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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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黄色的-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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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我们,直到打工浪的来临。村里的小楼越来越多了,但村里的人却越来越少;读书的几率越来越大了,但一家团圆的几率却越来越小。

  我和小冬就是留守儿童群体中的两个。我出生于90年正月,叶兰和小冬都是89年冬天的。

  当父亲也外出打工后,我和哥哥就被留守在奶奶家,然后几个姑妈也相继去打工,也都把孩子放在奶奶那儿。而他们都比穗儿小,其中还有个小婴儿。穗儿本应该是妹妹的,而现在她变成了姐姐。

  穗儿之所以一开始不喜欢陈伊,因为看着伊儿,总是会想起曾经的自己。

  小时候,村里的女人们见到穗儿,总是夸穗儿温顺听话,奶奶有时也是如此。但等长大了,才明了,其实温顺不过是懦弱的代名词罢了。只不过温顺比较好听,换个带有褒义的说法,可以让你更心甘情愿地被使唤。总是让人联想到院子里圈养的家猪,因为温顺,不仅丧失了自由,而且还要被当做食物。源自于善良的懦弱是懦弱的。

  小时候的穗儿很听话很乖,但奶奶却并不喜欢穗儿,因为她不喜欢穗儿的母亲。奶奶有时候心情不好便会抱怨着说,父母没有给她钱,白养了穗儿和哥哥,没有享到儿子的福还指望享孙子的福啊!又是关于钱的问题。穗儿很讨厌,但穗儿什么也不说,只是沉默着明白了钱的重要性。

  奶奶常说:“女孩子读那么多的书干嘛!反正以后都是给人家的。早点出去打工,早点赚钱啊。”而哥哥很优异就行了。穗儿依旧沉默着。

  奶奶从来不问穗儿的学习,她甚至不知道穗儿的成绩很好,她不知道穗儿总是在学校或是去叶兰家把作业做完了才回来的。三年级的时候没能入成少先队员,因为没两块钱买红领巾。只是一回来就让穗儿帮忙做事,带着其他小孩玩。有时候和叶兰、小冬玩晚了回来,会挨骂。但不管奶奶怎么说,怎么骂穗儿,穗儿都不还嘴,只是沉默加沉默,穗儿知道这是寄人篱下,电视剧中大把大把的有。

  穗儿小时候就很乖很乖,乖得让穗儿的父母担心,担心她是不是个弱智,不哭不闹,也不爱说话,。直到穗儿去上学了,穗儿的爸爸妈妈看到穗儿的成绩单,才松了一口气,而这些却在穗儿小小的心里烙下了一个印子——我是弱智。小孩子很健忘,但是一旦记得的就不易忘掉。

  穗儿的父母很宠穗儿,甚于哥哥。穗儿从来都没挨过打,这在村庄里是件罕事。俗话说,“小孩是棵树,不打不敲就长得不直。”但是穗儿实在很听话。对于穗儿,父母最大的希望就是健健康康地长大,不要生什么病,而从来没有在穗儿身上放过什么期望,有过什么奢望。确实,像奶奶说的,哥哥强就行了。父母虽然很爱穗儿,甚至疼穗儿甚于哥哥。但穗儿懂得那个理儿,那是他们骨子里的潜意识,这也是社会正常的逻辑,也是事实。       

  哥哥与穗儿是相反的两人,天生聪慧,且又好读书。而穗儿除了她老实的天性,多半是受了哥哥的影响才也跟着在学习上有所起色。哥哥总是一回家放下书包,就做作业,做完了才出去玩。如果回来了家里没人,门没开,就趴在门口的石阶上做起来。哥哥连任了六年的小学班长,总是拿俗称“一根油条挑两个鸡蛋”的百分回家。既能下得一手出名的好象棋,又能把各种各样的游戏打通关……

  不过哥哥却老是羡慕穗儿总能捡到钱,哥哥不知道,穗儿喜欢低着头走路。尽管后来的穗儿也很优秀,但在哥哥的背后,穗儿就像太阳背后的星星,虽然是颗星星,但也不过是颗星星。

  在他们眼里,穗儿是一个很乖乖的小孩。然后越来越放心的将她丢在一边,不理也不睬。哭不会有人来哄,撒娇也无人来理。他们用放心对这个外表恬静的女孩做了借口,他们觉得她过得很好……

  每个人每个时期都会活在某个影子之下,而对于穗儿而言,留守的那几年,穗儿生活在家的几个影子叠加的本影之下。但这让生性柔弱的穗儿知道了,出人头地的重要性,让喜欢平淡生活的穗儿知道,不能让生活平淡,不然的话就会完蛋。

  而后,穗儿去了镇上上初中,离开的“家”。并不是所有的家都适合人生活。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第三章

  我逃课了,第一次“逃课”,一次算不上逃课的“逃课”。

  教室里一阵阵的“老师好”接下来的便是除了某些声音外的静悄悄。空气静了下来,我的脑袋突然间又感觉空了。我走出了洗手间,走出了这所因为有着悠久历史而破旧不堪的教学楼,在通往操场那老树的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疲惫地把头埋在手臂里。

  “怎么了?”一只手拍了我一下,我抬头一看是女生宿舍楼的管理员阿姨。“怎么了?生病了?”

  我还是对这个白天凶恶地赶我们出来,晚上嚷嚷着催促我们安静睡觉的宿舍管理员除了讨厌还心存恐惧的,不会是来捉我的吧!“嗯,不太舒服。” 

  “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就更不要在这冷地上坐着,站起来吧!”

  “哦,只是想坐会儿。”我诧异着,受宠若惊。

  “要不我把宿舍大门打开,你去宿舍里休息休息?” 

