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案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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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伎町案内人-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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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舍不得出钱交什么“保护费”。况且过去站在大街上那么久,也从未有人找过麻烦。所以,我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当一回事。直到一个星期前遭到那伙人的袭击,我才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整个歌舞伎町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黑社会在管辖,没有他们的许可,就在这儿做生意,那如同把鸡蛋往石头上碰。所以,我这样没有任何后盾,就自作主张,而且还是一个人单枪匹马,不被别人算计才怪呢!
  那次的事让我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看来,没有“后盾”是不行了。真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
  真不知道这位黑社会的大哥,到底是我的幸运女神呢?还是仅仅只是个将要给我带来不幸的胖子?
  我被带进了“上高地”。
  “先点上点儿喝的吧!”
  坐下后,他态度和蔼地将桌子上的价目表打开递给我。我心里非常紧张,但表面上却故作镇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点了杯冰咖啡。
  “兄弟!别担心价钱。今天我请客!肚子饿了吧?不用客气,点些喜欢吃的吧!来碗意大利面条吧?不喜欢?那来份咖喱饭怎么样?还有别的呢。点哪个?”
  他热情地劝我吃点东西。我哪里有心情吃饭?我担心这是个圈套,于是小心而坚决地拒绝了。
  “不想吃啊?那就算了。不过,我倒又想吃点什么了,他妈的,刚刚才吃了三明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叫了咖喱饭,还没忘记告诉服务员要大盘的。
  随后,我们聊起了天。内容却没有一句是关于“后台”的,而是东拉西扯谈天说地起来。
  他好像对香港情有独钟,谈吐粗俗,完全是一派黑社会作风。
  “我可是太喜欢香港那鬼地方了。菜的味道好,气候温暖,漂亮女人又多。你呢?从哪来?”
  我开始胡诌。
  “我就是从香港来的。”
  在深圳期间,我去过好几次香港,面对一个日本人,倒不怕穿帮。
  “嗬!嗬!嗬!那可太好了!今天交了一个香港朋友。下次再去,可有人给我带路了。”
  “那是一定的了!大哥!你那么喜欢香港?”
  “别叫我大哥。叫我真武就行了。大伙都这么叫的,你也这样叫好了。”
  “好吧!”
  他的大笑声在店里回荡:“小李!从今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说着,他把自己的BP机号码告诉了我,然后拿起桌上的收费单向柜台走去。
  几天后,沉默了一段时间的那伙日本皮条客再次挑起了事端。我站在剧院广场上正吸着烟,突然背后被人猛推了一下。
  “喂!外国杂种!又痒痒了是不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知道不知道?你狂什么狂?还敢在这里抽烟!”
  那个冷峻的小伙子说着抓住了我的领带。
  我没有表现出一点软弱。“我抽烟,碍你什么事了?”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把他的手甩开,快速向“上高地”跑去。
  对方追了上来,但却在门外停住了脚。
  幸好电话没人在打。我掏出真武的BP机号码,拨了过去。
  “请问这里有一位姓李的先生吗?”
  真武马上打来了电话。我告诉他,希望他能赶快来一趟。我想寻求他的帮助,同时也想借机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几分钟后,真武就出现在上高地门口,简直比消防车还要快。
  当看到真武跟着我来到剧院广场时,刚才还很猖狂的小伙子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看来他知道真武。
  真武走到他的面前。
  “喂!这位兄弟,打搅一下。他是我的人,你跟他把关系搞好一点!”
  那家伙定定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是吗?原来是‘千叶联合’的人啊!”
  他装出平静的样子,但声音却掩抑不住他的恐慌。真武和蔼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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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真武(7)
“没错!多关照着点啊!”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身为T联合组员的真武并没有正式做我的保护人,他只不过口头上说过一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而已。
  按“道”上的规矩,必须每个月付给这片管区的黑社会组织一定数额的“保护费”,然后才能开始工作,但为什么真武并没有向我提出这个要求呢?两年后,他从歌舞伎町消失了。但在这两年期间,我从未付过什么保护费,他也没有对我提过类似的要求。
  不知这一内情的歌舞伎町里的人们,时不时看见我站在街上和真武一起聊天或行走,都错以为“那个姓李的后面撑台的是T联合组织”。由于这层关系,此后的整整两年时间,从没有人再找过我的麻烦。包括那些打过我的那帮拉客的家伙,后来见到我还平淡地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于是,我没有花费分文,就占领了从第一番街到剧院广场前的这条路,作为自己的“地盘”。
  真武果真并不只是个胖子而已。
  

第四章 艳福(1)
当我开始新工作的同时,妻子爱梅在相亲俱乐部也干得非常起劲。
