看了诗芸一眼,说:“诗芸,这几年让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诗芸打断他的话说:“还说这些做什么呢?都过去了……”

  “不!”龙巴激动起来,伸过手去一把抓住诗芸的手,说:“我原本以为,我这次回来只要你同意,我就和你结婚,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诗芸,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张脸……”

  诗芸红着脸,抽回自己的手说:“不不!我没有讨厌……”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去和杜蔫子离婚吧,让我们在一起……”

  “……”诗芸站起身,她怕他看见自己不争气的眼泪滚落下来,便走进了房间。

  然而,她错就错在不该走进房间,给龙巴造成了错觉,或者说为他创造了一个犯“错误”的机会。龙巴跟了进去,一把抱住了她:“诗芸,你本来就是我的!我要你……”

  诗芸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滚落下来,嘴里说:“不不……”心里却没有反抗的意思。她让他抱着,让他抱得喘不过气来。

  “你要死了!”她说。

  “我想你想得要死了!”他说。

  他把她抱到了床上,解开了她的衣服……

  她说:“你真该死……还没关上门呢!”

  他急不可待地把房门关上,又急不可待地扑压在她的身上,进入了她的身体,进入了他渴望已久的土地。

  她呵呵地欢叫着,仿佛又躺在绵绵草地上,眼前是蓝天、白云,云雀在天空中啾啾……古再三没有让她这么幸福过,杜蔫子也没有让她这般幸福过。杜蔫子像个穷极了的叫花子,只会低三下四地乞怜,叫她恶心。

  一番云雨过后,二人一边穿衣服一边说话:

  “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

  “当然!”

  “可是我不想离婚,也不能和你结婚。”

  “为什么?”

  “你要是同我结婚,你这书记还当不当呀!”

  “那就不当了呗……”

  “你的眼睛和脸上的这块肉不就白丢了吗?再说,我还指望你这个书记罩着我们一家人呢!你不当书记了,哪我指望谁去?”

  “……”

  “所以啊,你赶紧成家,给我找个嫂子。看你猴急的,没个女人怎么行!再有,以后没有事不要来了,来了我也不会再理你。你是书记,要注意影响,莫因小失大啊……”

  龙巴满足地点着头说:“我知道了……”

  这时候一个小男孩闯了进来,吓得二人脸色苍白。

  小男孩有七八岁了,拿着陀螺和鞭子在门口叫道:“念龙,出来打陀螺啊!”见屋里没有应声就叫着“奶娘”走了进来,一面说:“奶娘,奶娘,念龙不在家么?”

  诗芸急忙走出房间,把小男孩堵在了门口:“哦,是茂田呀!念龙不在,到他外公家去了。”

  小男孩“哦”了一声说:“奶娘,那我找他去了。”说着转身跑出去了。

  龙巴走出房间,问这孩子是谁。诗芸告诉他这就是肖寡妇月月的遗腹子。“唉,这孩子也真可怜,刚出生他爸就死了,父子还没见着面哩!却被人说成是克父的命,遭人白眼。我看这孩子倒挺孝顺的,只因为吃过我几天的奶,还记着喊我一声‘奶娘’。”

  龙巴说:“这么说,这孩子比念龙小一点,也该上学了吧……”

  诗芸点了点头说:“是啊,是该上学了……”

  龙巴本来想问问念龙是不是他和她的儿子,但转念一想,有些事还是不要捅破的好,各自心里明白就行。于是只告诉诗芸村里要成立农业合作社的事,说既然现在是初级社,以后肯定要发展成高级社。

  临了,他对诗芸说:“你放心吧,到时候你爸他们也能入社的!”

三  他有了自己的女人
年后,龙巴决定用自己的复员安置费去买一头牛,继父却坚持要他先成家,说是已经入了互助组了,没牛用可以借别人家的,没有老婆可不能借啊!

  这话是警告还是有所指,龙巴没有去细想。他继父说,马上就要成立合作社了,所有的田地都要集中耕种,牛少了不行。再说,我光着身子入社,哪怎么说得过去?还怎么去说服别人啊?娶亲的事缓一缓再说吧!

  杨佑泉当然拗不过龙巴,说破天这钱也是龙巴自己的,该怎么用还是他自己说了算。这么着,龙巴在继父的陪同下到经楼镇赶了一趟集,买回了一头黑牛牯,让人随便使用。

  这一年秋后,龙巴很快将三个互助组组建成了“白马坡农业生产合作社”,成为全乡第一个成立合作社的村子,得到乡政府的表彰,被誉为“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模范村”,一时间,不少村子的领导都来白马坡学习、取经,龙巴也就成了全乡的名人,人们称他为“龙头”。

  龙头既当村支书又任社主任,杨福礼改任副主任,孙大球任治保主任兼民兵队长,吕桂花仍当妇女主任,加上会计小杜,形成了白马坡农业合作社的核心领导。

  龙头龙巴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妻子。妻子方玉英就是因为到白马坡来学习时与龙巴相识,经白云海撮合而成为夫妻。女人比他大一岁,人也长得老相,不过还算端庄。在北方有句方言,说是“女大三抱金砖!”在地处南方的白马坡可不兴这种说法,女方比男方年纪大是要被人说闲话的。他们的说法是“宁肯女大十,不愿女大一”。不过,龙巴是谁?虽说是个村支书,可他那张恐怖的脸庞,实在是令一般姑娘不怎么待见,能娶上这么一位也算不错了!没人说闲话。一年后,他们生下一个女儿,起名叫龙玲。