  “不了,我在这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教室上课的。”

  “你还是去宿舍休息休息吧!你脸色这么不好……”

  “不了,我怕落下了课!我一会儿就走的。”

  “那你要是感觉不好的话,就来找我,我给你开宿舍大门……”

  陌生人的温暖,突然间觉得有时候陌生人更可爱。在陌生人的世界里,人没有定性,因而没有放心。而他们总是给我有关于“放心”的理由,因为我是好学生好孩子,长得一副乖巧的模样。事实上,这世界上没有真正可以放心的人和事。

  机器人单调的生活,早晨赖在床上起不来的穗儿,老是做着有关于生病的孩子气的梦想,生病了就不用起来上课,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睡懒觉了。但当穗儿真的生病了的时候,穗儿怎么也睡不着。穗儿得准备很多的纸巾,放在床头,很多把含有感冒病毒的鼻涕再加上压抑着的几滴滴的眼泪。生病了的穗儿宁愿呆在教室里,宁愿死守着阵地,就算牺牲了也要成为烈士。这就是穗儿听多了“拼了命也要拼”后的幼稚而又执拗的想法。

  那一次,穗儿真的病了,病得厉害,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吃不了一点东西。下课了刚去了洗手间,正踩着上课铃声往教室里冲,突然间胃里又翻腾起来,穗儿又折回到洗手间,却又吐不出来,穗儿作呕得都想哭了。铃声响过了很久,空气静了下来。穗儿走出了洗手间,吹了下台阶上的灰,坐了下来。

  一会儿回教室?可我只想坐在这儿晒晒太阳,总比在冷冷的教室里观望和幻想强得多。室友泉常跟穗儿说她们班老师对她多好多好,对她多关心照顾,让穗儿既羡慕又气愤然后是无奈。只有上课没人回答问题时,老师才会理我,而理我便是点我回答问题。而穗儿常常会陷入回忆,发起呆来,然后一个人傻笑。

  于是乎,一个想法就跑到穗儿的脑中,换个地儿,换个暖和点的地儿。

  有人真的换了,父母到学校来同老师校长一说,一切办妥。穗儿也想啊!可穗儿不想让她的父母担心。事实上是父母来不了而已。想自己解决,可也知道那些领导们不会答应的。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静下来听孩子说话,不会完整地听孩子说一句完整的话,更多的会是用眼神和语气像依仗着年龄来“欺压”着青春,对“青春”表示着不信任。

  正想着想着,一只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是楼管员。

  打下课铃了,我回教室了,除了怕落下课外,还怕那些在校园里到处巡逻的老师看到我又问长问短的,说不定还要把我捉到办公室拷问一番。对于乖乖女、好学生的我这也便算做是逃课了。

  中午,刚从家里吃完饭过来的陈夏递给我一块药片。

  “回家去吧,回家去调养吧!都病成这样了,几天没吃东西……”

  “我家里没人。”我打断了坐在前排的他的话。我的喉咙硬硬的,下面的心也是。我觉得这世上硬的东西通常是寒的,就像冰,像是铁。

  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易拉罐,名牌和电子产品组合的家住本地的同学可以天天回家;也羡慕我那些没钱的室友的父母提着装满肉汤的保温瓶来看她们……几乎天天都能在学校里看到这种类似的场景。我能做的就是用妈妈的话安慰鼓励自己,然后更努力的学习,想着以后出人头地了,让生活不再为钱发什么愁了,也便可以过那种生活了。

  我曾经是留守儿童,当我不再是儿童的时候,我还是被留守着,而且更为放心的留守着。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被父母给留守了,甚至是被整个世界所留守。

  而更多的疑问是,自己是不是太乖了?

  那天晚自习时,班主任不知怎得心血来潮,让同学们把自己的烦恼写在纸上,装在封信里给他,好了解我们的心理,以此增进师生感情。新婚一年,初为人父的他一直都很忙的。穗儿猜他的妻子和女儿一定很幸福。

  我从笔记本的背后撕下一张纸,写了很久,然后又撕下一张纸。然后写着写着便哭了,心疼得哭了。穗儿写的是她的父母,外流的农民工。一个在小鞋厂里没日没夜地干活,一个在一个就像是垃圾站的碎布回收市场上当搬运工,卖苦力。穗儿怨他们,心疼着怨他们,然后心疼得哭了,皱了信纸。

  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敲了敲他们的桌子,示意他们去办公室。

  这曾经是初中时的穗儿和桃、琴她们以前装作最讨厌的事情。 

  “今天语文老师找我去办公室。”琴撅着嘴。

  “老师也找我了。”穗儿也撅着嘴,但嘴角是上扬的。

  “他跟你说什么啊?”

  “他说我的作文写得前后不协调,虎头蛇尾,开头扣了个大帽子,但后面的越写越没力道,然后说了一大箩筐。”

  “他也说我了……”

  有时候装作最讨厌的事情往往是最在意的事情,经常性提的讨厌的事情往往是最期待的。人们总喜欢矜持地掩饰喜欢,而用讨厌的词语、语气来代替,然后嘴角上扬。当“讨厌”的事情成为一种习惯它便也成为了生活不可少的一部分。

  前面被班主任叫去的同学回来了,说班主任叫某某同学过去。某某回来了,说班主任叫某某某过去。我想下一个应该会是我吧,但下一个又会是哪一个呢?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

  我总以为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像是在初中时那样出类拔萃,在这个群英聚集的学校,自己能算个什么呢?什么也算不上。

  老师说:“拼啊拼……”

  有一天当我出类拔萃的时候,会像以前一样得到它的,得到重视,得到关心,得到关爱。我安慰着自己,然后继续听话地安静地拼啊拼。

  班主任说:“穗儿是班上成绩最稳得学生,而且能够稳在一个高层次,稳在前三名。大家应该多向她学习……

  两天后,老师找了穗儿。

  “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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