  相亲俱乐部在上个世纪的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是歌舞伎町非常受欢迎的一种店铺。我也是在爱梅在内打工之后才完全明白了它的种种规则。男客人进去后,要先在前台付最初三十分钟时间的一千五百日元的门票费用,并可以得到一杯饮料。女客人不仅门票免费,最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在店里所有的消费都是免费,比如她们可以随意点些饮料和比萨饼、意大利通心面之类的食物。即使是到了共产主义社会,我想也不会有吃饭不要钱的地方。所以这一点一度令我很是惊奇,我怀疑老板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在店内,男客人的座位和女客人的座位是分开的,并呈面对面形式的排列,每张桌子上都有号码牌,乍看上去真有点像举行谈判的会议室。这就更让我不解了,男人们到这里来到底做什么呢?难道仅仅只是在这里与女人们对饮谈天而已?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们去斯那库酒店岂不是更好?至少那里可以和女人们坐在一起,不用摆出这副假惺惺的君子做派。
  原来,在男客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个便笺簿和一枝笔。当他看中哪位女性时,就会将桌上的号码写在纸条上,并写上一些诸如“想请你一起喝一杯,可不可以给个面子”之类的话,经由店员转交到对方的手里。如果这位女性也中意对方,同意他的请求的话,他们就可以移到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一边的双人包厢,但这时男方必须向店里交纳包厢费—— 一万日元。进了包厢后,男人尽可以去努力讨得对方的欢心。如果两情相悦,这之后两个人再去什么地方,店里就管不着了。但是,女方有自我的选择自由。如果话不投机,她就可以随时退回女性座位,等待新的机会。
  这就是所谓相亲俱乐部的真实内幕,并不是像字面上写的只是提供男女相识的场所。我弄清楚之后,着实不大情愿自己的妻子去做这样的工作。不过,爱梅给我的解释让我又多少有些放心。
  她告诉我,要想赚钱,店里往往会在规矩上做些手脚。最常见的是他们会雇一些女性充当“诱饵”。这些“诱饵”在接到男客人递过来的条子时,当然从不会拒绝,因为根本就不存在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意中人的问题。随后她移到包厢去时,男客人付的那一万日元,店里和充当“诱饵”的这个女性对半平分。
  店里偶尔当然也会来个把无聊女客人,但基本上,所谓的“女客人”都是店里雇的“诱饵”。尽管爱梅是个连日语都讲不了多少句的外国人,但由于相貌不错,她却是接到纸条最多的“红人儿”之一。只要她拒绝跟男客人出场,她就可以不断往返于女性座席和包厢之间,一次往返,就能到手五千日元。最多的时候,她一个晚上被十个男人指名坐到包厢去,一晚上就挣了五万日元。平均下来,每天至少也能挣到两三万日元,远远在我之上。当时我的月收入,包括“引路”得到的小费在内,不过只有二十至三十万日元。
  不过,从在相亲俱乐部打工开始,爱梅去学校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到了1988年10月中旬,她没有和我商量,自作主张彻底放弃了学业,天天都忙着在俱乐部里陪客人聊天。1989年初的时候,我正忙于开拓“拉客”的市场,对她的工作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我们都在辛苦打工,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我不相信她还能相信谁呢?可是,她对我的态度却越来越冷淡。有时候,我努力试着让她开心,不断重温我们在国内时的快乐回忆,毕竟,和爱梅在一起是我的第二次婚姻,我确实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但是,人在异国,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由我们自己百分之百地掌控得了。
  爱梅的冷漠渐渐演变成了我们之间的争吵。
  “昨天你是不是没回店里?”
  “回去啦!和客人一起吃完饭就回去了!你先回家了,当然不知道!”
  “撒谎!我已经问过店里的人了!你不是店里的‘诱饵’吗?为什么要和客人去吃饭?”
  “那客人有钱。陪他吃次饭就给我一两万,你不是也知道吗?不是说好了两个人一起拼命挣钱,换个大点的房子住吗?吃个饭你都要管。”
  “胡扯!你最近的态度怎么想怎么不对。和客人出去的次数太多了点吧!我看你是被钱冲昏了头了。” 我发火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醋味。我想,我是深深地爱着她的,所以即使只是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吃顿饭,我也难以容忍。我每天在街上目送她和客人走出俱乐部,心里都要妒忌得发狂。说是去吃饭,没准是去情人旅馆吧!我的疑心越来越重,以至于我得空的时候就跟踪她。那次我一直跟着她和她的男客人走进一家台湾小吃店,站在橱窗外看着他们落座。妻子一侧头就看见了我,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快,然后把头扭过去不再转过来。我心里酸溜溜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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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艳福(2)
“你给我收敛着点!有本事多挣点钱回来。还导游呢!别笑掉我大牙!”她冷冷地看着我,漂亮的脸上充满了恶毒的嘲讽。
  我沉默了。
  是的,挣钱没有妻子多,一直是我感到抬不起头来的事。爱梅其实说得没错。当时的我正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新的发财之道——“引路人”而对未来满怀着希望,但实际上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个丢脸的没用的丈夫而已。
  吵架的次数随着日本气温的上升而悄然增多,有时候我们只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双方的火气却与之成反比,说出来的攻击对方的话也愈发尖刻、冷酷、不留情面。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为家庭付出的劳动被贬得一钱不值,工作能力受到质疑和否定,这种打击是最严重的,因为它关乎个人的基本尊严。我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她了。虽然她也在挣钱,但来日本最初的半年里,是谁起早贪黑,玩命地挣出两个人的学费和生活费的?况且我从没有偷偷留下过一点私房钱,也没有乱花浪费,我一直在说:“我挣的钱就是咱们家的钱!”我对于她,一切都是透明公开的。
  前几次吵架之后,我还试着讲一番道理,争取能够说服她,感化她。但爱梅反而更加放肆起来。
  “你说你到底到日本干什么来了?上学不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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