  方玉英原本是女中豪杰,在娘家时就入了党,是个村干部,嫁到白马坡却成了普通人,心里总有些不自在,时不时地对龙巴吹枕边风,说吕桂花的怪话,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龙巴心里起了疙瘩,批评她官瘾大重。说你一个女人家,做好家务,带好孩子,有时间、有精力再帮家里做点农活不是更好,为什么非得抛头露面呢?再说,你我都当村干部,那白马坡不是成了夫妻店了?群众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啊……方玉英见龙巴有点不高兴,也就不再提当干部的事了,答应全力支持丈夫,做好后勤工作。

  女人说:“好吧,我全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龙巴说:“我现在就想干你!”

  女人说:“要干就干呗!说话还这么粗鲁……”边说边脱裤子。

  龙巴翻身压到女人身上,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身下的女人已变成了诗芸。可女人的亢奋立即唤醒了他的意识,使他索然。

  女人是敏感的,女人问:“你怎么啦!是不是想着别的女人了?”

  龙巴:“瞧你想哪里去,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放心吧,我这模样,鬼才看得上呢!”

  女人:“这么说我是鬼了?”

  龙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睡吧,天不早了!”

  方玉英也就不吭声了,不一会就发出了甜甜的鼾声……

  方玉英相信丈夫说的那句大实话:“鬼才看得上呢!”她当然不是“鬼”,但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党员,心胸开阔,不会以貌取人,更何况是白乡长做的大媒呢!她把他丑陋的脸看作是“革命的伤疤”,看成是“光荣的花朵”,才同意嫁给了他。别的女人,只怕就不会有她这么高的思想觉悟了,看见这张鬼脸,不吓死也得吓跑,谁还敢接近他?谁还敢跟他上床……这么想着,方玉英就很容易打消了对丈夫的猜疑,对自己的“丑男人”一百个放心,忙里忙外地过着自家的日子了。

  有了妻室的掩护,龙巴犹如穿上了一套保护色的衣服,出入任何一家或与任何一个女人来往,都不易引起别人的猜忌,何况他是书记、社主任。自然,龙巴常到杜蔫子的家去也就显得平平常常,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当然,龙巴不会沉迷在女人的情爱之中,诗芸也不让他沉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龙头,他要带领白马坡人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当然得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农业社的工作上。让翻身做了主人的农民,日子越过,越好,就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

  ……

  这时候的白马坡村,还是农业社、互助组、单干户并存的社会,田野上常常形成了两幅截然不同的风景画,一边是成群结队、欢声笑语的劳动景象,一边是形单影只、沉静寂寞的耕作场面,犹如独唱与合唱同台演出,给人予强烈的视觉和听觉冲击……

  然而不久,这种格局很快便被具有强烈“统一”意识的人们打破了。

  一条组建高级合作社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搅乱了单干户、互助组组员这些庄稼人的心。一时间,各种春耕生产准备工作嘎然而止,他们开始观望、等待,深怕自己白费了力气,自己的肥料肥了别人的田地……要那样,还不如呆在家里睡大觉,或是走走亲戚、喝喝酒,过足年的滋味哩!

一  养古泄露消息
最初泄漏消息的是驼背养古。

  在白马坡村,要说谁活得最潇洒、自在,当属驼背养古。用他自己的话说,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谁也管不了!养古有一个很好听的大名:“杨逢举”,但没有人这么叫他,只叫他“养古”。他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挨饿的角色,二十五六当单身一个,万事不愁,依靠政府。这不,太阳晒着屁股了才爬出被窝,抓个空酒瓶就往村里小卖铺走,一边走还一边吭唱:

  苏三离了洪洞县

  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心内惨

  过往的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

  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

  祠堂前的柏树下,白胡子老头德寿爷正在给一头黑母牛篦毛发,念龙、茂田和祖旺等一伙孩子转着观看。这头黑母牛是他用儿子抚恤金不久前买的,高大壮实,全身油光黑亮,肚皮显得很大,德寿爷说里面有了牛宝宝。德寿爷的二儿子牺牲在朝鲜战场,是白马坡村唯一的烈属。太阳很好,暖融融地照在冬天的乡场上。孩子们指指点点,说这头牛是全村最漂亮的,可就是不知生下的牛仔会是个什么样子。德寿爷很得意自己有了这样一头牛,也很乐意听孩子们的夸奖,乐呵呵地一边给牛搔痒痒,一边讲说牛仔生下来的情形,说牛仔一生下来就会走路,比你们小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强着哩……突然看见养古唱着戏文走过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望着他。

  德寿爷也停止了讲说,手搭凉棚,眯缝着眼瞅着养古打趣地说:“养古,又烧包呀!还这么乐,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事呀?”

  “好,好事!”养古在我们面前停下,很有些得意地卖关子:“可,可我,我不,不告,告诉你,你们……”

  德寿爷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笑着说:“我说养古,听你唱起戏来一点都不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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